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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醫李可》第十七章 馬燈和雨傘
李可認真診斷脈象,張嬸的數脈還是非常明顯的,只是在判斷整體脈象的時候,摸著張嬸的脈似乎有弦脈的特點。

《頻湖脈學》中說弦脈是「端直以長,如張弓弦,按之不移,綽綽如按琴瑟弦,狀若箏弦,從中直過挺然指下。」

當時老黃給他解釋,就是筆直筆直的,跟按著弓弦一樣。弦脈跟細脈很像,但是比細脈要硬,要挺,要更有力。入獄的時候,有次監舍裡有個傢夥生病,老黃拉著他摸了一次脈,告訴他這是弦脈。

但也就那一次而已。

雖然獄友們都知道老黃是醫生,但沒人願意找老黃諮詢疾病問題,原因很簡單,老黃是因為治死人才進去的,誰還敢搭理這樣的大夫啊。而且諮詢了也沒啥用,又沒條件治。

所以李可也就摸了那一回,跟眼前這個脈還是有點像的。

但李可也不敢特別肯定。

雖然李可的脈診本事不怎麼樣,但是流程還是要走走完的,李可診完了雙手脈,才收手。

旁邊人見李可如此投入,竟一時沒敢打擾他。

李可把張嬸的手放好,沉眉思索。

綜合來說,張嬸是有少陽證的,又是熱利,所以用黃芩湯方是合適的。

汪昂在《醫方解集》中稱此方為「萬世治利之祖方」,後世治療痢疾的方子,大多都是從這裡面化裁發展而來的。

胡希恕也曾介紹過他的用藥經驗:「發熱腹瀉,或痢疾而腹攣通者,即可用本方,不必限於太陽與少陽合病。」

病人的病證與條文合,只是多了嘔,所以要加半夏生薑湯。其實半夏生薑湯就是小半夏湯,是治嘔的。

所以根據病人的病證,選用的方子應當是白頭翁湯合黃芩加半夏生薑湯。

李可再度細細回顧自己整個辨證過程,正推,反推。

人菜,就要多細心,細心總是沒錯的。

反覆推敲了幾遍,覺得確實沒什麼問題,李可才站起來,可腳下卻突然一晃,蹲久了,麻了。

「嘶……」李可砸了砸牙花。

「怎了?」李母關心地問。

李可按著腿,說:「沒事,腿麻了。」

消停了這麼一會兒,見自己老婆已經退燒了,張叔的火氣也沒那麼沖了,他問:「人怎樣了?」

李母馬上說:「你問李可乾甚,他又不是大夫。」

李可說:「已經退燒了,比原先好一些了。」

「這還好了?這上吐下瀉,嚇死人的樣子,還好了?」張叔又有些激動了。

李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張嬸,又看了看一臉擔憂的張嬸女兒,說:「嗯……就是現在還需要繼續吃藥……這樣吧,我去鄉裡找大夫。」

「啊……大半夜還去啊?」李母一下子緊張起來。

張叔則滿臉狐疑道:「你不是想跑吧?」

李母齜牙咧嘴道:「再胡說,嘴真給你撕了。你個狼心狗肺的傢夥,你良心喂狗了?幫你家,還幫錯了?」

張叔不服輸道:「就是你家李可帶來的葯給害的,那你讓他說,這是哪個大夫開的?」

李母嗆道:「跟你說乾甚?讓你去跟人家醫生拚命嗎?然後你去坐牢?」

張叔頓時一噎。

李母繼續道:「要真是我們李可害的,那他為啥不早點跑?在家裡等著你抓他啊?」

張叔一愣,好像也是啊。

李母戰鬥力爆表:「再說了,你沒看你家連美已經退燒了?這就說明好轉了,葯肯定沒問題!你還打算吃一次葯就好,你當大夫是神仙啊!」

一波三連之後,張叔被懟的啞口無言。

李可看一眼張叔,微微嘆息一聲,問:「媽,家裡還有煤油嗎?」

「啊?你真打算去啊?」李母一愣:「別去,別去,你還敢管這家白眼狼啊?」

李可扭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張嬸,不管?他怎麼能不管啊,人是他治的,方子是他開的,葯是他抓的。

也是因為吃了他的葯,病人的病情才變化成現在這樣,全程都是他操作的,他是唯一的責任人,他不管誰管?

而且臨床經驗約等於零的他,心裡還是很慌的,誰知道病情會不會惡化,天亮後會不會更差?他現在想的就是趕緊找醫生,趕緊拿葯,趕緊救人!

張叔被李母這一頓連嗆之後,不敢插嘴了,他陷入了思考。

李可道:「媽,我沒法不去,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

李母剛想反駁,這管他屁事。

可話到嘴邊上了,李母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兒子現在的身份,他兒子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全村的驕傲了,現在是人人喊打的壞分子。

他已經摻和進來了,萬一人真的出事了,再誣到他身上怎麼辦?他不是沒有被誣過啊,難道還要再進去一次嗎?

這事能查清楚嗎?

萬一查不清楚呢?

上次的事情不就沒查清楚嘛!

李母臉色漸漸白了起來,她想到那個可怕的後果,她就忍不住顫抖,她真的無法再承受一次了,她哪敢賭這個萬一啊,她委屈道:「還有沒有天理了,幫人還幫錯了!」

聽了這話,正在皺眉思考的張叔臉上也浮現了不自然的神色。

「唉。」李父深深嘆息一聲,面容愁苦:「路上小心些吧。以後啊,可千萬別管閑事了。」

看著已經睡著的老婆,張叔臉上不自然的神色慢慢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李可點點頭:「好,爸,回家拿煤油吧。」

張叔突然說:「其實我家……我家也有煤油……」

說到後面,張叔有點底氣不足。

李母怒罵道:「用誰,也不用你們這白眼狼家的!」

李家人都出了門,張叔臉色一陣陣晦暗,咬了咬牙,也跟了出去。

到了家裡。

李可去房間翻出他帶回來的那盞飽經滄桑馬燈,灌好了煤油,帶上半盒洋火。

「要不讓俊陪你去吧。」李母還是很不放心。

李可走到了大門外,說:「沒事的,俊明天又要挑水,又要趕工分,讓他早些睡。」

張叔也站在了門外,見李可要走,他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李可說:「嬸子還要人看著,離不開人,剛剛我看過情況了,我能跟大夫說清楚的。」

「爸,媽,我走了,你們早些睡。」說完,李可沖父母點點頭,轉身便提著馬燈鑽入了茫茫夜色中。

「哎……可……」李母緊張地叫了一聲,卻見兒子已經鑽入了黑夜,她又狠狠地剜了張叔一眼。

張叔低著頭,摸自己的鼻子和下巴,不敢抬頭。

農村的夜,很黑。黑夜的沉重感是後世城裡人難以體會到的,因為真正的黑,是一種沉重的壓力,是一種可以同時施壓於心靈和肉體上的特殊力量。

李可早就習慣了這黑暗帶來的沉重,因為從三年前入獄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沒有光了。

望著馬燈無法照到盡頭的黑夜,李可耳旁似又響起了這盞馬燈原主人的話語。

「我的醫術乃承襲家學,出師之時,父親贈我一盞馬燈,一把雨傘。告誡我,病人但有所求,須當無論風雨,不顧日夜。從醫幾十載,我自問不曾有愧於這雨傘與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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