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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春宮》第一百五十二章 皇上很想念娘娘
「蕭平?」

周旖錦最先喚出了他的名字,一路顛簸,她似乎已全然回過神來,依舊是平靜淡漠的模樣。

她緩步走上前,聲音略低,懷著警惕問道:「時候不早了,你來本宮這兒做什麼?」

蕭平規矩地行了禮,抬頭時餘光不經意似的從胡懷瀠臉上一掃而過。

「微臣奉皇上之命,來給娘娘送請帖。」他微微俯身,隨即恭敬地遞上請帖。

「兩月後,皇上在太廟行冠禮,還望娘娘前來。」蕭平補充道。

周旖錦低頭看了一眼,昏暗的燈光下,魏璿硃紅色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辨,她蹙著眉翻了個面,看見鄭重其事蓋在其上的魏璿的私印,墨已乾涸,卻刺眼得令人發慌。

她挑了挑眉,依照慣例假意推辭。

「本宮有事在身,不便出席。」說著,周旖錦的唇角不自主地勾了起來。

那人平日裏擺著皇帝的威風,說到底,只是個還未行冠禮的毛頭小子罷了。

她將請帖收在袖口中,舉步作勢要走進玉清園裏去,片刻後,被身後的蕭平叫住:「娘娘留步。」

蕭平的臉色憂心忡忡,又滿是剛勇之色,走到她面前,小聲道:「皇上很想念娘娘,還望娘娘……賞臉蒞臨。」

周旖錦離宮這些時日,他時常入宮伴駕,親眼瞧著魏璿如何將自己溺於朝政和烈酒之中。

魏璿向來是心思深重的,他雖從不明說,可身上越來越沉鬱的氣質卻儼然揭露著一切。

如今見了周旖錦,她卻是這般冷淡態度,令蕭平不由得猜想,若再這樣持續下去,魏璿那悶葫蘆早晚要憋壞了身子,因此他雖自知冒犯,卻不得不鼓起勇氣藉此機會添上幾句,向周旖錦言說。

周旖錦若有所思地看著蕭平,眼眸中閃動著細碎的光暈。

「本宮知道了。」半晌,她輕輕說了句,算是應下。

說罷,她頭也沒回,步履匆匆徑直往玉清園內走去,不一會兒便看不見人影。

「蕭平公子。」

他還未回頭,忽然聽見身後女子細細的聲音,那含羞帶怯的尾調,霎時將他的心狠狠一攥。

「……胡美人。」蕭平臉頰通紅,轉回身時腳步刻意挪了一下,將自己整個藏在暗處。

二人似乎皆有想說的話,可視線驟然觸碰,卻都憋在了心裏。

安靜的空氣像是凝固的漩渦,令人呼吸不暢,心跳慌急。

「我——」

「微臣——」

不知沉默了多久,二人忽然齊聲開口,似乎是因著難以啟齒的尷尬,他們都察覺到對方的臉色泛著不自然的紅。

「胡美人,您說。」蕭平終是堪堪冷靜下來,說道。

蕭平的身子微微向前傾,壓下一小片陰影,將她籠罩其中。

他有些局促,往日裏風流倜儻的模樣全然不再,心裏將自己的拘謹罵了個百八十遍,可嘴巴上卻彷彿貼了令人笨拙的符咒,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胡懷瀠深吸了口氣,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那日在養心殿外,你為何要救我?」

她似乎有些怕,聲音如羽毛般在蕭平耳畔拂過,像是某種竊竊私語。

外邊的傳言都說,蕭家大公子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他容顏俊逸,又處處留情,在京城裏名噪一時。

蕭平遲疑著不回答,胡懷瀠心裏難免泛起怯懦來,怯懦之餘,又夾雜著失望。

那回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他恐怕早已不記得。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忽然,蕭平開口道。

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目光遊離著,始終不敢看她的臉色,僵持了片刻,胡懷瀠的聲音響在耳邊:「蕭公子大恩,我無以為報,若公子往後有何需要,我定竭力相助、萬死莫辭。」

說罷,胡懷瀠頓時覺得後悔。

蕭平是新帝的摯友,地位獨特又顯赫,如今多少人正趨之若鶩地貼上去,她這一番話,雖是出自肺腑,可落在他心裏,未免顯得過於虛偽和巴結。

說到底,她心裏無比在意,日思夜想掛念著的這回事,對蕭平而言,或許只是隨手相助,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面前的男子臉上卻驟然呈現出一瞬間的驚慌失措。

「微臣萬萬當不得!」蕭平倉惶地俯身行禮,那副模樣倒好像是他欠了她的恩情似的。

胡懷瀠忍俊不禁,方才沉重的心情也似乎隨之一掃而空,笑吟吟看著他:「蕭公子,快回去吧。」

蕭平也笑起來,心裏鬆了口氣,渾身的氣質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風流不羈的模樣。

他看著胡懷瀠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著粼粼波光:「遵命。」

兩日後。

還未過晌午,人群的歡騰聲便透過院牆,徑直往周旖錦耳朵裡鑽去。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鄭重,手中捧著湯婆子,早已候在前廳,遠遠看見胡懷瀠的身影。

「姐姐院中可看見我的帕子了?」胡懷瀠的目光在四周徘徊著,繞過遊廊步履匆匆而來,險些撞到一邊的花架。

周旖錦愣了一下,忙上前將她扶穩:「並未瞧見。」

胡懷瀠嘆了口氣,「自中秋那夜起便尋不見,想來多半是落在路上了。」

周旖錦以為是那日自己拉著她逃跑的緣故,不禁有些羞愧:「一會兒再給你買條新的。」

「無妨,丟了便丟了,」胡懷瀠一探頭,看見等在不遠處的馬車,訕訕道:「我來遲了。」

周旖錦不以為意:「秋闈才剛放榜,人山人海的,哪裏擠得進去,不如多候一會兒也好。」

胡懷瀠點了點頭,稱讚道:「你家中庶弟是個有本領的,心中向學,一舉進了殿試,想必前程大有可為。」

「就周楠那幾斤幾兩我還不知?此番算他走運,」周旖錦臉上揚起笑意來,拉著胡懷瀠的手道:「走罷,一看便知。」

下了馬車,四周已是人山人海,周旖錦派侍從去前邊瞧看周楠是否榜上有名,正在外緣等著,站在前排的人高聲驚呼。

「真是神了,此次竟出了個文武雙科狀元!」

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人群的議論聲如潮水般湧來。

「是林家最小的嫡子,真可謂光耀門楣啊!」一轉眼便有人報出了林騫的名號,令周旖錦愣了一下。

林家世代習武,不僅林騫的父親林將軍是替齊國開疆拓土的一等一的猛將,他兄長也頗有成績,在朝中赫赫有名。

她小時候曾隨長輩走親訪友,與林家幾個後輩有交集,但過了這樣久,如今也回憶不清他們的面容了。

「小姐,」擠到前邊的侍從已回來了,臉上盈滿笑:「周公子中了二甲進士。」

「這回父親當是要高興極了!」周旖錦心中的重石落了地,她展顏笑起來,明媚的眼神閃動著細碎的光,輕輕撅起嘴道:「只可惜我隱姓埋名,不能回府吃酒席了。」

「恭喜姐姐了。」胡懷瀠由衷道,她看著周旖錦喜悅的模樣,心中泛起濃濃的羨艷之情。

她家中亦有幾個兄弟,可皆是不學無術之輩,整日遊手好閒,哪怕是在她最得皇上喜愛的時候,那些寄回去填補家用的銀錢也遠遠趕不上他們幾個奢靡花費,兄長們甚至打著自己的名義在外仗勢作惡。

若是她也能有周旖錦這樣好的家世,或許她的人生亦會有不同,而非心中有了喜愛之人,仍不敢奢想,不敢向任何人言說。

苦澀在心裏一閃而過,胡懷瀠低著頭,壓住鼻尖的酸澀。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陣騷動,彼此推搡起來,望過去,一位相貌端莊的年輕公子正被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團團圍住,僕從侍衛擠在一處,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位男子掏出手中的畫卷塞到年輕公子手中:「賀公子,我女兒芳齡十七,貌美如花!」

「賀公子,你若娶我女兒做正室,陪嫁黃金八十兩!」

一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樣的男子推開他,高聲打岔道。

京城裏素有榜下捉婿的風俗,科考及第者,可謂「一日成名天下知」,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可謂十分搶手。

正因此,達官顯貴、富室豪商們的擇婿車將金/明池上路堵得水泄不通,隻消聽見哪處中了進士,便一窩蜂圍上去,一不問家世,二不問人品,三不問婚否,勢必要搶先以女妻之,招攬為婿。

一時間,耳畔喊聲此起彼伏,那賀公子滿臉堆笑,春風得意,當即在其中挑了其中一位開價最高的老丈人,準備隨他上馬車。

周旖錦興緻懨懨,正要轉回身,忽然肩膀被一個跑來的女子猛地撞了一下,皺眉望過去,卻見那女子一步也沒停,徑直衝入人群中,一把扯出那賀公子的衣袖,大力將他拽下馬車。

「姐姐,」胡懷瀠見周旖錦踉蹌兩步,忙關切問道:「你可受傷了?」

周旖錦的目光有些費解,穿過人群落在那舉止奇怪的女子身上,說道:「我無事,那畔發生什麼了?」

胡懷瀠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二人怔目打量了一會兒,才從一眾拉扯叫罵聲中辨認出事情的真相。

「我乃賀郎原配妻子,五年前與他成親,村裏各位長老都親眼瞧著的,」那女子站在人堆中,似乎鼓足了勇氣,孤注一擲大喊道:「這些年我們舉家吃糠咽菜供他讀書習字,如今我身懷六甲,他一朝高中便拋妻棄子,上了他人的擇婿車!

「你們評評理,此等忘恩負義之人,怎可容忍!」

她身形嬌小,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衫,肚子已隱隱顯懷,獨自一人站在烏壓壓的人群中吶喊,顯得分外孤獨。

「簡直是胡言亂語!」賀公子被她扯著,氣急敗壞罵道。

見圍觀的眾人並無相信之色,他顯然不想因此失了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瞥了眼新認的老丈人,忙道:「就算如此又怎樣,你這般不守婦道、撒潑羞辱,明日一早等著休書送上門罷!」

說完,他手臂用力一甩,那女子毫無防備,驟然被推倒在地面,捂著肚子發出一聲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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