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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165 蕭侯未免太過助人為樂
在家人的注視下,衡玉緩聲道:「我們和蕭侯所面對的,是相同的敵人。」

「相同的敵人?」喻氏低聲問:「小玉兒,你莫不是已經查明阿翁之事是何人下的毒手了?」

先前回來的信上隻說了那刺青圖紋線索的進展,列了一份可疑之人的名單回來,但具體是何人,尚未有定論。

「雖不算十分斷定,但的確已有了懷疑之人,那人便排在名單的首位。」衡玉道。

吉南弦面色微變:「你是說……薑家?」

孟老夫人則看著孫女,正色問:「可是之後又查到了什麼?」

薑家的確符合收用那些出自暗月樓的死士殺手的條件,但阿衡如今既將其列為懷疑之人,必然另有依憑。

「此事還要從除夕前,蕭侯遭到的一場來勢洶洶的刺殺說起……」

衡玉將那場刺殺的經過大致言明後,道:「那些刺客出現在城中的時機,恰是營洲刺史裴定辦壽之際,彼時京中裴家族人入營洲為其賀壽,而之後蕭侯手下之人,便查到了裴家暗中受薑正輔驅使已久的證據——」

「那至多只能說明,那場沖著定北侯而去的刺殺是薑大人所謀劃,如何又能與阿翁之事關連到一起?」寧玉不解地問。

衡玉:「之後我在那些刺客的屍體中,發現了同樣的刺青圖紋——與當年殺害阿翁的那些人手腕內所刺,圖案一模一樣,位置也完全相同。」

寧玉幾人皆是眼神巨變。

之前小玉兒還只是查到確有那刺青圖紋的下落,而今卻是切切實實地確定了那些人仍活躍在暗處,且十之八九是為當今中書令薑正輔所用!

「除了這場刺殺所牽扯出的可能之外,還有一事,蕭侯與我們,亦稱得上是相同立場。」衡玉繼續往下說道:「蕭侯推斷,阿翁所遭橫禍,或於當年時家之案有關。」

「時家……」吉南弦微微一怔,思緒被拉回到了九年前。

他至今還記得那一年瀰漫在京師百姓之間的不安與惶恐。

舒國公通敵,滿門抄斬——當年此一事所帶來的人心震動,便是之後的晉王造反之舉也無法相提並論。

又因舒國公名望過重,時家世代受百姓敬重景仰,民間難免會有一些為其鳴冤的聲音出現。時家滿門被抄斬後,頭七當夜,城中街角巷尾內,不知有多少百姓偷偷出門燃燒紙錢——若登高俯望,必可見城中火光蜿蜒連綿不斷,亦有百姓門前徹夜掛燈,隻為給那些被砍了頭顱的忠烈冤魂引一條回家的路。

之後,朝廷便竭力鎮壓這些「居心叵測」的聲音和舉動。

時家之後,朝廷刀下又添血光。

也因彼時朝廷鎮壓之心尤甚,以至於哪怕今時今日,京中對時家舊案仍然諱莫如深。

而也是那一年,阿翁出事,阿衡失蹤,再之後父母親相繼病逝,巨大的打擊一個接著一個……

「你阿翁與時家的禍事出現的時機的確有著十分巧合的重疊,此一事此前也不是沒有猜測,但皆是憑空猜想,無從查證……」孟老夫人問:「這位蕭節使出身北地,年紀又輕,對當年京師之事應當所知不多,又是何來的線索推斷?」

衡玉在心中道了聲「果然」。

此等信息之前,祖母依然最是鎮定敏銳,並未貿然相信。

好在她早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蕭侯家中,與時家有著不為人知的舊交在,是當年舒國公於北地征戰時結下的交情。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暗查時家之事,故而掌握了頗多旁人所不知的線索與關鍵。」

孟老夫人思索著點頭:「原來還有此等交集……」

衡玉這才往下說道:「去年蕭侯曾生擒了契丹悉萬丹部的首領璿浦,之後密審之下,此人招供了當年與人合謀構陷舒國公的事實。」

「果然……」吉南弦神色幾分凝重,幾分嘆息:「舒國公果然是被構陷的。」

「那這契丹人璿浦……豈不就是證人了?」寧玉道:「他的供詞,是否能替舒國公洗刷冤名?」

吉南弦搖頭嘆氣:「哪裡有這麼簡單……此事牽扯甚大,朝廷無意替舒國公翻案的前提下,區區一個契丹人的所謂供詞,根本吹不起一絲風浪。且那璿浦……若我沒記錯的話,已經死了。」

說到此處,後知後覺道:「此前朝廷諭旨傳到北地,讓定北侯派人將此人押至京城受審,我便覺有些小題大做了,原來此人與舒國公舊案有關……」

「不過……人當真死了?」吉南弦看向妹妹。

之前不知定北侯與時家的淵源且罷了,如今既知了,往深處想來,所謂璿浦已死,未必不是定北侯為了從朝廷手下保下此人證的說辭?

衡玉微微搖頭。

此事她已向蕭牧證實過了。

有些人證,此時無用,但有朝一日若放在合適的時機與位置上,卻未必不能起到作用。

退一萬步說,他需要有個人,能親口證實他父親的清白——哪怕無法翻案,卻也至少有人能夠證明這一點。

這對他而言,永遠是有意義的。

她今晚說的這些,皆是與蕭牧商定過的。

只是蕭牧的真實身份,暫時還不宜告知任何人。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告訴了她,卻不代表她可以隨意處置。

吉南弦莫名微微舒了口氣。

人證還在就好。

孟老夫人也微一頷首,道:「由此看來,這位蕭侯倒是個少見的有情有義之人,為時家舊事甘冒此險,如此奔忙用心……」

而話到此處,她已大致猜到了接下來孫女要說的話了。

「既是有人與契丹人合謀構陷時家,算一算時間,雙方密謀之際,大約正是你們阿翁帶小玉兒於北地遊歷之時了。」孟老夫人閉了閉眼睛,道:「難怪啊……難怪他如此著急地要趕回京來……他那四個學生裡,他私心裡最偏愛兩分的便是時家的小子了。」

老人口中的時家小子,是世人眼中戰功赫赫的舒國公。

「祖母之意是,阿翁當年於北地發現了有人要密謀構陷舒國公的證據?」寧玉的面色變了又變。

衡玉點了頭:「阿翁那時身在柳城,那裡本就是與契丹相接之邊境,所以極大可能是阿翁在那裡察覺到了有人要與契丹人合謀陷害舒國公,所以才急急地傳了封信回京……只是不知傳給的何人,傳信之人後來也被滅口了。」

「這麼說……」喻氏後背冒起一層寒意,嘴唇也抖了抖。

莫非阿翁的信,正巧落到了……甚至是送到了兇手手中?

所以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你阿翁他怕是信錯人了……」孟老夫人微微握緊了手邊的拐杖:「他大約想不到構陷他學生之人,會是他的另一個學生。」

若問人最容易栽在何人手裡,那必是不加設防者。

「阿翁當年的信究竟要送去給何人,當真就是薑正輔嗎……」吉南弦自語般思索著說道,而後看向衡玉:「那璿浦,未曾招出是與何人合謀構陷的時家嗎?」

若殺害阿翁的兇手果真與時家禍事有關,那查明時家舊案後的真兇,他們吉家的仇人也就水落石出了。

「璿浦非是不招,而是不知。」衡玉道:「那人極謹慎,未曾透露過身份。只是眼下從諸多線索來看,的確是薑正輔的嫌疑最大。」

「阿衡——」吉南弦正色問:「你一直隻說薑令公嫌疑最大,隻道十之八九是他,剩下的一分不確定,除了還未能找到更為確切的鐵證之外,是否還有其它疑慮?」

衡玉輕一點頭。

「阿兄該是知道已故薑家郎君,薑雲朝之事吧?」

吉南弦未曾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此處,但也思索著點頭:「自是知道的,這位薑家郎君當年為勸降晉王而死……甚是可惜。太子殿下偶爾提起,亦會為之傷懷。」

「當年晉王叛軍對外宣稱,是因蕭牧不肯退兵,他們才殺薑家郎君,實則不然——薑家郎君當年親自前往晉軍營中勸降,晉王本已有搖擺之心,然而正值關鍵之際,薑家郎君卻遭人暗害毒殺而亡。」衡玉將此事言明。

「竟還有此等事?」吉南弦微微一驚:「遭人毒殺……可知是何人所為?」

衡玉搖頭:「晉王當年亦未能查明,然而不得不戰之下,只有將此事的責任推到蕭侯身上,以激己方軍心之下,又可挑撥薑正輔這文臣之首與以蕭牧為首等武將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暗處還有一隻唯恐天下不亂的大手在。」吉南弦心底有些發寒地道:「能在晉軍營中毒害薑家郎君此等人物,且不留痕跡,必然不會是尋常人等。」

至此,他便也明白二妹的顧慮所在了。

雖說毒害薑家郎君之人與當年阿翁及時家之事未必有什麼聯繫,但此等神秘莫測之人,理應要多分一份注意力過去。

而除卻家仇,他身為官員,難免又覺心頭不安:「晉王雖已伏誅多時,但此等挑起亂世之人一日未浮出水面,大盛只怕便一日難得真正的安寧。」

衡玉猶豫再三,到底未將晏泯的名號說出來。

蕭牧已認真分析過,晏泯當年雖參與了唆使晉王謀反,但毒害薑家公子者必然另有他人。

相較於一心想替時家平反、已將野心擺在明面上的晏泯,暗處那人才是最值得提防的存在。

「此等藏身於暗處攪動風波之人,恐怕不會錯過聖人病重的好時機,萬一再挑起禍事……」吉南弦思忖道:「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也好早做防備?」

孟老夫人輕嘆口氣:「只怕不妥。」

衡玉亦道:「阿兄的擔憂我明白,但是,太子就一定可信嗎?」

四下極安靜,少女的說話聲很低,卻彷彿在吉南弦腦中炸開了一道響雷。

「當年晉王造反之事,說得冷血些,太子亦是最終得利的一方。」衡玉道。

晉王亦是皇后親出,是最有望爭奪皇位的人選。

太子這些年來的一應舉措,看來的確頗仁善,但這仁善之後,是否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誰也無法保證,且人心是會變的——蕭牧此番回京前,嚴軍師就太子之事亦有過提醒。

「沒錯……是我一時大意了。」吉南弦回過神來,語氣格外複雜。

他如今雖居太子舍人之位,常伴太子殿下左右,自認言行已算謹慎,但方才卻還是有些疏忽衝動了。

好在祖母和阿衡是清醒的。

這便也是他們家中約定遇事互不隱瞞的原因所在,一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總是容易局限的。

「若果真是天下之事,誰也不能獨善其身,我們吉家雖勢微,卻也做不出袖手旁觀之舉。只是越是此等關頭,越要謹慎行事,否則只怕反倒弄巧成拙……」孟老夫人道:「此事不可盲目,且先靜觀局勢。」

衡玉兄妹幾人皆點頭。

「小玉兒,話說回來,薑家郎君之死真相,其中詳細,定北侯是如何得知的?」吉南弦轉而問道。

「他抓到了當年晉王身邊逃脫的心腹,是此人親口招認的,也從一些舊年線索裡得到了印證。」為掩飾蕭牧的身份秘密,衡玉半真半假地說著。

吉南弦點頭。

片刻後,斟酌了一瞬,低聲問:「依你看來,定北侯此人……可有造反之心?」

「從前沒有,當下沒有。」衡玉語氣篤定:「除非日後不得不反——」

吉南弦沉默了片刻,嘆息點頭:「我明白了。」

而後,他看著妹妹,問:「阿衡,你當清楚定北侯此人的處境……你選擇與之結盟,可曾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嗎?你可確定要這麼做嗎?」

「說來,當初我提議結盟時,他也問了一句類似的話,問我怕不怕他身上的麻煩——」

吉南弦:「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衡玉答:「我說,我們身上的麻煩比起他來,恐怕也不算少,只是他的麻煩在明,我們的麻煩在暗。」

吉南弦苦笑了一下:「這倒也是實話。」

那些藏在暗處的危機,雖蟄伏多年,但只要一日未查明未解決,便也絕不可以掩耳盜鈴,裝作不存在。

「我知道,與之結盟固然會有風險。但殺害阿翁者,無論是薑正輔,還是另有他人,都非是單憑我們便可以與之抗衡的——」少女的聲音沉定而理智:「縱然有所謂智取之道,但在面對過大的實力差距之下,尤其敵在暗我在明,再多的智,只怕也會被碾成粉末。」

「一力降十會,正是此理。」寧玉微攏著眉說道。

「無論處境如何,蕭侯手握重兵事實在此,他在北地有聲望有退路,有足以與任何人相抗衡之力,可予我們庇護。」衡玉道:「且所謂結盟,只是私下約定,於明面之上,暫時不會有太多牽扯來往,以免打草驚蛇。」

「那……他需要我們做什麼?」吉南弦試探地問。

這句話把衡玉問住了。

見妹妹忽然不說話了,吉南弦難免有些不好的預感——莫非是極難辦到的條件?

「他沒說……」衡玉道。

吉南弦一愣:「那是……隨時由他差遣?」

就如傀儡棋子那般?

雖說依照他們吉家今時今日的實力,的確做不到與對方平等結盟,但若是為他人傀儡,此事也斷不能依!

孟老夫人等人也看向衡玉。

「不會不會。」衡玉忙道:「放心,他絕無此意。所謂結盟,隻為信息互通,相互扶持共進退而已,絕無差遣二字的可能。」

吉南弦聽得有些不可置信:「當真什麼條件都沒有?」

「我豈會於此等事上哄騙阿兄和祖母?」

「那這位蕭侯爺……」吉南弦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也未免太過助人為樂了些。」

衡玉認真道:「那也不能這麼說,兄長不宜妄自菲薄,想我也是幫過他一些忙的,只能說蕭侯頗有長遠眼光,看到了我的足智多謀。」

喻氏悄悄看向小姑——這蕭侯就只是看到了足智多謀嗎?

「小玉兒,那第三個原因呢?」寧玉問。

妹妹起初說,決定與定北侯結盟,共有三個原因,這才說了倆,她可數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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