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間也沒同自家弟弟繞太多圈子，略微活躍了下氣氛後（雖說不僅沒什麼用好似還讓扉間更生氣了），開口說道：「唔……泉奈他來問瞳身體的事。」

「……哦。」除此之外，千手扉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知道自家大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他想轉身就走，雙足卻又好似被什麼無形之力給定住了，挪動不了分毫。

「扉間……」千手柱間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兜圈子了，於是直截了當問道，「我記得你當時在鏡中世界說過，你可以幫瞳。」

「她不叫『瞳』。」千手扉間面無表情地回答說道——不要用那個男人惡俗的審美來稱呼她，令人作嘔。

「額……」千手柱間有些蛋疼地想，「瞳」、「惠」、「螢」……嗯，她名字還挺多的，而且還需要區分使用場合，就……比較微妙，他需要也湊熱鬧一起取一個嗎？算了，八成會挨揍。於是他從善如流地回答說道，「好吧，我記得你說過，你可以幫助螢。」

「說說而已，何必當真。」千手扉間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

千手柱間：「？？？」他立即就聽懂了自家弟弟的潛台詞——不過是情愛上頭時的虛妄之語罷了，她自己說過的那些既然都可以不當真，此刻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說過的話是真的？

他頓時就被深深折服了——

弟啊，你這人有時候是真的很麻煩。

如若不是足夠了解，壓根就沒法好好溝通。

……所以，想要找到一個完全契合的對象真的太難了。也正因此，一旦找到了，才無論如何都不想也不願意放手吧。

千手柱間心中嘆息，嘴上卻說：「瞳……螢的身體，我確實無能為力。扉間，我方才答應了泉奈會勸說懇求你。」

千手扉間不說話，隻默默看著自己大哥，用緋紅色的雙眸無聲質問——

哦，你答應了他們的懇求，那麼，我呢？

大哥，你置我於何地？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扉間，我不想也不會逼迫你。」千手柱間直視著自家弟弟的雙眸，誠懇說道，「雖然我覺得螢如若死了很可惜，但是……扉間，畢竟你才是我的親弟弟，所以……我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只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賭一時之氣，好好想想，免得將來後悔。」

千手扉間依舊沒有說話。

兩兄弟就這樣彼此對視了不短時間。

千手扉間開口問道：「說完了嗎？」

「……說完了。」

千手扉間於是一點頭，當機立斷地轉身離去了。無論怎麼看，似乎都很鎮定，然而……於衣袖中無聲越攥越緊的拳頭，卻也的確昭示了他此刻不平靜的決心。

千手柱間注視著自家弟弟的背影，再度嘆息出聲，以及，深切地感受到……

這確確實實是一段孽緣。

好似誰都沒有錯，但最終卻走到了這樣一個地步。

之後。

重新與神鏡溝通了聯繫的鏡靈神社非常抱歉地對與會的所有人表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所以開鏡儀式一時半會兒是無法再次進行了。神鏡大約需要休息個一兩年，才能再次使用。

絕大多數忍族雖然失望，但想到明後年還能繼續參加，倒也沒有太生氣。而且，就算生氣也沒用，將這群人殺了也奪不到神鏡以及空間裡的東西，反而會被拉入黑名單，何必呢？

更別提……

這次聚會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穫的。

譬如說，某個重量級的八卦——宇智波族長、千手族長之弟以及某個忍界當世狐狸精之間愛恨情仇的糾纏故事。

這會兒消息還沒徹底傳出去，就已經有十六七個版本了。

最離譜的一個是北條家的長女北條惠是九尾妖狐玉藻前轉世，若想維持力量和美貌就必須服用男人的心肝，越強大的那種越好，所以，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斑都是受害者。在此之前，還有更多受害者。而且北條家早就已經變成狐狸窩了。

北條家：==

千手家：==

宇智波家：==

別問，問就是很蛋疼。

但是，就算是他們，也無法阻止這些消息繼續流傳下去。畢竟眾口悠悠，誰能堵住？

而神鏡空間短時間內無法再度開啟的消息，也讓宇智波斑的心情更加差了幾分，至於它們願意給出的那些補償，他也壓根沒有半點興趣。他當然知道寄希望於傳說中的藥草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但是……

這是他的妻子，深愛的妻子。

但凡還有一絲可能，他就不可能放棄。

而他的這份痛苦，亦讓黑絕非常滿意。

這幾日，他一直在暗地裏觀察著一切，雖說不能擅自接近「北條惠」讓他覺得有些不便利，但是，他也至少充分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女人的存在雖然好似沒有成功地讓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發生衝突，但她的死，必然會給宇智波斑帶來無比重大的精神打擊。不僅是瞳力，甚至可能會讓他的思維發生重大的轉變。

原本，他還擔心只有宇智波泉奈，「力度」會不夠大。眼下有了雙重保險，自然是樁好事。

至於北條惠……

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雖然是個有價值的研究對象，卻絕對不是一個合適的工具人。所以，如若一直沒有機會接近，那麼之後想方設法弄到她的屍體，說不定亦會成為一件不錯的研究對象或者未來的砝碼。

下定決心後，黑絕維持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風格——搞事過後，立即銷聲匿跡苟上一陣，免得頻繁動作引起他人的懷疑。

他不折騰，忍界自然相對平靜。

也就在這種平靜中，各個忍族各回各家。

千手一族本來不願意那樣輕易離去，畢竟不管是故意還是好運，宇智波一族顯然還欠著他們一個說法，不過在自家族長的安撫和承諾下，他們最終還是同意先回去再說。不過自此之後，雙方會各自派人分別在兩族駐地進行會談，直到談出一個讓雙方都覺得滿意的結果來。

也就在這種情況下……

宇智波帶子回到了闊別數日的「家」，被丈夫抱著回到院子中時，她突然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宇智波斑抱著比起出門時明顯虛弱了許多的妻子一路走到臥室門口的長廊上，低頭對她說道：「瞳，你看，咱們院子裏現在有櫻樹、楓樹、薔薇，我還打算再種上玫瑰，你冬天喜歡看什麼？梅花？等花開了，咱們一起賞花吧。等到明年春天，咱們再一起賞櫻，你答應過我的，對吧？」

「……嗯。」宇智波帶子笑著點頭，輕聲回答說道，「斑，現在我陪你賞楓葉，冬天來了咱們賞梅，等到春天到來時，咱們再一起賞櫻。」柱間大人不是說了嗎？她還有三四個月的命，那麼，她會努力跨越過接下來的冬天，撐到明年寒緋櫻綻放，到那時……

「還有明年的夏天，咱們還要一起看煙火，一起逛廟會，一起坐許許多多的事情。」宇智波斑繼續看著妻子說道，「今年沒能盡情玩樂，明年一定要補上。」

「……嗯，我會努力的。」宇智波帶子認真點頭。

但即便如此……

從歸族的這一天起，她所使用的這具身體也仿若被抽掉了關鍵支撐的積木，不可避免地坍塌了下去——

她變回了「北條惠」最開始的樣子，臥病在床，長久昏睡，甚至壓根沒有任何力氣行走。

但是，她也越來越「強大」了。

強大到所有接近她的人，都能充分感覺到她身上那股子與身體狀況截然不同的、既強大又生機勃勃的查克拉。

她只是躺在那裏，仿若就是矛盾本身。

好在，伴隨著冬日來臨，各個家族再度進入了休養期，不再需要頻繁出戰。即便如此依舊很忙的宇智波斑努力壓縮著自己的時間，儘可能地多陪在妻子身邊，然而，就在此時，他發現了一件讓他更是心疼苦惱的事情——

每次盡情歡笑過後，她都會露出極致愧疚痛苦的表情。

當然，她很努力不將它展露出來，然而，卻依舊被一直認真關注著她的他發現了。

疑惑過後，他懂了……

她覺得自己「不值得」這樣的幸福快樂，因為對她來說，這樣的幸福快樂是建立在「千手扉間的痛苦」上。

所以，她會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而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卻也會為自己的這份快樂而覺得痛苦以及愧對千手扉間。

……她的這份柔軟，已經變成了加速著她死亡的武器。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明白了，千手扉間當日話語的含義。那個男人已然提前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肯定地說——你們絕不會快樂。這句話，仿若是在詛咒著他們的自私和卑劣。

但是，如若真是如此，他千手扉間又能高尚得到哪裏去呢？

奪不回應當責備自己的弱小，而不是將一切歸咎到她的身上。

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不過是不可避免又命中注定地被他捕獵到了而已。

她天生就該做他妻子的，眼下只是選擇了最正確的那個人。

這期間，千手家也嘗試過派遣大夫過來查看情況，宇智波斑都沒有阻止。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千手家的很多人固然有著自己的私心，但前提是，她能活下去。所以，他們想要醫治她的心，也是真的。

而不管是誰，只要能治得了她，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然而……

結果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而在這個過程中，千手扉間亦一次也沒有出現過，就好像已經徹底漠視了她的生死，或者說，忘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

不久後。

冬日來臨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又早又冷，過於寒涼的天氣似乎要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盡數凍結。

宇智波斑的房裏早早地就供上了暖，沒有用炭火，而是用的珍貴礦石。但即便如此，每次抱著妻子時，他都覺得自己抱住了一塊玉石或者一塊寒冰。

相對的，他特意讓人移植到院子裏的梅花，今年亦早早地開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滿足他帶她一起賞梅的心願。

宇智波斑在過去的人生中，向來對賞花這種事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今日，他卻特意走到院子裏，摘了一枝自己認為最漂亮的紅梅，將其帶回了妻子的房間，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枕邊。

這樣的話，她一睜眼，就能看到美麗的梅花了。

天太冷了……

她連正常打開門賞梅都做不到，只能時時刻刻待在門窗緊閉的屋內。

做完這一切後，頭上身上都沾著花瓣、好似剛剛在白紅梅花從中打了個滾的大貓般的男人俯下身，認真、熱烈又虔誠地親吻著妻子的臉頰，無聲地想無聲地說：瞳，醒過來，多看看我。

有時候，他恍惚間會覺得，若是世間的一切不能被她美麗的雙眸倒映，那麼，它們的存在本身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