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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春宮》第七十五章 將計就計
「這……」蕭平是有口難言,轉過頭,神色憤懣地瞪了魏璿一眼。

這傢夥,明知道貴妃娘娘在旁邊,也不跟他說!

「是不是,一看便知。」魏璿毫不理會蕭平憂鬱的眼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蕭平臉色憋得通紅,躊躇片刻,還是如實道來:「這裏頭裝的是胡美人娘娘的琵琶,不慎被我撿到了,我想著你也在翠微宮,所以托你還給她。」

聽聞此言,周旖錦和魏璿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都琢磨起「不慎」的意思來。

蕭平此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是坐立難安,等了好一會兒,聽見周旖錦輕柔的聲音:「本宮一會兒恰好要去看望胡美人,這琵琶你給本宮便是。」

「謝、謝娘娘。」蕭平將琵琶交到周旖錦手中,看著她離去,轉頭對上魏璿意味深長的眼神,頓時口乾舌燥,拔腿欲逃。

才走一步,魏璿一把抓住蕭平衣帶,又將他拉了回來:「蕭兄,怎麼回事啊?」

「此事——說來話長。」蕭平沉思了一會兒,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春日宴本是青年男女交往相看的好機會,他那時不知胡懷瀠身份,對她說話時,分明是起了別樣心思的,這才惹得那敏感的女子滿面羞紅。

蕭平靈機一動,倏地又嚴肅起來,叉腰質問道:「那你拒絕皇上賜婚,讓我妹妹在家哭了一整夜,又是為何啊?」

魏璿短暫的陷入了沉默,繼而輕輕搖了搖頭,搭著蕭平的肩:「走,酒樓一敘。」

不過一個時辰,蕭平就被喝趴在桌子上。

他臉色酡紅,靠著魏璿身子,手腕摟著他那精細的腰,喃喃自語。

「你……你可穿些衣服吧!露這麼多,整個酒樓裡的姑娘都無心喝酒了。」蕭平伸出手指,迷糊地找了兩下,在魏璿的肌肉上戳了戳,露出羨艷神色。

「真羨慕你,生的這樣好看,別說蕭瑾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這誰見了不迷糊。」

魏璿低頭打開他的手,有些無奈:「你不是自詡京城第一蕭郎,風流倜儻的很嗎?」

「你就聽我吹吧!」蕭平酒後吐真言,倒有幾分委屈起來,嚷嚷道:「我浪子名聲在外,不過是為了搪塞我家那老頭的喋喋不休,別人以為我蕭平終日眠花宿柳,實則連初吻都沒送出去過……」

「噓,小聲些。」見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裏看,魏璿迅速打斷他。

蕭平眼底一片紅暈,忽然湊近他耳邊,聲音極輕,唇角帶著幾分戲謔:「我知道你心儀她,你今日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蕭平表面瀟灑,可官場和風月場兩通,多年來磨練出一副識人辨物的火眼金睛,如今喝了酒,口中也沒了把守。

「我……」魏璿心臟猛跳了兩下,眉頭一皺,一把將蕭平的身子扶正:「走!回你府裡去。」

十日後。

「名冊上那些人,都尋過一遍了嗎?」周旖錦將桃紅和柳綠聚起來,詢問探查的進度。

「都查過了。」柳綠上前一步,說道:「其中最為可疑的便是從前大皇子的乳母鄧嬤嬤,據人說,她自打大皇子去世便離開了府邸,本是一屆平民,可那時卻不知為何,身上多了許多銀錢。」

柳綠頓了頓,表情嚴肅道:「奴婢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周旖錦若有所思,輕輕點了點頭,又轉向一邊。

對上她詢問的目光,桃紅忽然瑟縮了一下:「奴婢愚鈍……沒查出什麼來。」

「那有何妨?」看著她面上閃過一絲惶恐,周旖錦頓時心生疑惑:「本宮又不會怪你,你緊張什麼?」

桃紅連忙搖頭:「奴婢沒有……只是有負娘娘所託,心裏愧疚難安。」

這下,不僅是周旖錦,連柳綠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問道:「桃紅,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m.

「奴婢沒有……」桃紅眼睫垂著顫了顫,片刻後,又匆忙地抬起頭。

數十年相伴,周旖錦怎會不知她神色怪異,定定地看了桃紅一眼,深思片刻,忽然勾著唇輕「哼」一聲,搖了搖頭:「桃紅,你是本宮的陪嫁丫鬟,若你此時坦白,本宮還能饒你一命。」

百密一疏,桃紅怎能想到,她最先被周旖錦察覺的不是那驚恐的神色,而是她衣衫上染的熏香。

周旖錦喜清凈,鳳棲宮內素來不會點濃重的零陵香,反而闔宮上下最喜愛此的,便是她要查的那個人——瑤妃。

「娘娘饒命!」跟在周旖錦身邊這些年,桃紅十分清楚她的性子,若再隱瞞下去,恐怕自己真會小命不保。

周旖錦臉色微寒,但還是揚了揚眉,示意她開口。

桃紅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奴婢愚鈍,在探查其中一個宮女時,不慎走漏了風聲……瑤妃娘娘將奴婢抓去了儲秀宮,以性命相威脅,奴婢只能告訴她,娘娘在查當年之事。」

「這怎麼能說?你——你糊塗啊!」柳綠大為震驚,憤憤不平,當即指著她罵道。

桃紅一時情急,滿臉淚水,磕著頭道:「娘娘,奴婢蠢笨無知,罪該萬死!」

「背叛本宮,你是罪該萬死!」周旖錦神色嚴峻,猛地一拍桌子斥道。

雖已經大概猜到,但聽著桃紅親口說出來,她心頭還是猛的升起一團怒火。

從小到大的情分,平日裏口口聲聲說肝腦塗地,真遇到事,竟連瑤妃一句威脅都抵不住。

「娘娘,奴婢知錯了,求您饒恕……」桃紅自知事情敗露,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只能一直磕頭,希望周旖錦念著往日的舊情開恩。

「娘娘,桃紅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饒了她這一次吧,奴婢親自狠狠打她板子,放出宮去,可好?」

桃紅這副模樣,柳綠也看不下去,隨即跪在她身邊,求情道。

畢竟是這麼多年的交情,柳綠也不忍她被處死,只希望能苟且留得一條命。

周旖錦背過身,眉宇間隱隱怒意。

但事已至此,一味治罪並不能解決問題,她沉思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問道:「桃紅,你仔細說來,瑤妃是怎麼發現你的?」

桃紅的眼神瞬間放出光來,忙回答道:「奴婢探查的那個宮女,是貼身伺候瑤妃的掌事宮女碧雲。奴婢過去時已經十分小心,但卻沒想到,那下房內守衛森嚴,幾乎無路可走,因此才將奴婢抓著了。」

「尋常宮殿內的下房……怎會有那麼多守衛?」周旖錦皺眉。

「奴婢也不知,碧雲宮女住的那間下房雖偏遠,但值守的人數快要趕上瑤妃娘娘的寢殿了。」

這樣一說,三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疑竇。

周旖錦陳思了片刻,忽然靈機一動,問道:「桃紅,你可願意將功補過?」

桃紅愣住,柳綠忙推了推她的背,小聲道:「還不快謝娘娘。」

「娘娘恩德,奴婢無以為報,定當肝腦塗地!」

她原以為今日之事被揭露,即便能保下一條命,也不能豎著走出鳳棲宮,可娘娘竟對她這樣好……桃紅的眼眶裏盈滿淚水,隻怨自己疏於情義,悔恨不已。

終究是於心不忍,周旖錦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決定將計就計:「本宮並未饒恕你,若還將事情辦砸,定嚴懲不貸!」

她緩步走到桃紅跟前,思索片刻,又道:「你們二人所說之事,都十分蹊蹺,如今既已打草,便試試能否驚蛇。」

「奴婢全聽娘娘吩咐。」

翌日,儲秀宮內,瑤妃看著底下的桃紅,瞪大眼睛:「你說的可都當真?」

「千真萬確!淑貴妃已經查出了您……就是殺害先皇后的真兇,如今正緊鑼密鼓地搜查證據,隻待一個好機會,便要昭告天下。」

桃紅來前便做好了準備,直視著瑤妃的眼說這一番話,幾乎面不改色。

瑤妃聽聞,當即大驚失色,驚的猛地站起來,語氣裡滿是惶恐:「這可如何是好?她、她都查出什麼來了?」

果然是她。桃紅抿著唇,心中卻暗笑。

謀害皇嗣和先皇后的重罪壓在身上,瑤妃一時情急,連反駁自己是真兇的話都忘了說。

「淑貴妃疑心您身邊的掌事宮女碧雲,掌握關鍵證據,時刻有可能派人搜查儲秀宮。」桃紅答道。

其實碧雲只是周旖錦的猜測罷了,以此番話詐瑤妃,無論事情真假,無論她今日能否走出儲秀宮,桃紅都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空氣靜謐了一會兒,桃紅心臟猛跳,抬起頭來,看見瑤妃臉上驚恐的神色更濃了。

「那你認為,本宮如今,該如何做啊?」瑤妃見她句句屬實,劇烈的恐懼攀上心頭,忍不住腳步虛浮,後退了兩步,幾乎是病急亂投醫地問道。

桃紅頓了一下,忽然淺笑起來,直勾勾看著瑤妃的眼睛,鄭重道:「奴婢以為,如今最要緊的,便是趕緊將人送出去,屆時到了宮外,是否滅口,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

瑤妃沉默了一會兒,一拍身旁椅子的扶手,緊張的情緒舒緩下來,交口稱讚:「本宮有你出謀劃策,真是一大幸事。」

她一直板著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笑意,不禁深深感慨自己的高明。

她早聽說鳳棲宮的掌事宮女桃紅因被新來的蘇新柔頂了不少差事而結鬱於心,昨夜將桃紅抓住時,不過拿幾個刑具嚇唬一二,她便已經嚇得失了魂,忙不迭投誠自己。

想必那淑貴妃蒙在鼓裏,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卻沒想到生死威逼之下,身邊親近的掌事宮女,心裏早已不向著她。

瑤妃款款坐下,扶正了頭上歪斜的珠花,又恢復了鎮定:「很好,就按你說的辦,事情若成了,本宮給你的賞賜夠你兩輩子逍遙快活。」

正要趕桃紅出去,一個小宮女匆匆走過來,在瑤妃身邊說了兩句。

「竟有此事?她怕不是模仿姐姐瘋了吧!」瑤妃直言不諱的諷刺,緊接著,頭也沒回的出了儲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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