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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也是來歷劫的》未來暴君
大易皇宮是前朝所建,前後用了六十多年,窮極奢侈。林公公帶著裴如晝在這轉了半天,終於將歲寒殿繞了一圈,向殿內走去。

如今太子、三皇子早已出宮建府,只剩下三個年紀比較小的皇子還在宮裏讀書。

穿過白玉連廊,再繞過盞雲母屏風,就要到皇子們讀書的地方了。

裴如晝剛才走到屏風邊,還沒看見半個人影,耳邊就傳來了一陣笑聲。

這裏怎麼這麼熱鬧?

下一刻,就聽一個少年說道:「許久沒聽六皇弟彈琴,今日正好有這個機會,六皇弟再不彈一曲可就說不過去了。」

今天歲寒殿裏沒什麼人,那人的話說完後,餘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裴如晝耳邊回蕩著。

……六皇弟彈琴。

我怎麼覺得在哪裏聽過這人。

等等,六皇子?!

裴如晝腳步一頓。

停頓幾息後,他便想起了自己是為什麼耳熟——

「光策侯收復西域十四國,同年,皇六子戚白裡滅衛,稱帝。」

九重天金冊上的最後一句硃筆讖文,又一次出現在了裴如晝的腦海之中。

皇六子戚白裡——不就是那個最終打敗眾仙登上皇位,戴上十二冕旒冠一統天下的人嗎!

然而這樣一個厲害人物,《天讖》與九天眾仙卻並沒有說明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難不成戚白裡和自己一樣,是人?

下一刻,方才那個熊孩子的聲音,也從屏風另一邊傳了過來。

「是啊六皇兄,我也想聽《流水空山》,你就彈彈吧~」戚雲遙撒嬌道。

此時裴如晝終於繞過屏風,看清了殿內的景象。

高約三丈的玄木柱撐起了大殿,足有一個小廣場那麼大的歲寒殿裏,隻擺了十幾張書案。

殿內除了太監、宮女和剛才見過一面的熊孩子外,還有個穿著紅衣的小胖子,以及……一個低著頭的少年,他的腿上還放著一把有些老舊的七弦琴。

剎那間「戚白裡」三個字就從裴如晝的腦海深處彈了出來。

大殿裏面暫時還沒人注意到裴如晝的出現,只聽戚雲遙再次開口問道:「六皇兄,你是不是不會彈《流水空山》呀?那我們不然……換首曲子?」

六皇子依舊沒有說話,他似乎的確不會彈這支曲子。

見狀,不遠處兩個太監,忍不住對視一眼,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裴如晝恍惚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那天在九重天上,自己看到了《天讖》的末頁。除了硃筆的讖文外,還有黑筆記錄下的眾仙的卜算。

——一年前駕崩的那個衛帝,是一個堪比紂王的昏君。質子出身的戚白裡在衛國皇宮長大,耳濡目染之下,也養成了視世間一切為玩物的性子。

他雖然一統天下,可統而不治,隻愛搜集天下奇珍,送到宮裏享受玩樂。短短十年,自上而下的腐敗和奢靡之氣,就讓世間民不聊生,邊關將士更是苦不堪言。

裴如晝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少年時居然如此安靜、孤單甚至……還因為不會彈曲,被太監笑話?

難不成他是被現實逼成那樣的?亦或者是,戚白裡現在的樣子,才是裝出來的。

見戚白裡一直不說話,不只遠處的太監,就連他背後抱著樂器的宮女,都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

裴如晝輕功極好,走起路來腳下一點聲音都沒有。但跟著他一起到殿內的林公公,可就不一樣了。

剛剛站定,林公公腳下的玄木地板,就輕輕地「嘎吱」了一聲。

剎那間,殿裏的人全將目光投了過來。

那個穿紅衣服的小胖子,沒看見被屏風擋住的林公公,被嚇了一跳的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裴如晝:「……我我我?」

「你,你是何人?為何偷聽我們說話!」

汙衊!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在聽!

「我……」裴如晝猶豫了一下,本能地反問道:「七殿下不是想聽《流水空山》嗎?」

聞言,林公公瞪大了眼睛。

夭壽了!裴如晝又??想做什麼?

他想提醒一下裴如晝,在皇子面前不能沒大沒小,見面必須好好行禮。但頓了一下,林公公還是硬生生地將話咽了下去。

哎,算了算了。

和裴如晝呆了一上午,林公公已經發現,這個打邊關來的公子,做起事來真的半點章法都沒有。他完全不受約束、半點不懂禮儀,自由和熱情的過了頭。

總之,和華章宮裏的貴人們,完全不同。

裴如晝方才救了自己半條命,這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說話間,裴如晝已經快步走上前去。

此刻,七皇子也就是九重天上的聞安仙君,想聽《流水空山》。而大易未來的皇帝,看上去似乎不會這支曲子,並正因此而尷尬。

既然他不行,那不如換我來。

這一大群人磨磨唧唧的,真是沒有意思。

都乾脆一點不好嗎?

裴如晝沒有看到,聽到自己說要替戚白裡彈琴,殿裏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古怪精彩。

在大易,達官貴人們習樂,是為了陶冶情操,不是為了給人表演。而專職表演的樂師,則屬下九流,讓一個皇子彈琴,本身就有折辱的意思。

這怎麼有人上趕著呢?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還和堪稱宮中一霸的七皇子對著乾……真是膽大包天!

咳咳,事實上裴如晝在晝蘭關長大,殊明郡主從來沒有給他教過這個。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也完全沒有發現,剛才戚雲遙其實是在為難戚白裡……

語畢,沒等熊孩子再說什麼,行動力超強的裴如晝如一團白色火焰,從眾人眼前掠過。

下一刻,他就站在了那個正在偷笑的宮女身邊。

「借你琵琶一用。」

「啊?」

見對方愣住,裴如晝笑著自己將琴拿了過來:「謝了。」

著白衣的裴如晝看了看四周,直接坐在了一張空著的書案上,看上去他是一點也沒有想過禮儀、形象。

見狀,實在忍不下去的林公公終於走了過來,而看到他出現,方才那個紅衣小胖子則被嚇了一跳。

但林公公還沒到跟前,就被不知何時變得面無表情的戚雲遙擺手攔了回來。

「讓他去,不要管。」

宮女的那把琵琶上繪滿了紅花綠葉,乍一眼看去無比艷俗。可一身白衣的裴如晝,卻生生將俗意全部壓了下去,只剩一片穠艷。

他懷抱琵琶,用右手飛快在琴弦上掃了兩下。

「這琴還不錯。」裴如晝笑了一下說。

此時戚白裡背後那位宮女,臉都要綠了。

方才試過弦,這位坐在案上的公子就安靜了下來。裴如晝纖長的手指懸在半空,頓了幾秒後,如珠玉墜盤的樂聲,便從他手下流淌了出來。

在裴如晝的手下,流水空山不再是江南煙雨中的空谷細流,而是塞北磅礴東去的大江,與聳入雲霄的雪山。

纖細而蒼白的手指於琴弦上翻飛,嘈切錯雜之中,不但有樂聲,更有隱約的殺伐之意。

琵琶聲與殿外的水聲纏繞在一起,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原來這支曲子,還能這樣彈?

樂曲行進至高昂處,裴如晝的左手突然抬起,指尖撚在了琴弦上。藉著這個動作,寬大的衣袖向下滑去,纖白的手腕,就這樣露了出來。

與此相伴的,還有一行細密的刺青。在裴如晝玉白的小臂上,顯得尤為突出。

隨著樂聲,一直低頭不語的戚白裡終於抬起了頭,那雙幽如寒潭的眼眸,也朝裴如晝望了過去。

此時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受辱後的不甘,甚至那雙鴉黑色的眸裡,竟有幾分難以察覺的興奮——好像一只見了血的野獸。

不知裴家的公子,這是要做什麼呢?

……

歲寒殿內仙樂陣陣,同在此時,一抹淺黃忽然出現在了殿外,而在他的身後,還有十多個宮女、太監。

等他站定,守在殿外聽癡了的太監終於注意到來人,接著不由一驚,冒出了滿背的冷汗。

霎時間,殿外跪倒一片:「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身著鵝黃長衫的太子鳳目微挑,氣質清雅絕倫,此時他笑著站在大殿前,神情頗有幾分慵懶的意思。

「噓,」太子笑了一下,擺手示意周圍人不要說話,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裏面彈琴的人是誰?」

「回殿下,是鎮西將軍府的大公子裴如晝。」

「……裴如晝?」太子緩緩將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末了終於想起了跪倒一地的太監,「都起來吧,別出聲。」

「啊?」

不等太監們想明白太子的意思,就看他直接屏退左右,獨自一人走向殿內。

太子沒有驚擾彈琴的人,而是站在雲母屏風旁,朝著彈琴的少年看了過去。

樂聲逐漸輕緩,裴如晝也在此時緩緩抬起了眼眸。

不過一剎那,背後的熙天曜日,眼前的亭台宮娥全都淪為了陪襯。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而就在這回眸送盼間,哪怕是見慣了美人的太子,心也是驟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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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晝:哎,我就是個凡人,搞不懂你們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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