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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醫李可》第六十六章 未竟之志
「先生……」

「先生。」

「先生。」

「季雲兄,唉……你怎可這般不注意身體啊?」

「咳咳咳……」左季雲躺在床上,喘不上氣來:「我……我還起的來嗎?」

正在給左季雲先生診斷的孔伯華,眉頭皺的很緊。

左季雲臉色漸漸灰敗:「伯……伯華兄,但說……但說無妨……」

孔伯華看看周邊關切的眾人,頓了一頓,又看著左季雲,勉強擠出笑容:「你還不到五十,要是現在就死了,他們又該罵我們中醫無能了。」

「本來中醫處境就很艱難,你又死的這麼早。人家不得說中醫無用,連名醫都活不過五十。」

一聽這話,左季雲頓時咳得厲害,氣更接不上來了:「呵……咳咳……孔……伯華兄……此言此言倒是讓我惶恐啊……」

孔伯華放下左季雲的手臂,又輕輕拍了拍:「所以啊,你要快些好起來,我們國醫學院離不開你。」

左季雲艱難地說:「承蒙……承蒙看重,左某左某舔為中醫界一份子……定竭盡所能,不負所託……揚我國醫之名,鞠躬盡瘁,死……死而後已!」

「季雲兄……」孔伯華喚了一聲,眼中頓時充盈了淚水。

這是當初他與蕭龍友先生一起去邀請左季雲來講課時候,左季雲給他們的答覆。竭盡所能,不負所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在場眾人紛紛眼含熱淚。

躺著的左季雲先生勉力呼吸幾口,抓住了孔伯華的手掌,他緊緊看著孔伯華,說:「伯……伯華兄……」

孔伯華忙說:「我在,季雲兄還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左季雲艱難地說:「我……我整理……整理的那幾冊書,雜病,傷傷傷寒論類方,辨證治驗經驗……」

「請……請伯華兄盡量……盡量想些法子,出版成冊……廣而宣之,季雲不才,不敢稱……不敢稱一家之言,亦不敢言真知灼見。」

「但……仍算稍有裨益……或許能讓後人少走……少走一些彎路,多發一些思考。多一些思考……中醫就……就多一分希望。」

「多一人從醫……中醫就不算絕,勘……悟先聖所學,濟世救民為我輩己任。倘若……倘若有一日,有人喊出了復興中醫的口號,那便是我等……我等之過啊!」

左季雲情緒突然激動,而後又快速咳了起來,可咳著咳著,反而沒力氣咳下去了。

眾人看了更是揪心。

過了良久,左季雲先生才說:「你們都回去吧,都挺忙的,別堵在我房裏了。李可來了嗎?我想跟他說說話。」

眾人驚奇地發現左季雲先生現在說話,沒有喘的那麼厲害了。

大家都看向了來的這些先生們。

可先生們心中卻更悲。

孔伯華點點頭,對眾人說:「那我們先走吧。」

然後他看向了李可,拍了拍李可的手臂。

眾人離去之後,李可蹲在左季雲先生床前。

左季雲說:「扶我,靠著。」

李可把左季雲先生扶起來,靠好。

左季雲先生臉上呈現出奇異的顏色,頭汗如油一樣慢慢滲出,滾落,他道:「我早年留學RB,欲學先進位度和科學民主以救世報國。」

「歸國之後,初入官場,滿腔抱負,可根本無處施展,束手束腳,被規矩和黑暗壓製,身心俱疲。」

「困惑時,遊歷各方,見黎民貧疾,有病難醫。方才明白,這才是蒼生黎民之苦。學醫,便要濟世救民。」

「曾有人說學醫救不了中國人,我不懂那麼多形而上的東西,我只知道一條條人命在我手上被救起,一個個將要破碎的家庭被我挽回,我很滿足。」

「從醫,乃我一生最幸運之事。正因我留學國外,了解科學和西醫,所以才更知道中醫之偉大,尤其是在我們這等貧窮困苦之國度,有不可替代之作用。」

「後,應孔先生和蕭龍友先生之邀,前來北平執教,願以一身所學,傳授學生,培養更多可濟世安民之中醫人才。」

「雖當局不斷打壓,籌措資金反弄得自身困頓不已,但亦從未悔過。我忘不了的是困苦的黎民百姓,還有當年送我們南下的那百名洋車夫。」

李可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瘦弱貧窮卻始終笑著的那個年輕的洋車夫,那個不停催促他上車的窮苦人。

「唉……」李可無聲地嘆息一聲。

左季雲回顧自己這一生,他扭頭看向李可:「廢止舊醫案後的這些年裏,我一直想要查看到藏在海面下的那座冰山。」

「學中醫,最基石的醫理便是《黃帝內經》。可要學會治病,絕離不開仲景學說。我殫精竭慮十幾年,似乎隱隱約約摸到了那海面下的東西了。」

「只是我沒有時間了。」左季雲面露苦澀,他對李可說:「李可,我知道你雖然不愛說話,不愛交際,但內心的倔強卻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我也知道你內心有迷茫,我的內心也有迷茫。學中醫者,第一關,便是明理。最後一關,也是明理。終其一生,都在闖明理關。」

「先聖曾曰,『朝聞道,夕死可以。』誠如是也。對於海面下的這座冰山,我隻期盼你去發現了。我始終相信,只有你才能發現。」

李可內心動容:「先生。」

左季雲抬手打斷了李可,他說:「我……我早年留學,學習科學知識,早不信鬼神之說,亦不信前世來生。」

「但為了中醫,為了一窺這冰山奧秘。我倒盼著有陰鬼地獄,我亦願意待在陰詭之處,等著你來告知。哪怕是無間煉獄,亦無悔……」

左季雲竟露出了笑:「你不要讓我失望……畢竟……你是我最看好的學生。亦不要讓我在煉獄中,等待太久……」

李可緊緊抓著左季雲先生的手,將其貼在自己額頭,他低著頭,不讓左季雲先生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兩行滾燙熱淚慢慢滑下。

左季雲先生,辭世了。

他辭世之後,日寇逼迫更甚,孔伯華等先生本就勉力維持,現在更是舉步維艱。為了維持學校開支,這些名醫的家庭生活都漸變得困頓起來。

孔伯華先生更是無奈多次搬遷校址,可仍擋不住現實和暴權。

最後萬般無奈之下,孔伯華先生不願從賊,更不願將半生心血拱手讓於外賊。

遂,停辦學校,靜待時機。

北平國醫學院,落下帷幕。

………………

李可醒來之後,早上去給病人診治完,就一個人在發獃,眉心鎖在一起,解不開來。

楊德貴見李可不願意理他,他就自己出去追雞攆狗,瞎逛去了。

到了快中午,趙煥章來到了他們村子。

「趙大夫。」李可站了起來。

「哎。」趙煥章走上前來,忙跟李可解釋道:「你的信的事情查清楚了,特別抱歉,是大寶做事不周。」

「大寶當日確實把信拿過去了,但是他們工作組正好搬地方了,匆匆忙忙的,信就留在了鄉政府的收發室。現在特意去找,才找到的。」

「好。」李可點點頭,看向趙煥章,問:「趙大夫,你還記得你給我看的孔伯華醫案嗎?」

趙煥章問:「怎麼了?」

李可有些猶豫地問:「孔先生……還好嗎?」

「哦。」趙煥章點點頭,面容稍有些沉重:「孔先生前年病了大半年,於十一月辭世了。」

李可一時怔忡。

趙煥章輕嘆一聲,說:「孔老臨終留下遺囑,說『兒孫子弟,凡從我學業者,以後要各盡全力,為人民很好服務,以承我未竟之志。』」

「未竟之志……」李可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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