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等人的交流，尤其是天帝的交流主要是神魂溝通，神魂一閃，念頭就傳輸完畢了，所以看似嘰嘰歪歪很長時間，其實時間很短。

他與秋無際的戰局也很短，被炎千烈偷襲一記就直接結束。

當楚戈這邊擊殺托尼，異能漸漸回歸之時，恰在天帝被秋無際一擊刺穿胸膛之時。

楚戈第一時間檢視異能，就看見了這個畫面，神色一喜。

是秋秋和小火苗擊殺了敵人，秋秋無恙……無恙便好。

但下一刻他的神色再度變得難看。

看得見世界，但什麼都做不了。

看著天帝在那裡嘰嘰歪歪，試圖一把修正弄死他，卻毫無反應；試圖自己神降進去，依然毫無反應。

看得見，進不去。

試圖傳念給秋無際，也傳不進去。

世界徹底變成了看劇模式，已經無法溝通交流。

楚戈急得快瘋，飛速回到家中，只聽「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客廳中的各個傢具此時才因剛才的交擊能量的溢散而慢慢碎裂，散落一地。

唯一完好的，還是秋無際寫的那幅《莊周夢蝶》。

楚戈咬著嘴唇飛速跑進屋裡，好在電腦沒壞，網線也沒斷，文檔依然可以寫。他試圖用碼字來讓自己投入世界中，也不知道是無法集中精神碼字呢還是碼字也沒用，反正還是溝通不了。

「噗」地一聲，楚戈終於沒按捺住身上的暗傷，噴出一口血來。

吳秀雲到了身邊，伸手輕按他的肩膀，安慰道：「別著急……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出了什麼問題，但這種異能失而復得的情況很可能需要一定的恢復過程，你別急得好像已經崩了似的。好好休息養傷，養好了才能有更明確的判斷。即使真出了岔子，那也是可以找辦法解決的，又不是什麼無解題。」

楚戈心裡也知道，可能需要恢復，或者即使出了問題也可以去嘗試解決它，還不是什麼世界末日。

但當此時，誰心裡冷靜得下來啊？

沒發瘋就已經算是很冷靜了。

還好是母親在身邊，那是可以在面前肆無忌憚地尋求安慰和幫助的人……楚戈轉身抱住了老媽，身子都有些顫抖：「媽……我不能失去她。」

吳秀雲道：「你的書中世界，是麽？」

楚戈無暇在乎老媽是怎麼猜到的，低聲道：「不，我可以失去那個世界，但我不能失去秋秋……」

吳秀雲摸著他的腦袋，柔聲安慰：「別著急，目前來說暫時沒有發生過異能徹底失效的案例。你能不能自己療傷，如果不能的話我們先去醫院。把一切狀態恢復正常，才可以說異能恢復的事情。」

楚戈點點頭，摸出一粒備用丹藥吞了，再度深深呼吸了好幾口，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他依然處於看劇模式，天帝的言語也能聽得見，此時聽著，字字如刀：「一個必須掌控世界，一個試圖掙脫命運，明明完全衝突相悖的所求，居然能被名為『愛情』的愚蠢之念生生黏合在一起，互相遷就，自欺欺人……」

天帝當然不是好心告訴他們，他是為了「殺死」秋無際，他也未必知道楚戈剛好此時在聽。

楚戈怔怔地聽著，徹底明白了自己此時失控的根源。

失控是多方面組成的結果……

天帝一定用了某種特殊方法讓天界獨立出去，具體什麼方法未知，總之一定是趁著自己暫時失去異能的那短短時間操作成的，天帝和現世必有關聯！所以他才會了解很多本應是秘密的事情。

這話另說，先捋書中情況……

天界的獨立就是一記劇情徹底崩毀的標誌，楚戈第一時間沒能修正回來，就意味著他對整個書中世界已經失控。

僅這一手，楚戈就已經失去對書中世界的控制權了，那已經不是他筆下的世界了。

但對天帝來說，還不夠保險。

楚戈在人界的控制力非常強，整本書都在詳詳細細的勾勒人界的一點一滴，說整個世界是他一磚一瓦構建的都不為過。而人還親自進入書中，取得了謝九霄大悲炎千烈等正魔兩道頂尖人物的尊重或臣服，可以說是在任何意義上的徹底掌控。

萬一楚戈控制不了整個書中世界，但卻可以單獨控制人界呢？

然後從人界反攻，再把天界搞回來？

這可不好說，天帝顯然會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才有切斷兩界所有相關物事的舉措，只是以防萬一的保險罷了。

而最保險的當然是讓天道對人界都控制不了，那不管有什麼物事可以關聯天界都無所謂了。

能不能讓楚戈掌控不了？

可以。

人界的基石是男女主角，如果男女主角都失控，對於楚戈來說與天界割裂的失控沒什麼區別。

所以最好是殺了楚天歌和秋無際，但如果殺不成呢？天帝這個強行的投影實力不夠……

那就誅心。

此時的楚天歌顯然失控了，他的想法已經徹底脫離了書中的走向，甚至對楚戈產生了少許恨意——自己在書中的寄託和投射都已經不再執行自己的想法了，主角都反了，那還掌控個犢子的世界？

這依然不夠保險，天知道楚天歌後續會有什麼變化？女主角也失控就最好了。

而女主角卻是個天然失控的傢夥……她要掙脫天道控制都已經嘗試快一年了……不僅如此，連世界進程都正在被她改造，把工業化思維引進了一個人間小國，正在醞釀變革。

其實如果等變革徹底開花結果是最好的，那時候燎原之火鋪遍乾坤，世界大變樣，就再好不過了……

可天帝等不起。再往後一點，楚戈真正展開天界劇情之後，對天界的掌控力和現在就不一樣了，他未必獨立得成了，只能趕在楚戈開啟天界篇之前的最後時刻動手。

天帝說，是秋無際給了他行動的信心，此話雖然誅心，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自己小倆口的追求是相悖的……卻互相讓著，互相遷就，試圖共贏。

最終雷就爆在了這裡。

楚戈看著秋無際和楚天歌交談，看見了秋無際的淚水。

聽見了她說，我再也不想掙脫什麼了，我隻想和他在一起。

楚戈看著看著，低聲回應：「你的追求沒有錯，我也從來沒有後悔支持你這麼做……是別人使壞導致的惡果，何必怪罪自己。」

他徹底冷靜了下來，低聲問母親：「媽……你們是什麼時候猜到我的異能和書有關的？」

「綜合各類情況判斷的，你的秋無際，你的青龍……你的修行。我們又不是沒看過你的書……聯繫到你爸的幻想具現，大致也就猜到了。你爸更認為，整個世界的靈氣變故都和你有莫大的關聯，如果楚天歌是書中主角，那你就是此世主角。」

「主角麽？」楚戈笑了一下：「混得真寒磣，被人鑽空子搞得這樣。」

吳秀雲道：「主角並不是不能有低谷，就看他能怎麼走出去。」

「我知道了，我會做好的。」楚戈低聲自語：「你們能猜到，怕是也有別人能猜到……甚至於天帝有可能神魂出來過？所以這次托尼的異能如此及時。」

吳秀雲道：「也許。」

「其實我以前對他們一直很寬容，他們都是我的心血鑄就，我也很理解他們追求自我的心情……但這次不一樣了，這已經不是書中人和天道的鬥爭了……」楚戈頓了頓，眼神有了些凌厲：「現在是書內書外的陰謀家勾連在一起，做的事情已經突破了我的底線……真就以為，身為一個寫手，對他們這些所謂的變局會沒有一點辦法？」

楚戈說完，直接打開了一個新文檔，寫下了標題：《番外·秋無際的世界改造》。

要圓這個世界進程很容易，無非是一個番外的事情，炎千烈說得沒錯，秋無際在那邊不需要亂改回去，楚戈可以把世界呈現得和書中一模一樣。

也許無法生效，但那就是書裡書外一致的基礎，再也沒有什麼偏差。

接下來要做的是……

楚戈深深吸了口氣，打開正文，在秋無際與逐日之王的戰局之下，寫下了另一行轉場：「此時的雲際宗，秋無際的嫡傳弟子楚戈走出了閉關之地。」

自己與世界的關聯，不僅僅只有神降。

書中本來就存在一個從來只在劇情之外的龍套，叫做楚戈。

在自己不能神降的情況下，這個人物能發揮怎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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