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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原神]有沒有可能我只是個寫小說的》第135章 第 135 章
桂木就站在原地,縱使追兵將近,他也並不躲閃,只是確認梅抱緊養女后,用力一擊馬臀,引得馬匹受驚,朝前奔逃起來。

蒼木沒騎過馬,察覺身下的巨大活物情緒緊張頓時不敢亂動,待到梅掌控著韁繩,兩人平穩地向前奔去時,被圈在梅懷中的她才攀著少年肩膀往後瞧。

桂木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人影,正被其他同樣迷你的身影押送著,周圍有隱隱火光,正因此,蒼木才能藉著那點光亮找到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停下。

蒼木能感覺到養父在朝著這裏看,她的眼淚又差點忍不住,隻好低下頭悄悄去抹。

更近些的地方還有追兵在追,可惜對方的馬匹不甚配合,蒼木猜測大概是桂木做了些手腳,只有他們身下所騎著的這匹馬是狀態良好的。

追兵在一陣嘗試後變得氣急敗壞,開始嘗試步行,但蒼木心知對方未必真的會追來,各個軍營有各個的管轄地界,踏韝砂的軍隊主要職責是看守保護此處的工匠,況且——

蒼木抬頭看了看天,已經有細小雨滴順著前奔的狂風砸在她的頭上身上,空氣變得潮濕而黏膩,大概不久後暴雨就要來了吧。

果真,又過了片刻,雨勢開始變大,梅察覺到這點後,便將蒼木按回懷裏,不叫她再露出腦袋了。

她趁著這最後的時機去看,那群步行的追兵已經被拉開很遠距離,放眼望去只能見到他們手中所持的火把在雨中飄忽,微弱如風中之燭火。

桂木的時機果真選得極好。

蒼木縮在梅懷中,隻覺得一切太過突然。

她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梅的狩衣,手指用力到發白——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

又過去不知多久,雨勢越來越大,不知追兵有沒有放棄,但依照現在的距離和情形,即使他們沒有放棄,也無法再對兩人留下的痕跡進行追蹤了。

雨越來越大,也意味著天上的雲越來越厚,光線自然也越來越弱。

所騎著的馬雖不是夜盲症,卻也早已無法分辨光源如此微弱的環境,多虧梅本身並非凡人,乃是神明所造的產物,在能在這種環境在正常視物,而馬是對人信任極強的動物,因此兩人一馬才能跑出許久。

但現在也到了必須停止的階段了,雨不僅帶來光線的問題,還會影響道路的潮濕程度,這個時代可沒什麼水泥瀝青路,平日裏被反覆踐踏的泥土在雨水浸泡下變得泥濘不堪,加上暗坑和浮土,馬摔斷腿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前方便是他們曾經住過的村子,梅看著遠處的燈光,放慢了速度,朝那邊靠近。

蒼木一路被按在懷裏,對狀況一無所知,她抱緊臨行前養父塞來的那隻包裹,任由梅抱住她,輕鬆從馬背上躍下。

她發覺現在身處何處時,下意識想帶著梅回到原本居住的屋子內修整一晚。

雖說屋內的東西大多被帶到了踏韝砂,但身處熟悉環境總會好上一點。

可她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哭聲,那哭聲很微弱,又裹挾在雨勢中讓人有些分辨不清。

但莫名地使人在意。

蒼木跟著梅安頓好馬匹,又點燃火堆烘烤衣服,心裏卻還記掛著那哭聲,她有些放心不下。

即使之前和村民們鬧過阻止私祭的不愉快,但那些相處的時日豈能輕易抹去,村子裏都是熟人,不知道是誰家遇上了什麼事。

蒼木瞧了瞧梅腰側佩戴的長刀,心裏有了底。

兩人烘乾衣物穿戴整齊,又戴上蒼木找到的鬥笠,舉著火把往哭聲來源尋覓。

這哭聲離得越近便得到信息越多,對方似乎年齡不大,聲音稚嫩,卻不知為何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蒼木越聽越覺得耳熟,又結合方向仔細思索,心中有了猜測。

這……是虎太郎在哭吧。

曾經蒼木還在村子裏行醫時,調皮搗蛋的虎太郎常常惹出禍端,他母親便怒髮衝冠地教訓兒子,這孩子哭爹喊娘的聲音,蒼木可沒少聽。

只是她去了踏韝砂許久,這些記憶也不免褪色了,想到這兒,蒼木不禁有些輕鬆。怎麼說呢,畢竟是熟悉的聲音,哪怕是哭聲,也讓人覺得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就是不知道這次虎太郎犯了什麼錯,哭得這般厲害。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門口,雨聲太大,兩家又非常熟悉,蒼木徑直推開院門,敲了敲房門。

房間裡的哭聲停歇了,有孩子抽噎著聲音靠近,顯然是前來開門的虎太郎。

蒼木卻猛然覺得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來。

等等,虎太郎母親的聲音呢?她站在這兒不算久也不算斷,可竟然沒聽到母親訓斥孩子的聲音,只有虎太郎一人的哭聲……

蒼木心裏有些不安,她祈禱自己的猜想不要變成現實。

門開了。

眼眶通紅的虎太郎開了門。

而在他身後,面色灰白的婦人靜靜躺在堂中的一卷草席上,露出的雙腳也是同樣失去血色的青黑。

顯而易見的,她死了。

虎太郎的母親,那個曾經幫梅和蒼木做過衣服的微胖婦人,說「漂亮小姑娘要趁年輕多穿新衣裳」的人,死了。

蒼木一瞬間感覺頭暈目眩,她跌跌撞撞地往屋裏走,想去確認對方的身份。

但那熟悉的面容,冷硬的肢體,無不在重複告知蒼木她熟悉的現實——人死了,人死了,人已經死了。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突然……還沒有告別,就……

「不是突然。」虎太郎說:「是早有徵兆,只是我沒注意。」

蒼木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心中所思吐露了出來。

她扭頭看向虎太郎,原本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男孩在他們面前卻忽然變得成熟了起來,或許是隨著外人的到來,他也終於接受了母親的離去。

他的眼睛還留著淚,神情卻不再悲切,有一種過度悲傷後的平靜,或是應激。

虎太郎似乎一瞬間長大了很多,他走到母親身邊跪坐下來,替她整理了散亂的鬢髮,聲音是哭泣太久的沙啞。

他說:「蒼木姐,告別就是這樣,在沒有準備的時候到來,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卻只能接受分別。」

蒼木想到了今夜與養父的告別,又看了看身邊的婦人,不覺又是淚下。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裏,見到死人。

第一次,切實地,距離如此之近。

蒼木近距離接觸過很多次他人的死亡,從村子裏隱約聽到誰誰遇難的消息,從初見禦輿長正時他刀尖的一點血滴,從發狂病人被從她身邊拉走……

可那些都是間接的,隱約又模糊的存在。

死亡和她之前隔了一層薄薄的紗簾,這紗簾是各種陰差陽錯,是周圍人對她隱約的愛護和她自己潛意識的逃避所織就的。

虎太郎的話語如此真切地傳入耳朵,並非內容,而是情感,他的話語中的語氣,他臉上的神情,都如此沉重地感染著蒼木。

男孩的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卻執拗地望向蒼木。

「蒼木姐,你是醫生,又在踏韝砂幹活,你一定知道什麼消息吧。」他哀求著:「能不能告訴我,大家都是這是蛇神的天罰,可我不相信,如果是懲罰,為什麼偏偏輪到媽媽,媽媽在村子裏中從來都是最熱心的那個……」

虎太郎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的父親在踏韝砂內當刀匠,離這裏不遠,但工匠進出的手續繁瑣,反而很難回來,一直是母親拉扯著他和哥哥。

他母親熱心又善良,臉上總是笑眯眯地,因為平日裏他們母子受大家照顧,所以總是對村子內的事情格外上心,蒼木剛來那會兒受了她幫助。

根據虎太郎所說,前不久他的哥哥外出幹活,不知怎麼的頭越來越疼,但村裏已經沒有醫生,也只能休息兩天繼續幹活,結果……發生了塌方。

這是常有的事情,他的哥哥當時被埋在了下面,好在經過周圍人幫忙,萬幸把人挖出來了……

「哥哥回來以後,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還經常發火,我看到他對母親動手了。」虎太郎說:「我一開始覺得哥哥只是受傷,但直到後面動手,才發現,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村子裏出現這種情況的人不止哥哥,很多挖礦的大家都變得脾氣暴躁易怒……大家都說是大蛇的詛咒。哥哥後來有一天情況忽然正常了,母親還很高興,做了很多好吃的,結果第二天,我就再也沒見過哥哥,母親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她一心認為哥哥跑去了礦洞那邊,就天天去找,後來身體不知不覺變得虛弱……我就代替她去找。」

「我以為只是生了病。」虎太郎哽咽著說道:「我想去踏韝砂找你,可是那裏的人不讓我進……我也按蒼木姐你從前的方法熬了葯,但媽媽喝了也沒有效果。」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求求你,蒼木姐。」

蒼木沒辦法拒絕這種請求,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選擇告知一部分真相:「是祟神之力……」

一切的因果早有根源,誰又能怪誰呢?蛇神固然帶來了祟神之力,但若不是人們渴求和持續開採祂身上的礦石,也不會……

虎太郎聽聞了真相,倒也沒露出什麼情緒,只是喃喃道:「原來如此。」

蒼木不忍心地別過頭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嚇得冷汗直冒,她慌亂地伸手去拉虎太郎:「你呢!你怎麼樣!你剛剛說自己也進了礦洞——」

聲音戛然而止。

虎太郎露出一個略顯虛弱的笑容,一切不言而喻。

若是以前,他還能強裝出無事地狀態矇混過去,但兄長的失蹤,母親的死亡,這些突發事件都讓這個孩子太累了,他失去了偽裝的氣力。

他看向母親,或許是因為祟神之力的原因,她的面色呈現出一種不詳的灰白,裸露的肢體也瀰漫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灰氣。

明天、下葬……然後呢?虎太郎儘力不去想之後的事情,他把注意力轉向別處:「你們呢?蒼木姐不是在踏韝砂做事嗎?」

「出了點事。」蒼木沒敢跟他透露太多只是簡要說了說踏韝砂出了點事,她和梅被放出來了。

儘管身體有些虛弱,眼也哭得腫脹,他的眼神卻依舊清澈:「你們要去哪裏?」

「還沒想好去哪……我想去找巫女,但是不知道她們在哪。」

聽聞巫女有辦法解決祟神之力,虎太郎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殷切地注視著蒼木和梅。

蒼木讀懂了他的眼神,輕聲道:「會的。」

梅看了看虎太郎又看了看蒼木,跟著說:「會的。」

他們會去找尋巫女,努力為這片土地上的受苦的人們帶來希望。

隻願悲劇不要再次發生。

第二天早上,雨仍未停,但架勢小了很多。

蒼木和梅打算離開了。

她原本打算幫虎太郎下葬母親後再離開,對方卻很嚴肅地阻止了他們,並表示尋找巫女更為重要。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焚燒屍體。防止汙染。但眼下正值雨季,還有虎太郎過於稚嫩的面容……

見狀,蒼木也不好再說什麼,臨走前她告訴虎太郎還有風暴會來,要他最近小心。

虎太郎應下了,他也告訴蒼木不少關於巫女的消息——稻妻的巫女一般是指鳴神大社的巫女們,那要往稻妻城的方向去了。

雙方就此別過。

前往稻妻城倒是不難,難的是在雨天趕路。

風暴來臨,兩人趕路期間的雨從來沒斷過,身上的衣服幹了濕濕了乾,讓人很是難熬。

梅身上穿的是那身在宴會上起舞的狩衣,華麗是很華麗,卻不怎麼方便,索性桂木所給的包袱裡還有一身換洗衣服,也能應付著。

其實去找尋巫女除了解決困難,還有別的考慮。

桂木私下放走了他們(主要是梅),不知道責任要如何劃分,畢竟梅是個吉祥物,而蒼木是暫時軍醫,罪名可大可小,但若是能找來巫女解決事件,那就不叫放走。

叫識大局的目付寄騎知人善任,將拯救踏韝砂的任務交給了他們。

想到這裏,蒼木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包裹中除了換洗衣物,就只剩錢財、工具和桂木給兩個孩子的信。

他給梅寫了什麼,蒼木不知道,倒是看見梅從那封信裡倒出他的身份金飾。

而在給自己的信中,桂木以一貫的語氣鼓勵養女。

身為養父的桂木必然早早察覺了蒼木想要離開的心情,也發覺了她因此猶豫的事實。他並沒有要求蒼木前進的方向,只是推了猶豫的孩子一把。

這份愛並無強迫,也無私心。

因此,蒼木也更深切地希望自己去請巫女的舉動能幫他脫離責罰。

雨季帶來的問題,除去潮濕,還有傷口的惡化。

反反覆復地浸濕,使得原本就無法結痂的傷口沾了水又粘在衣服上,她不肯讓梅知道這點,私下處理時總是疼得嘴唇發白。

不止傷口,傷口所附帶的祟神之力才是大問題,到現在為止小半個身子的血管已經浸滿了黑色,但蒼木還沒什麼解決它的辦法。

唯一慶幸的是,它還沒往臉上蔓延,但那種虛弱的感覺,已經日漸強烈了。

兩人一路打聽著鳴神大社的方位,總算從一個島到了另一個島。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叫白狐之野。

雖然如此,蒼木卻沒怎麼見到白色狐狸,倒是橘黃色的小狐狸很常見,又粘人又撒嬌,簡直比小狗還懂事聽話。

他們在經過村子借宿時,蒼木無意間提到這個話題,立即有人給她解答。

白狐之野的白狐,並不是指這裏有很多白色狐狸,而是指稻妻的白色狐狸中名氣最大的一隻狐仙,便是出自這裏。

她名狐齋宮,民間也尊稱她為【白辰主母】,聽說是狐狸裡定定有名的大人物。

稻妻的狐狸不能等同於單純的動物,其定位更接近蒼木前世東北地區的黃鼠狼或狐狸,在大家眼中是非常有靈性的動物。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狐齋宮身為鳴神眷屬,統管著稻妻最大的神社鳴神大社,因此外人不免尊稱一聲宮司大人。

白狐之野作為她的大本營,她的同族和眷族的小狐狸自然在此泛濫,不少狐仙都以進入神社擔任巫女為榮,此地狐仙顯靈的故事屢屢不絕,直到最近些年,聽說狐齋宮大人逝世,白狐之野的事跡也跟著減少了。

蒼木跟著感嘆一番世事無常。

太可惜了,要是狐齋宮還在的話,她豈不是隨便拜託一隻小狐狸就能找到巫女了!

這樣想著的蒼木,在第二天真的碰到狐狸時,也忍不住感嘆一番自己的運氣。

來了,但沒什麼用。

這是一團淺色的狐狸球子,前爪被捕獸夾夾住了,叫得和哼哼唧唧小狗並沒有什麼不同。

它的皮毛浸了水,顯得很落魄,見到蒼木和梅兩人靠近,更是身子弓起,耳朵下壓進入備戰狀態,朝著來人哈氣齜牙。

蒼木嘖嘖兩聲,蹲下來:「我伸手給你放出來,不要咬我哦!」

她也就隨便一說,並不指望小動物能聽懂,伸手什麼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撓被咬。

無奈捕獸夾陷得深,而身體虛弱有傷在身的蒼木無法雙手發力,她嘗試一番,無奈放棄,換成梅上去。

「這誰布的夾子呀?缺德。」蒼木待梅救出小狐狸,立即用腳把那玩意兒撥弄到一邊去。

被救下的小狐狸沒急著跑,似乎目標眼前人對它並無惡意,在原地「嚶嚶嚶」撒嬌。

「原來狐狸是這麼叫的嗎!」蒼木大感驚奇。

又在原地等了會兒,小動物也沒跑,直到蒼木和梅離開,它還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後面。

小小一團,不一會兒就成了個蹣跚的泥球。

蒼木看得於心不忍,扯扯梅的衣袖,乾脆帶上了它。

他們今天宿在一間破舊的房屋內,蒼木身上還有些藥物,雖然她自己用了沒效果,但是給動物用應該問題不大。

她撕了一節衣料幫小狐狸綁住傷口,後者無論上藥還是包紮,都顯現出一種驚人的乖巧,一動不動,任由蒼木施為。

看得蒼木嘆為觀止,點著它的腦袋笑道:「你是不是真能聽得懂人話呀?」

小狐狸舔了舔她的手指。

它的晚飯也順便解決,破屋的牆角正好住了一窩田鼠,被梅拿刀撬了出來,小狐狸雖然體型不大,但吃起田鼠很熟練,能一口解決絕不需要兩口麻煩。

「太聰明了,我有點喜歡你了。」蒼木有些意動,可惜現在不是養寵物的時候,不然她挺想把這小傢夥帶著的。

梅沒有說話,但蒼木感覺他也很喜歡小動物。

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和小狐狸分別,她甚至有些不舍。

「喂!醒醒。別睡啦!」

蒼木感到有人推她,一睜眼,眼前便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眼睛圓溜溜,小臉粉嘟嘟,看著可愛極了。

她半睡半醒地坐起來,不巧碰到了受傷的小臂,一陣鑽心的疼痛,人立馬清醒了。

再看眼前,哪有可愛的小姑娘,只有一隻人立著的小狐狸,口吐人言:「哎呀,你怎麼看破了!」

蒼木大為震撼。

身邊的梅沒睡,卻彷彿沒看見這邊的怪異現象般,只是疑惑地看向蒼木:「怎麼不睡了?」

「你看不到這個嗎?」這就有些驚悚了。

見她看破,小狐狸也不再偽裝,她毛絨絨的爪子一揮舞,彷彿從空氣中揭開了什麼。

「噔——」是梅刀劍出鞘的聲音。

「不要動刀不要動刀。」小狐狸驚慌地揮爪:「只是想請你們去做客。」

雖說場面有些驚悚,情節也比較經典,按蒼木的常識來說,接下來發展下去可能會出現一些討口封之類事件,但想到這裏是稻妻,又想起村民所提及的,狐狸一族與巫女的千絲萬縷的聯繫。

蒼木覺得,去一去也無妨,畢竟捕獸夾也不是他們放的,怎麼說也救了它,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小狐狸在前面引著他們走。

也不知道它走了哪條路,蒼木醒來還聽到外面的雨聲,而走在這條路上居然能看到月亮。

更奇怪的是,明明白狐之野是難得一望無際的平原地區,他們卻跟著小狐狸進入一片森林裏。

不懂,可能這就是稻妻吧。

進入森林中,又走了幾步,一下子變得人聲鼎沸,不遠處出現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院,許多樣貌秀麗的僕人在進進出出,來來往往。

只是他們身上,總會露出些「馬腳」,要麼是頭上毛絨絨的耳朵,要麼是身後搖晃著的尾巴,要麼乾脆手腳還是爪子模樣。

總之讓人一看就能得知是狐狸變的。

僕人們發現了他們,準確來說是發現他們身前帶路的小狐狸,紛紛圍了上來。

小狐狸很神氣地一揮爪子:「這兩位是我的貴客,要好好款待!」

立即有狐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引著蒼木去院子內。

不愧是狐狸精,個個都是人才,說話也好聽,蒼木迷迷糊糊地就跟著它們去了後院,直到要泡溫泉時意識到身上的傷口,才不讓人服侍。

奇怪,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找巫女!對,她是來問有沒有巫女的消息的,差點忘了。

蒼木小心擦完了身子,換上一身狐狸們提供的白色……裙子?不太懂,總之是服飾。

外面的狐狸僕人一見到換好衣服的她,立馬誇張地稱讚:「多麼美麗的小姐啊!比起稻妻城裏三奉行的姬君還要美貌!」

一個這麼說已經很讓人羞恥了,但這群狐狸不知怎麼回事,每一個見到她都要重複一遍,說到最後蒼木已經全然麻木。

她被引到正在舉辦宴會的一個房間內,梅已經在這兒,正有一群狐狸正在大聲誇讚他的容貌,相比於渾身不自在的蒼木,梅看上去就泰然自若多了。

但以從蒼木熟知的角度來看,那傢夥根本就是在發獃神遊。

救命,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小狐狸也在宴會上,見蒼木來到,蹦蹦跳跳跑過來:「姐姐!來坐我這邊,今天晚上有很好看的戲法的!」

「不了不了!」毛絨絨含量過高,蒼木又開始迷糊了,她也不顧禮不禮貌,之間就在此時此刻大聲喊:「那個,我一直想問,從來到這裏就想問了,你們認識鳴神大社的巫女嗎?出現了很急的情況!!!」

整個院子內都跟著安靜了。

這地方原本是特別吵鬧的,交談聲,嬉笑聲,遊戲聲……但蒼木這句話豁出來的瞬間,一下子都消失了,明明是宅院,卻安靜地像是荒無人煙的森林。

她,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題呀?

但蒼木不後悔,因為這裏的氣氛有一種詭異的迷醉感,很容易讓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忘記自己原本的念頭,去沉醉在當前的歌舞中,做永不落幕的美夢。

「真的是非常緊急的情況。」蒼木又強調一遍。

小狐狸立在她旁邊,毛都炸開了。

主位上有什麼人嘆氣:「你跟我來。」

蒼木依言趕了過去,梅站起身想要跟過去,被她安撫在座位上了。

她能感覺,對方好像有什麼想對她說。

隻對她一個人的那種。

主位上是個身姿搖曳的狐狸女人,長了讓蒼木眼花繚亂的尾巴,由於一直在晃,蒼木也數不清她到底有幾根尾巴。

但她似乎挺有威嚴的,一路上見到她的狐狸僕人,無不都是急忙跪下行禮。

蒼木跟著她來到一間茶室,守門僕人的知情識趣地拉上門。

狐狸女人坐下,敲敲煙鬥,第一句話是:「謝謝你救了我的外孫女。」

「欸!不,不客氣。」蒼木還驚了一下這個關係,她以為小狐狸頂多是女兒,沒想到居然是外孫女嗎?

趁這個機會,她急忙把自己要來找巫女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倒不是她挾恩圖報,只是蒼木感覺……

她好像沒辦法陪梅走到終點了。

傷口惡化的情況比她想像中厲害,也許頂多再過兩天,她身上的祟神之力就會蔓延到全身,自然包括臉上,到那個時候……就沒辦法瞞過梅了。

蒼木已經非常虛弱了。

「我知道的。」狐狸女人吧嗒吧嗒吸著煙槍,看著蒼木,又嘆了口氣。

蒼木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有一種連皮帶肉都被細細刨開,一寸寸打量的感覺。

「我本不想這麼做的。」狐狸女人說:「可惜你好像太敏銳了些,幻術幾次都能看破。」

蒼木:「?」

「先是第一次,春姬想把你一個人引來的時候,你看破了。」

春姬,是小狐狸的名字嗎?

「第二次是進入這裏的時候,可惜你又識破了。」

啊,是指洗澡的時候。

「第三次參加宴會,你很敏銳地躲開了。」狐狸女人總結:「都說提瓦特事不可再三,如果天意如此的話,我只能把真相告知你了。」

蒼木有點不安:「你再說什麼呀?」

「要清醒地選擇,太殘忍了,但我不得不問。」狐狸看向蒼木:「小丫頭,你想怎麼死?」

「???」

跑大概是跑不掉的,蒼木看了下門,又看了看女人的很多尾巴。

雖然世界有所不同,但狐狸精尾巴越多就越強,這個應該是通用的。

所以,她選擇直接問:「我不懂?我為什麼要死?」

「不是很簡單嗎?」對方用煙槍挑起蒼木衣服的袖子,速度快到她沒辦法反應:「你已經徹徹底底被祟神之力寄生了。」

「不是汙染,不是侵蝕,而是寄生。這種情況很少見,一般是在死屍身上才會發生,我也是頭一次在活人身上看見這種情況。」女人道:「這就意味著你會失去自我,成為祟神之力掌控的傀儡,一個到處行走的汙染源。」

紗布一圈圈自動解開,露出已經腐爛的傷口,周圍的肌膚已經一片漆黑,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蒼木沉默了。

即使知道現狀,肉眼面對還是很難接受,蒼木又把袖子拉上,蓋住這一塊的不堪。

「我不想死。」她不甘心。

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明明好不容易才堅持到現在,她說好了要和梅一起去璃月,說好了要……要……

她明明告訴院長奶奶,她努力期待明年的生日了。

她想活著,甚至願意為此放棄過去的執念。

命運為何如此苛責於她。

「我也不想你死。小丫頭。」狐狸嘆了口氣,語氣慈祥了很多:「狐狸們的名聲雖然糟糕,但還承擔不起對恩人恩將仇報的謠言。」

「可你不得不死,哪怕我不出手,你的時日也多半是這兩天了。祟神之力會吞噬你的意識,那個時候你雖然活著,卻也和死了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可怕,你身邊那個小子絕不會放你離開,他說不定會想辦法帶上你進行去稻妻城。到那個時候……」

蒼木被她的描述嚇得打了個哆嗦。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虛弱,假如真的如狐狸所說,被祟神之力寄生的她,進入稻妻城內,絕對是一場比踏韝砂更恐怖的災難。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簡直像什麼人胡亂編篡出來的理由。

蒼木感到憤怒和痛苦,她很想譴責面前的女人。

「別這麼看著我。」女人嘆氣:「但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些,就怪我吧。」

偏偏是這樣的態度,蒼木反而無法怨恨她。

少女閉上眼,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想起了桂木,又很快想到梅。

桂木……還好好地說再見。蒼木鼻子一酸,她想起虎太郎的那句話——【告別就是這樣,在沒有準備的時候到來,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說,卻只能接受分別】

她該怎麼分別,梅和桂木又會怎麼接受。

一想到他們的痛苦,蒼木甚至要先感同身受地流起淚來了。

家人永遠都是這樣,無論父母親人還是福利院的院長奶奶和弟弟妹妹們,甚至是她在這裏的養父,還是心底許諾過要共度一生的人。

明明經歷那麼多分別了,她卻對幸福抱有奢望幻想。

這就是懲罰嗎?

「幻術對你不起用,不然你就能迷迷糊糊但是快快樂樂地度過這接下來的日子了。等你陷入宴會的美夢,我這邊動手,保管你什麼痛苦都感受不到。」女人解釋道:「可你清醒了,還清醒了三次,那就說明這個辦法行不通。」

「你還有什麼遺願嗎?」

蒼木搖搖頭,她願望本身就是想要活著,一旦成了遺願就沒意義了。

真像個冷笑話悖論。

「還剩一天。」女人起身準備離開:「趁著現在還清醒,要不要去表個白……總之,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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