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3月初，由於經濟有鬆綁跡象，劉夏芒大爺和悶頭悄悄重啟了私宰肉生意。

生意初期，由於聯絡和篩選客戶，掌握客戶的準確需求和交易習慣等，因此，悶頭業務團隊的銷量並不大。

在這個階段，悶頭和小龍的工作任務是，利用空閑時間進行輕紡區及其郊區的客戶開發，以及日常管理；負責輕紡區客戶訂貨、提貨、配貨和結算等；負責處理蔡小七團隊客戶訂單歸類統計、集中配貨及結算。傻妞負責接收蔡小七表妹林翠花送來的訂單和現金，並在悶頭指導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銷售量小時，悶頭、小龍和傻妞還能夠自如地應付這些業務和管理，但是，隨著銷量、業務量、工作量的增大，他們三人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了！

4月中旬的一個晚上，處理完所有的業務工作後，悶頭、小龍和傻妞在家裏餐廳邊吃晚飯邊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哥哥！根據我們對客戶的統計結果，目前我們在輕紡區的穩定客戶有100多個單位，1000多個家庭！蔡小七團隊的穩定客戶有800多個單位！4000多個家庭！輕紡區的平均日銷量是，豬肉2000斤；牛肉1000斤；羊肉1000斤。蔡小七團隊的平均日銷量是，豬肉16000斤；牛肉8000斤；羊肉8000斤。現在，劉大爺給我們結算低價是，豬肉1.1元/斤；牛肉1.5元/斤；羊肉1.6元/斤。這樣，我們每天要給劉大爺結算47700多元現金！我們自己每天也要收入4500元以上的差價毛利！目前，我們涉及4000斤即2噸貨物的提貨、運輸、配送及結算！32000斤即16噸貨物的提貨指導、監督和結算！那麼大的工作量，我們三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搞不定啊！」小龍放下飯，碗侃侃而談！

傻妞愁苦臉地說：「哥哥啊！這段時間我數錢數得手都軟了！現在，我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眼睛看東西都是模糊的！再在這樣幹下去，我真受不了！」

悶頭思考片刻後說：「這段時間我也感覺到很累、很亂！因此，我們必須馬上將我們的業務和管理理順！算帳和點錢的事情要改善！明天，我去找銀行熟人買一台電子點鈔機，去市場上買幾台電子計算器！再買帳本及文件櫃等！這樣，我們算帳和點鈔的問題就解決了！在現金管理方面，我們去市場購買一台捆紮機、錫箔紙和鐵箱等！我們將現鈔捆紮和包裝好，存放在鐵箱！這些鐵箱我們暫時放在家裏的地窖！等我們有見光生意做了！我們在逐步將它們存到銀行裡！」

傻妞高興地鼓掌說：「太好！哥哥啊！我們還有難題啊！林翠花跟我說，他們每天要雇傭三四卡車，到我們制定的郊區點地去提貨！而且我們給他們開的提貨單，地址整天變來變去！這樣司機經常走錯路，耽誤他們給客戶配貨送貨啊！」

悶頭笑著說：「唉！這個不算問題！目前提貨地點只能這樣變來變去！我倒是感覺，我們在運輸和業務操作和管理方面應該增加人手！但是，這些加盟我們團隊的人，必須跟我們一條心！否則就是禍害啊！」

大家沉默片刻後，傻妞有些猶豫地說：「哥哥！你覺得李斐艷怎麼樣？！她比你小一歲，她讀到小學三年後退學，現在，她在幫他哥哥李旺財，守著衣服攤檔！」

悶頭皺著眉頭說：「這個人應該可以吧？！現在，李旺財在幹什麼？！」

「李旺財學過開車，他有駕駛執照，前段時間，他爸爸花幾千塊錢，給他買了一輛四噸載重量的二手大卡車！現在，他在幫廠裡拉磚頭、鋼筋和水泥之類的貨物！」傻妞戰戰兢兢地看著悶頭和小龍！

「行！明天我去找李大爺和李旺財商量事情！我想讓李旺財、李斐艷加盟我們的生意！他們是我在棉八廠最信得過的人！我想讓李旺財幫我們搞運輸！李斐艷協助小妹進行業務和財務管理！」悶頭說著，小龍和傻妞不安地點頭！

......

第二天晚上，處理完業務，吃過晚飯後，悶頭帶上兩瓶好酒、花生米和牛肉干等禮物，他一個人去李大爺家裏。

到了李大爺家裏，李大爺和李旺財在家後院的石桌凳上，與悶頭喝茶聊天！

「悶頭！春節後我見你不分白天黑夜，忙上忙下！顧前程的傢具生意，有那麼火爆啊？！」李大爺微笑地看著悶頭！

「李大爺！旺財哥！古人雲，無利不早起啊！傢具生意不火，這個大家都知道了！但是，火爆的生意肯定有！但是，火爆的生意往往沒人注意！就算注意了，也沒有人敢去做！現在的衙門不要大家做生意！很多生意衙門禁止著！」在談話的過程中，悶頭冷靜觀察著李大爺和李旺財的表情！

李大爺思考片刻後說：「悶頭！我能猜出來！你在跟劉夏芒做私宰肉生意！以前劉夏芒是棉八廠養豬場的屠夫，由於他參與私宰肉生意被廠裡開除了！但是，這個人在江湖上口碑很好！他講信用，守承諾，重義氣！唉！我也不知道這些官人怎麼想？！正兒八經、公平合理地給老百姓賣肉，怎麼不行呢？！悶頭啊！你們這個事情沒有錯！你們躲著衙門的耳目，保護自己就行！」

悶頭笑著說：「李大爺！你真是見多識廣啊！我做什麼事情都讓你猜著了！我來找你們不是讓你們知道我在幹什麼！我想讓你們給我幫忙！幫我經營這盤生意！」

李大爺皺著眉頭說：「悶頭啊！我們家的人都是老老實實上班做事的人！我們從來不參與江湖上的事情！我們能幫你做什麼？！」

「李大爺！其實，違法、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們也不做！目前，我們的生意做大了！我們三兄妹管不過來！我想讓旺財哥去幫我操作和管理運輸方面的業務！讓斐艷妹妹我管理業務操作及財務等方面的事情！我按照市場價給旺財哥運費及工資等，給斐艷妹妹工資和費用等，同時，我給你們家佔股20%！年底我們核算成本後，我給你們分紅！我絕對說到做到！」悶頭仔細地給李大爺和李旺財講解他的設想和計劃！

李大爺與李旺財沉默並對了眼神後，李旺財笑著說：「悶頭啊！我們是生死以共的好兄弟！在這個世道裡，誰百分之百按照官人意思去做，肯定活得不爽！賣私宰肉，只要貨真價實、公平交易，也不是什麼大罪！你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明天，我和我妹妹李斐艷正式加盟你的生意！以後，我們真是一家人！我們只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李大爺笑著說：「旺財啊！聽過你和悶頭要一起做生意了！我高興啊！一高興，我的酒癮就上來！你去拿那些酒、花生米和牛肉干過來！我們一起喝一杯，好好慶祝！」

於是，李旺財扯著嗓子叫李斐艷將悶頭帶來的禮物拿來，他們三個老爺們圍著石桌，在銀色月光下喝酒歡笑！

那個晚上之後，李旺財、李斐艷兄妹倆加盟悶頭他們生意！

悶頭給李旺財給工資是150元/月，李斐艷工資是120元/月，其他費用按照市場價支付，這個工資水平也許棉八廠廠長們也拿不到！

因此，李家人非常高興，李旺財將他的服裝店轉讓給別人經營了，這樣，他們兩都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私宰肉的生意中！

......

很快進入了1974年的夏天，悶頭他們生意也像天氣一樣一天比一天火熱！

一個炎熱的晚上，蔡小七帶著他兩助手佘染紅、寧克黑來悶頭家，與他上來生意上的事情！

佘染紅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身高體壯，小平頭，臉上有刀疤，冷酷無表情，雙手長期帶著露指皮手套，腳上蹬著一雙高邦登山皮鞋，看上去是一個格鬥高手！

寧克黑也是十五六歲，他的身材、相貌、裝束與佘染紅差不多！

相互介紹後，悶頭和小龍在家裏後院的石桌石凳上與蔡小七他們喝茶談事！

「悶頭！有人在跟我們搶生意啊！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麼辦？！」蔡小七氣憤地看著悶頭和小龍！

「蔡大哥！你不要急！你慢慢說！對方什麼來頭？！」悶頭冷靜地看著蔡小七！

「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從郊區農村進城討生活的窮人！他們老大叫張瘸子！此人四十多歲了，他帶著幾十個弟兄！原來他們做收購垃圾雜物等生意！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始做送菜生意了！奶奶的！張瘸子有心計啊！不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搞來的肉，以比我們低幾毛錢的價格，賣給我們老客戶！現在，很多老客戶已經不跟我們訂貨了！悶頭！你看我們要不要廢了張瘸子這個混蛋！」蔡小七用冒火眼睛盯著悶頭！

悶頭思考片刻後說：「唉！現在我們生意剛剛進入正軌！兩敗俱傷的事情我們不能做啊！這樣吧！明天中午，你們約張瘸子到輕紡區那家老茶館！我做東，幫你們調停這個事情！」

他們三人聽了悶頭的話之後，他們默默點頭，他們與悶頭和小龍握手，他們離開悶頭家走了！

......

第二天中午，悶頭和小龍穿著深色筆挺的中山裝套裝、黑皮鞋等，在輕紡區一家茶館的包房裏，準備接待張瘸子、蔡小七他們，悶頭和小龍與這家茶館老闆是熟人，這裏是他們定點的商務會所！

悶頭和小龍剛剛點好點心和茶水，蔡小七、佘染紅、寧克黑帶人帶著三個中青年進入包房！

其中，走路一高一低，左右晃蕩的人是張瘸子，他四十多歲，以前做過鄉村教師，他帶著一個黑框眼鏡，穿著一身體面的中山裝，他烏黑濃密頭髮梳得光亮，腳上的黑皮鞋明亮照人！他的手下都是他的學生，這些手下都是二三十歲以上中青年人！

跟著張瘸子一起來的人是他的得意門生，他們穿著打扮跟張瘸子一樣！

大家介紹認識後，坐下喝茶交談！

「張老師！大家都在一條道上討生活！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們就開門見山說話吧！我聽蔡大哥說，我們兩家在生意上有一些交集！本來蔡大哥想按照道上的規矩辦！但是我想，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大家遇到問題，總要打槍相見，拚命了事，冤冤相報！這樣，大家的日子可能都不好過！因此，我認為張老師與蔡大哥應該放棄糾葛，尋求合作基礎，發揮各自優勢將各路生意做起來！你們覺得怎麼樣？！」

悶頭冷靜地給雙方進行談判鋪墊！

張瘸子喝了一口茶水後，他笑著說：「子瑞先生！出身名門，果然不同凡響啊！現在世道蕭條，衙門荒廢！我們從農村走到城市也是逼不得已啊！今日山水相逢也是生活所迫啊！原來我們確實在經營收破爛的生意！但是由於實況冷清，我們這個生意停擺了！衣食住行是老百姓必須消費的項目！因此，我們早就從事送菜送肉這個生意！當然，你們在這方面做得比我們規範，做得比我們大！因此，你們感覺我們在搶你們的生意！其實，大路朝天，那條路我們不能走？！是吧？！」

蔡小七猛拍桌子後說：「老瘸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你信不信？！今晚我讓幾百個弟兄端掉你們的老窩，滅了你們這些混蛋！老子沒讀過書，我不會跟你講道理！但我知道，我蔡小七就是一條賤命！我拉幾個像你這樣的老師墊背，我感覺還行吧！」

忽然間，張瘸子臉色蒼白、全身冒汗，全身發抖！

張瘸子掏出手帕不斷地擦著額頭上汗水，情緒穩定下來後，他慢條斯理地說：「蔡兄弟！我們沒有為難你們、搗亂的意思！但是，你們總要給我們一口飯吃吧？！你看，我們應該怎麼協調這個生意？！」

蔡小七冷笑幾聲後說：「張老師！這個事情很好辦！我們的老客戶你們不要去碰！我們把持的市區地盤，你們不要進入！如果，你們感覺這個生意有前景，你們可以去開發郊區和其他城市的生意！明白嗎？！我就是這個態度！」

張瘸子看著窗外沉默不語，頓時，屋裏一片寂靜！

「各位大哥！我來給你們一些建議吧！張老師！如果你們願意放低身段，加盟蔡大哥旗下，成為蔡大哥的一個分舵！成為一家人！這樣你們的一切事情都解決了！這個市場很多，養活幾千幾萬人應該沒有問題！和則興旺！鬥則玉石俱焚！你們雙方好好考慮吧！」

悶頭講完話後，又是一段沉默無語！

突然間，蔡小七與張瘸子的手緊緊握著一起！

「張老師！你身殘志堅，義比天高！情比海深！我蔡小七對你仰慕已久！如果，張老師願意帶隊加盟我社！你就我社的二當家和師爺！以後，我們就是一套規矩、一個家！」

蔡小七淚流滿面地給張瘸子表態和承諾，然後，他們兩人站起來，緊緊擁抱、痛哭流涕！

「菜當家！我們加盟你們，我們願意聽從你的招呼和指揮！我們一起努力把這個市場做起來吧！多謝李子瑞兄弟為我們搭建這個團結興旺的平台！」張瘸子滿臉淚水地板著蔡小七肩膀！

他發言結束後，大家長時間熱淚鼓掌！

就這樣，一段利益衝突平息了！

悶頭他們生意走得更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