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句話，我瞬間來精神了。誰能比我更懂世界末日？我剛要回對方，好心的俄羅斯人突然來了個秒撤回。這什麼意思？我想了想，隔三分鐘後才試探性地回他：「剛剛你發了什麼？我還沒來得及看。」第二衰：「沒什麼，突然想起之前看的一本小說，內容有些枯燥，你應該不感興趣。」我當然不會放棄，繼續追問：「我很喜歡看小說，各種類型都看，有推薦嗎？」大概是這句話打開了對方的心防，好心俄羅斯人終於顯得不那麼高冷了，他直接跟我分享了自己的書單，而且每一本都給出了獨到的理解。他的書評洋洋灑灑，言辭犀利一針見血，甚至還能引經據典。可以看出對方確實喜歡讀書，而且不會被書中內容帶著走，是個善於思考、且十分理性的人。這種人會相信小說裡的末日論？總覺得裏面還有故事。我想到某種可能，會不會他也做過預知夢？或者，他有類似預知的異能？為了套話，我跟他多聊了幾句。「對了，書單裡的那本遊記我看過，文筆是很好，但過於誇張了。書中提到的意大利死亡谷，被筆者描寫的十分詭異，其實那地方我去過，遠沒有作者形容的可怕……」我把話題轉移到我擅長的領域。雖然沒讀過萬卷書，但至少我行過萬裡路。活火山口、核泄漏工廠、隕石坑，百慕達三角，亞特蘭蒂斯……我的話題基本都圍繞在這些和「末日」有關聯的地點。可惜對方就事論事，沒有再提到之前撤回的話題，我也只能暫時放棄。說不定人家只是隨便說說呢。我開始思考如何調查澀澤龍彥，作為軍警的聯絡人，他不可能只是個賣蘋果的。而且這人失蹤沒多久後我被認成了他，總覺得太巧了點。「總之找時間去東京郊外看看吧，明後天是周末，港口黑手黨的清潔工應該不用上班吧？」反正不管上不上班，我都打算翹班了。不知何時，外面忽然下起雨。直到天黑雨都沒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太宰治今天應該不會回來住了。睡覺前，失格君約我打了兩把排位。他大概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退出遊戲後主動問我：「由果今天不開心嗎？感覺你搶人頭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不少。」想到對方有可能是中原中也，我立刻編了一套說辭：「與其說是不開心，倒不如說是憂慮。我有個朋友去日本旅遊後莫名就沒了消息，我已經好幾個月沒聯繫上他了。聽說橫濱治安很亂，還有窮凶極惡的黑手黨，我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險。」「你朋友去的是橫濱？」「沒錯，是橫濱……啊我忽然發現，失格君你的網名裡有個『橫濱夜帝』，你是橫濱本地人嗎？」「我確實是橫濱人，你的朋友有什麼特徵，我幫你打聽一下。」「不行，我不想把你牽連進去。萬一他的失蹤真和黑手黨勢力有關呢！」「（摸摸頭.jpg）不用擔心啦，我在橫濱的關係網很鐵，只是查個行蹤而已，黑手黨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失格君的身份果然不簡單。「真的沒問題嗎？雖然我很擔心朋友，但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失去你。」「你這樣在意我的安危，我很開心啦~悄悄告訴你，我跟黑手黨首領還算熟悉，他肯定會給我幾分薄面的（貓貓得意.jpg）」我眼睛一亮，飛快敲字：「那就拜託你了，我朋友白毛紅眼，名字是澀澤龍彥。」雖然沒見過澀澤龍彥，但既然立原道造能把我們認混，說明我們身上最明顯的特徵應該是一樣的。如果失格君真的是中原中也，利用港口黑手黨的勢力，應該很容易調查出澀澤龍彥的情報，我就可以白嫖了。就算他眼瘸，和立原道造一樣把我認成澀澤龍彥，也一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將網友「由果」的擔心告訴我。這樣我就可以藉機和他搭上關係，從而找機會完成任務。當然，也存在失格君並不是中原中也的可能性。不過失格君說了他和黑手黨首領很熟，除了太宰治，我又多了一條可以接近中原中也的渠道……想到這裏，我忽然皺起眉。「如果失格君不是中原中也，那我現在……不就是在利用他嗎？」我得到了很多年前最希望得到的善意，然而回報給對方的，卻是我曾經最討厭的東西。「只有這一次。」我下定決心，對自己說道。如果確定了失格君不是中原中也，我就退回到知心網友的位置。接近中原中也這事兒，還是從太宰治那裏下手吧。我點上安眠香薰，枕著雨聲入眠。

大概因為白天波本提到了蘇格蘭，我做了個夢。夢裏，蘇格蘭和萊伊在爛尾樓天台爭執著什麼，而波本正在往天台趕。聽到腳步聲時，不知道那是波本的蘇格蘭臉色一變，劈手奪過萊伊的槍。砰！槍聲響起，而我被嚇醒了。我驚喘著坐起身，窗外淒風苦雨，電閃雷鳴，而我的眼前是一片血紅色。緩了好半天，我才意識到我又做預知夢了。那種彷彿發生在眼前的清晰度，隻可能是預知夢。我捂著額頭「嘖」了一聲，重新把自己扔到床上。其實我一直都懷疑預知夢是我的第二個異能，不過這個異能沒辦法自主控制。除了12歲那年的長遠預知，之後我做的幾次夢都是短期預知，按照以往的規律，夢中出現的場景距離真實發生不會超過48小時。外面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我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想看一眼時間，一閃一閃的呼吸燈提醒我有未讀消息。波本：「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還有個合作任務？」哦，確實忘了。我給波本打了個電話，他接得很快，語氣十分無奈：「大小姐，這個時間點一般人都已經睡著了。」「那你是一般人嗎？」「不是。」「哦，月亮都睡你不睡，你是禿頭小寶貝。」波本忍耐的聲音傳來：「……你到底有什麼事？」「上次琴酒沒告訴我任務內容。」「都不主動問一下，你心真夠大的。」波本吐槽道，隨即話音一轉：「朗姆說他在福利院發現一個小孩，有可能是操縱時間類的異能者，讓我們過去看看。如果真的是，就裝作收養把她帶走。」我頭疼的厲害，隻想擺爛，於是懶洋洋地說：「這麼簡單的任務，你自己去不行嗎？」「法律規定，單身成年男性想要收養女孩，年齡必須相差四十周歲。」「所以？」「我們需要扮成夫妻。」我不滿道：「能別可著我一個人薅羊毛嗎？你去找貝爾摩德，讓她給你易容成老頭。」「她回美國了。」「那不是還有基安蒂、基爾和雪莉！」「基安蒂一看就不像好人；基爾是電視台主持人，很多人見過她的臉；雪莉……你能讓她同意配合我演戲？」我：「……」嘖，頭更疼了。「福利院在什麼地方？」波本發來一個定位。咦，好像離澀澤龍彥失蹤的地方挺近。腦子裏始終回蕩著夢裏的場景，我揉著太陽穴，話音含糊道：「你就別去了，明天我和萊伊過去看看，你通知他一聲。」波本立刻警惕：「萊伊？他有女朋友了。」「我當然知道他有女朋友，我還知道他女朋友是碰瓷來的……啊等等？不是，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對他不感興趣！」我都能猜到波本在腦補什麼。——可口可樂這傢夥，剛和女人結婚就劈腿找了個小白臉，沒想到這才過去一天，又盯上了有女朋友的男人。「你能不能想我點好的？！」氣咻咻地掛斷電話，我把手機往旁邊一扔，抱住腦袋。唉，我討厭臥底。這些大冤種就不能給我省點心！窗外轟然一聲驚雷響，掩蓋住樓下細微的門鎖轉動。有人進來了！我從床上翻身而起，睡覺時也不會摘下的匕.首從袖中滑進手心。滴答，滴答。水在不停地墜落。嘎吱……是木質地板發出微微下陷的響動。黑暗中，我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來到樓梯口。腳步聲正在接近，潛入者上樓了。

我舉起武器。窗外雷光閃爍，瞬間照亮漆黑的走廊。我倏地收起匕.首，轉而抄起走廊的花瓶，同時換了個表情。「……太宰先生，是你嗎？」我瑟瑟發抖地看著漆黑的人影。太尷尬了，我忘記這是他的家，人家半夜突然回來很正常。太宰治按下走廊的燈，詫異地看著我……手裏的花瓶。「小姐，你怎麼站在這裏？這麼晚還沒睡嗎？」我不好意思地放下花瓶。「之前被噩夢嚇醒了，突然感覺有點渴，又不想喝涼的，剛要接杯熱水，就碰到你回來……」我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道：「聽到聲音時還以為有壞人撬鎖進來了。」「抱歉嚇到你了，下次懷疑有壞人潛入，記得有多遠跑多遠，別跟對方起正面衝突。」頓了頓，他語氣平靜道：「新房子的設備還是不太齊全，明天我會找人重新安裝門窗和安保系統，再給你的房間加個凈水器。」畢竟是假冒夫妻，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我們還是分了房間。太宰治說完，我才注意到他身上都濕透了，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裏撈出來。「外面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不撐把傘。」我急急忙忙跑去找了條毛巾，把人按在沙發上，給他擦頭髮。「一會兒去沖個熱水澡吧，不然該著涼了。」回答我的是一聲「呱」。我：？？？在我微妙的眼神注視下，太宰掏出衣兜內襯，一隻小青蛙呱地一聲蹦出來。「為什麼會有青蛙。」「呃，大概是因為剛剛入水了吧。」「入水……也就是說，你去河裏遊了一圈？」太宰治露出嬉皮笑臉、弔兒郎當的神情，對自己的生命全然不在意：「路過時看到那條河水蠻清澈的，就有點……心動。」我捏著毛巾的手一頓，想到對方白天的反常。沉默片刻，我張開手臂抱住了他。大概這個舉動太過突然，對方的身體瞬間繃緊。我什麼都沒問，像安撫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只是覺得，太宰先生這個時候可能需要一個擁抱。」太宰治沒說話，微微閉上眼睛，睫毛顫得厲害，卻任由我抱著他。良久，他的身體鬆散下來，伸出手環抱住我。冰涼的、濕漉漉的擁抱裡，我聽到他微弱的呢喃：「對不起，但我真的好累啊。」·最後沾了一身冷雨的我也不得不洗了個澡。「我這個年紀啊，就得多睡覺。」重新躺回溫暖的床鋪，我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看到抑鬱狀態的太宰治，我更加堅定了早睡和多睡的想法。缺少睡眠會掉發禿頭，還會影響情緒和思考。我點上精油香薰，閉上眼睛再次醞釀睡意，即將睡著的時候臥室門忽然被敲響了。家裏又沒別人，只能是太宰治。「來了來了。」我滿心怨念的去開門，穿著家居服的青年抱著枕頭站在門口，一雙漂亮的鳶眸澄亮且認真地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種錯覺，彷彿從很久之前，他就在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了。青年的頭髮剛吹過，看上去蓬鬆又柔軟，沐浴香波的氣味很好聞，像森林裏的苔蘚和松果，繃帶層疊纏裹，卻也裹不住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水汽和果實的甘潤。「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太宰治小聲問我。他那帶有溫度的氣味悄無聲息地向四周進犯，逐漸侵蝕著我的國土。我：？？？糟糕，敵人竟然發動奇襲！「我挺怕打雷的。」太宰治正說著，外面轟然一聲炸雷，閃電把他的臉色映得慘白。「嗚，好可怕噢。」我：「……」攻略計劃似乎哪裏出現了問題。我是把他當成心儀對象來撩的，但他好像把我當成了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