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緋月是跟著綠燈啟動車子的，聞言嚇得猛踩了下剎車，後頭的車子一陣臭罵，白緋月回頭看了眼，壓著沸騰的血液，想將車開路邊停靠，薛慕春道：「不用停車，慢慢開。」

就像她的人生，可以慢慢來，但不想停下。

白緋月深吸了口氣，看她一眼，將車子開得比自行車還慢。她問：「怎麼想的？」

之前薛慕春跟徐自行離婚時，她一直慫恿她再找一個，薛慕春都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好像被那一段婚姻很傷。

薛慕春的腦袋靠著車門玻璃，因為車速緩慢，路面平坦，感覺不到什麼顛簸。

她望著前方一路過去的景色，眼眸如死水一般沉靜。

大風浪過去之後，再去感受現在的平靜，就像是喝了一碗不放任何調味料的湯，你只看得到湯裡有什麼，卻嘗不到任何滋味，更是她之前感覺到的，她活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了。

薛慕春緩緩說道：「人生就只有一次啊……」

人生只有一次，她也不知道她的人生盡頭在哪裡，渡過了車禍那一回，過了昨夜的山頂驚魂，也許是在這條馬路上，也許是下一次醫鬧，也許是某一場嚴重的病，也許是她九十歲壽終正寢的那一刻。

但她想在人生走到盡頭的那一刻，閉眼的那時，腦中的回憶是絢爛的吧？

人生只有一次，她想有個人可以長長久久的記得她，過了十年二十年，還念著她。

或許是自私的，可她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個念頭，不想活得這麼孤單了。

白緋月再看了眼薛慕春，想了想，說道：「你確實該好好活一把。你都不知道，你跟徐自行那三年，簡直跟死水差不多。」頓了頓，她又問，「你想找個什麼樣兒的？讓你心動的會是什麼類型的？」

薛慕春想了會兒，她身邊來去的男人挺多的，但都是病人，同事，真正可參考的也就徐自行一人，還是個負面典型。她想了想徐自行那樣兒，說：「要話多的，能跟我說話的。」

白緋月眼淚都快掉下來，別人都是要帥的，要身材好的，有錢的，到了她這裡就只要能跟她說話就行。徐自行把這孩子都折磨成什麼樣兒了。

「慕春，咱把要求提得高一點。你好歹是個名醫，又長那麼漂亮，回頭我給你介紹天菜。」

薛慕春笑了笑：「嗯，好。」

其實，她想說，她想要的，是知道她的真實之後，還能不嫌棄她不離開她的。

晚上她做了幾個簡單的菜，送去榮成醫院。邵靖川一個人在醫院無聊的要死，看到薛慕春來了，立即笑了。

不過看她臉色依然是沒睡好覺的蒼白，他皺了下眉：「你不是回家去補覺了嗎？」

薛慕春沒說她去找了徐自行，將餐盒放在桌上：「沒睡好。」

邵靖川便以為她做噩夢了，抿了下嘴唇，一下子沉默了。打開餐盒，裡頭蔬菜居多，幾乎沒什麼肉食，他忍了忍，說道：「怎麼都是蔬菜，肉漲價了？」

白緋月托著腮幫子看他，嫌棄的搖了搖頭，這男人就是個肉食動物，吃貨。她敲了敲他硬邦邦的石膏腿，涼涼道：「帥哥，注意一下你的形象。這腿都不能動了，吃那麼多高熱量的，小心八塊腹肌變成一塊。」

邵靖川斜了她一眼：「徐墨知道你喜歡看別的男人的肚子，大概會給你的眼睛動動手術。」

白緋月翻了下白眼，壞心眼起來了，笑著道：「慕春說她想談戀愛了。但她肯定不會想要個長冬瓜。」

邵靖川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一臉嚴肅道：「只是腿斷了，又不是腰斷了，我還能做仰臥起坐。」

不過，對於下嘴的青菜西蘭花，嚼了起碼二十下。

白緋月瞅著他，倒是想起薛慕春說的，想要個話多的。

薛慕春此時正坐在椅子上，在微信上跟房產中介約時間，抽空說了一句：「挺好的。」

別的不說，邵靖川是她熟悉的，還算是彼此了解，會向著她說話，有點小幽默，還欣賞她的廚藝，會把她做的飯菜都吃光，尊重她的勞動。

薛慕春聽著沒聲音了，抬頭看了過去，就見那兩人像是按了暫停鍵似的，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有什麼問題？」

邵靖川翹起唇角：「沒問題，什麼都沒有。」他的心情好極了，埋頭吃飯，一口塞了兩個西蘭花。

白緋月無語的看了眼薛慕春，就算是給機會，也好歹再觀察觀察吧？她那森林礦山都還沒來得及推介。

不過算了，邵靖川也算是個天菜了，都追了那麼久，別的人還未必有這麼個耐心等她看入眼。

她打開最後一隻沒開封的盒子，裡面是滷雞爪、鹵鵝翅，撈了一根鵝翅啃了起來，邵靖川眼睛一亮，原來還有這好東西，一看就是給他一會兒追劇吃的。

不過，這玩意兒熱量也挺高的。

這麼一想，邵靖川就忍下白緋月搶他口糧的仇恨，算了，就讓她吃成月亮那麼圓吧。

「今天徐墨值班？」他問。

白緋月沒來得及回答，手機響了起來。她先接電話。

「我媽找我，先閃了。」白緋月將沒吃完的鵝翅放回盒子裡，順走了那一整盒滷味，走得很快。

薛慕春看她的背影消息，臉色微微沉靜。邵靖川看她，說道：「冷老師的生日是明天吧？」

薛慕春點點頭，她記得白緋月說，冷珊的生日，是白溪山跟她婚姻結束還是重新開始的一個節點。

其實她看得出來，白緋月很緊張，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跑來醫院嘮嗑，故意做出輕鬆的樣子罷了。

白緋月最近連醫院都不願意多呆著，結束工作就下班，也不陪徐墨加班了。

說來說去，白緋月其實就是個逃避型人格，薛慕春想，徐墨讓她堅持留在仁安，是不是反而給她壓力了。

……

雙喜大樓，白緋月出了電梯直奔家門。

「媽，我帶了滷味回來，您晚飯吃了嗎？」她將餐盒放在桌上，朝房間找過去。

冷珊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她這裡，沒回冷家。

房間裡，冷珊一個人坐在飄窗那邊，燈也不開，就一個黑影在那，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