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訾玉樹說。

明明他潛意識裏在拉警報，但他實際做出來的行為，卻與潛意識格格不入。

此時，若是他的理智佔據上風，那麼理智就一定會告訴他，要強力拒絕掉這朵有毒的玫瑰花。

但現實卻是，他連半個步子都沒挪動一下。

「什麼時候給我？」

「唔……今天晚上八點吧。」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唐沐故意跟訾玉樹約的是同一時間。

「我今天肯定不會遲到噠。等我哦。」唐沐笑的很甜美，「我一定會在規定時間內，把花束要用的花，都給攢齊~」

其實，可以沒必要攢齊。

但是這句心裏話，訾玉樹並沒有說。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約好了訾玉樹，唐沐便朝訾玉樹揮了揮手，「那我先回寢室了。……反正老師也不上課，拜拜。」

「拜拜。」

要是以前的訾玉樹，可從來不會這麼親昵地跟別人說這麼掉價的疊詞。

但是，因為是唐沐。

訾玉樹破了人生的第一次例。

但他不知道的是：

唐沐一轉過身，臉上甜蜜的笑容就戛然而止。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樣，哪還有剛才的溫柔與解意？

她當然會給訾玉樹送花。

但她送的，

是給訾玉樹殯葬用的禮花。

「啊啊啊啊！」

沒等唐沐回到寢室，繼續去追少女讀物。教室裡就傳來同學的尖叫聲。

「他！他死了！」邱浩宇指著一個口吐白沫的同學捂嘴瘋喊，「他剛才喝了飲水機裡的水，就開始抽搐了！大家不要喝飲水機裡的水！」

但是邱浩宇說的太晚了。

隨著這名同學的死亡，教室裡，接二連三又有其他同學口吐白沫地抽搐起來。

看著，好像都中毒了。

「到底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讓我們都死掉啊！」孫蕙蘭捂著臉，哭哭啼啼。

本來她剛被訾玉樹無情拒絕，就已經夠失落的了。更不要說，訾玉樹的晴天娃娃還跟她換了。

她也馬上要死。

不，她今天明明是可以不死的！

「訾玉樹同學！」孫蕙蘭瘋一樣似得抓住訾玉樹的衣角，「橙色圍脖晴天娃娃本來應該是你的！……肯定是你預料到你今天會上死亡名單，所以才跟我換了娃娃。只要你跟我把娃娃換回來，我就可以活！」

眼看著孫蕙蘭跟個瘋子似得，訾玉樹非常的不耐煩。

他一把從孫蕙蘭這兒抽回自己的手。

神色漠然。

「娃娃是不是你同意換的？」訾玉樹冷酷的彷彿不似活人。在他心裏，只有他自己的利益才是最先。至於其他人？能不能活下來的，跟他有幾把的關係。

「當時我有沒有說，換了以後，就不準再換回來了？你親自答應的事情，反悔又是什麼道理？」

人面臨即將死亡的恐懼時，人性的善惡都會被放大幾倍甚至是幾十倍。

此時的訾玉樹，已經全然沒有了以往的風度翩翩。現在的他，只剩下對活下去的渴望，以及失態醜陋的數倍放大。

「孫蕙蘭，你給我聽著，我想做的事情，沒有誰可以阻止！至於你……喜歡我的人那麼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對我而言，就好比滿花園裏隨手可以扯下來扔掉的野草！」

「一個女孩子，這麼死乞白賴地求著別人憐憫，真的是連自尊心都不要了。真不要臉！」

孫蕙蘭驚呆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以前那麼風度翩翩、充滿魅力的男孩子，居然能說出這樣傷害女孩子自尊的話來！

她多麼希望，在訾玉樹提議換娃娃的時候，她沒有腦子一熱，跟訾玉樹換掉娃娃啊！

情竇初開，與自己的性命相比，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分量！

「在生死面前，我要什麼自尊！」孫蕙蘭也是瘋的勇，她也顧不上她對訾玉樹的喜歡了，直接上手去搶訾玉樹書包裡的娃娃。「你把東西給我！你要是不給我，我先殺了你信不信？」

孫蕙蘭也顧不上自己是個女孩，力氣是沒有男孩子大的現實因素。兩人爭搶之下，訾玉樹一個用力，就把孫蕙蘭推倒在桌角。

孫蕙蘭的後腦杓被撞，當即就暈了過去，倒在地上。十分鐘後，她後腦杓的部位，已經開始緩慢地流出鮮紅的血液。

唐沐蹲身，拿手指去量孫蕙蘭的鼻息。

然後嘆氣。

「已經死了。」唐沐起身看向訾玉樹，「你殺人了。」

「不是我殺的。」即便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訾玉樹還是能絲毫不心虛地義正言辭，「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與我無關。」

「好吧。」唐沐也是絲毫沒有要責怪訾玉樹的意思，「反正就咱們現在這情況，討論是不是他殺也沒意義。」

唐沐不準備繼續待在教室。

訾玉樹看著唐沐要走，大概是因為剛錯手殺了一個人，以至於他原本始終冷酷漠然的內心，突然有了一絲絲的裂痕。

也因為這絲裂痕，使得他突然間想抓住什麼實體的東西。而這樣東西，又能讓他從無邊的慌亂與驚恐之中冷靜下來。

「你要走？」

「是啊。」她要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去寢室看少女戀愛讀物去啊。」

聽著唐沐在如此離譜的境遇之下，還能這般坦然地說出與境況格格不入的話語來……

訾玉樹甚至都有點質疑，自己錯手殺人後，是不是還過於的大驚小怪了。

「今天班裏要死14個人。」

「我知道啊。」唐沐一副她清楚啊，訾玉樹同學為什麼還要再重複一遍事實的疑惑中，「他們死他們的，我們活我們的。總不能因為這個世界馬上要末日了，就不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無視掉訾玉樹瞳孔驟縮的樣子，唐沐還挺無語。

「所以訾玉樹同學就不要打攪我看書啦。今晚八點，不見不散哦。」

甩開訾玉樹，唐沐蹦蹦跳跳地往自己的寢室走去。

完全沒搭理被她甩在後面，質疑人生、質疑自己價值觀的小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