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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187 河東王
只是他與這位所謂故人之間的舊事回憶,並談不上愉快。

蕭牧向坐在羅漢榻上的皇帝行禮罷,如第一次看到旁側那名與他年紀相仿之人,未敢貿然稱呼。

直到皇帝開口道:「這是朕的侄兒李瑾,與蕭卿應是頭一次見……」

蕭牧遂抬手行禮:「見過河東王。」

李瑾之父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李瑾於去年剛襲得河東王之位。

「蕭節使不必多禮。」河東王看向蕭牧,語氣裡帶些笑意:「咱們大盛物博地廣,相較之下營洲距河東道也勉強算得上比鄰了,然而縱是如此,此番小王卻也是頭一回有幸得見蕭節使本尊呢。」

蕭牧微垂眸:「近年來營洲戰事頻急,未能前去拜見,王爺見諒。」

河東王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蕭節使言重了,我身在河東,又豈會不知蕭節使近年來貴人事忙?」

聽得對方話中句句帶著暗刺,蕭牧面色無波動。

他少時便與此人極不對付,甚至還曾動手打傷過對方——那年之所以躲在長公主府的水榭內,便是因為此事。

而時隔多年未見,此人的品性作風,竟依舊是毫無長進。

「此番朕宣召蕭卿,實則是有一事相商……」皇帝靠坐在羅漢榻內,氣色看起來較前幾日似好了些許,但也僅僅只是些許。

蕭牧:「但有差事,陛下隻管吩咐。」

自他呈上「藏寶圖」已有十日余,一切看似都還算平靜——但他清楚,這份平靜之下,誰都不曾停下過權衡與考量。

尤其是皇帝。

今日且看這考量的結果了。

「瑾兒是朕看著長大的,朕十分信重他……但他年紀尚輕,自幼難免嬌慣了些,實在缺乏歷練,此番初接手河東道,朕怕他日後於軍務地政之上會心餘力絀,而河東道與盧龍道有頗多相似之處……」

皇帝緩聲道:「故而,朕有意請蕭卿之後返回北地之際,將瑾兒帶在身邊一段時日,一則營洲更多些歷練的機會,二則,亦可由蕭卿言傳身教,開闊其眼界。」

言畢,看向蕭牧:「不知蕭卿意下如何啊。」

蕭牧面色如常:「臣無異議。」

「好。」皇帝欣慰點頭:「朕便知道蕭卿明大義……」

說著,望向河東王:「瑾兒,日後跟隨蕭卿,諸事須得用心請教才行,可勿要讓朕與蕭卿失望。」

河東王恭謹地應下:「是,侄兒定當謹記於心。」

「既然蕭卿願意答應,那此事便先說定了。」皇帝含笑道:「具體事宜,待之後可再慢慢商議。」

蕭牧應「是」:「一切但憑陛下安排。」

皇帝又問了些蕭牧入京後的事宜,盡顯關切:「……蕭卿久居北地,此來京師,於飲食起居之上可還適應?」

「勞陛下關切,一切都好。」

皇帝便含笑點頭。

半盞茶後,蕭牧退出了寢殿。

河東王也緊跟著告退而去。

「劉潛,依你看……定北侯究竟是否有異心?」皇帝盯著蕭牧方才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問身邊的心腹大太監。

劉潛面色複雜道:「奴婢眼拙,倒是無從分辨……」

皇帝有氣無力地冷笑一聲:「朕看你不是眼拙,是怕說錯了話,惹禍上身才是。」

劉潛只是賠笑,並不多言。

皇帝微微攥了攥十指,低聲喃喃般道:「朕有心想要給他機會,處處回護他,待他已然十分寬容……只希望他勿要不識抬舉,也學前人做出那等不忠不義、自尋死路的蠢事來……」

劉潛垂眸應和道:「是,陛下仁慈……」

「蕭節使且留步。」

出了皇帝寢宮,河東王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蕭牧。

蕭牧駐足,微側身垂眸等候。

見他並無絲毫熱絡攀交之色,河東王強忍著不悅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道:「蕭節使走這般快作何?日後你我可是要一同共事的,本王原本還想著,且於今晚設宴款待蕭節使,以便彼此間熟悉一二……當下看來,似乎是本王自以為是,多此一舉了?」

蕭牧無意也犯不上理會他的心情如何:「蕭某一介武夫,的確不值得王爺設宴款待。晚間尚有公務需要料理,便先行一步了。」

言畢,抬手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此處。

見那背影走遠,河東王重重冷笑了一聲:「不過是運氣好打了幾場勝仗而已,竟還敢在本王面前拿起架子來了,真是不知所謂!」

他生來姓李,乃是宗室子弟,一個替他們李家守江山的下人竟也敢如此目中無人!

這幅令人生厭的模樣,還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不過,那人早就化成了灰,全家都死得不能再透了!

思及此,河東王眼底現出解氣之色,再看向蕭牧離去的方向,怒氣消散了許多——皇伯父讓他前去營洲歷練,又豈會當真只是歷練?

總有一日,他會將盧龍軍的兵權收入囊中,且看到時此人還能否如此趾高氣揚。

河東王目色不屑,抬腳輕踢飛了腳邊的一顆石子,負手道:「帶路東宮,本王昨晚初回京,還未來得及拜訪太子殿下。」

內監應下,垂首在前側引路。

一路來至東宮前,河東王剛要跨過宮門之際,被一道自東宮中迎面走出來的身影吸引去了視線。

那少女身著茜色襦裙,懷中抱著兩冊書,身側有宮娥陪同。

河東王的視線掃過少女窈窕的身形,微微眯起了眼睛。

衡玉此時也看到了前方來人,下意識地避讓至一側之際,只聽身邊宮娥低聲提醒道:「應當是河東王。」

她是東宮裡的大宮女,識人不在話下,遂避至一旁行禮。

衡玉跟著低下頭去。

然而視線中卻見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時停了下來,旋即頭頂傳來一聲帶笑的聲音:「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本王以往在京中時竟是未曾見過。」

「回王爺,這位是為嘉儀郡主授課的吉家娘子。」略知這位河東王的品性,宮娥代替衡玉答道。

河東王「嘖」了一聲:「本王同這位小娘子說話呢,輪得到你多嘴嗎?」

「替嘉儀授課?」河東王的目光落在了衡玉臉上,含笑道:「照此說來,小娘子應是教授嘉儀禮儀的女官了?難怪如此風姿不凡,叫本王一見便覺眼前一亮。」

聽著這般言論,衡玉在心底「呵」了一聲。

好似能讓他「眼前一亮」,竟還是她的榮幸一般。

「王爺謬讚了。」她無意多言,福身便要離去。

然而正要退去之際,對方忽然伸手朝她頭頂探去,衡玉轉頭一躲,便覺頭頂的珠花被人摘了去。

「這朵珠花甚是好看,娘子贈予本王留作個念想可好?」

衡玉微垂眸,語氣平靜:「一朵珠花而已,王爺想要拿去便是。」

河東王聞言挑眉看向面前絲毫不見慌亂亦或是羞惱的少女。

旋即,又聽她說道:「只是王爺初回京中,今日應是受召入宮——知曉的,自當王爺性情隨意,不過是開了個小小玩笑。不知曉的,怕是要誤會了王爺舉止孟浪輕浮,目無輕重,如若再傳進了陛下耳中,王爺到時豈非還要費力解釋?」

河東王眼神微變,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身側的內監和那名東宮女使。

片刻後,他忽地笑了道:「小娘子多慮了,本王原本也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

他將珠花遞過去,含笑道:「這珠花,便還還給小娘子。」

衡玉伸手接過,未多言,福身一禮後,便與宮娥離去了。

河東王看著那身影消失在宮門後,眼中興緻愈發濃厚了幾分,隨口問身側內監:「姓吉,哪個吉家?」

「延康坊吉家,晴寒先生的孫女。」

河東王「哦」了一聲,往前走著:「晴寒啊……那都死了多少年了,這吉家如今,還有什麼撐得起來的人麽?」

「晴寒先生之孫,乃進士出身,如今就在這東宮內任舍人之職。」

河東王依然滿眼不屑,渾不在意地道:「小小舍人而已……若我沒記錯,晴寒就這麼一個孫子吧。」

內監未再接話,隻低頭引路。

「吉娘子可被嚇著了?」離開東宮的路上,那宮娥輕聲問。

衡玉微微笑著搖頭:「不曾。」

誰會被一隻蒼蠅嚇著。

翠槐等在內宮門外,見著衡玉,和往常一般連忙迎上來。

主僕二人便一同出宮,於宮門前臨上馬車之際,恰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於馬側。

那人身形挺闊,身披金色夕光,似同身側那匹黑緞般油亮的馬兒一同入了畫。

他不知是剛好走到此處,還是估算著她出宮的時辰特意等著她。

此時二人與金燦夕陽下遙遙相望,誰也不曾說話。

翠槐一會兒瞧瞧自家姑娘,一會兒瞧瞧那不遠處的蕭侯爺,一時也未有出聲打破這份無聲的美景。

霞光染濃了暮色,衡玉露出笑意。

蕭牧眉宇間亦是柔和之色,片刻後,他方才躍上馬背。

衡玉便也上了馬車。

「待會兒近了太平坊,便將這珠花當賣掉。」衡玉坐進馬車,便將手中的珠花遞給了翠槐,自己邊拿過小幾上的濕布巾擦手,邊道:「當賣來的銀子,買些包子送去給凈業寺附近的乞兒。」

翠槐怔了怔,卻不多問,隻應下來。

……

次日,十餘日未曾早朝的皇帝出現在了金鑾殿上。

不少來時雄赳赳,氣昂昂的言官,見狀多是暫泄了氣焰——無它,不大敢刺激這位陛下。

總的來說,太子代政還算盡心公正,故而如今他們禦史台私下大多已經達成了「非必要不面聖」的共識。

相較之下,那些以薑正輔為首的士族官員們,就沒有如此高的覺悟了。

他們與太子多有政見不合之處,便借著皇帝早朝的機會,大為抒發了一番——雖明面上是在稟事,但亦不難聽出其中對太子隱含的不滿。

皇帝聽得咳了又咳,內監頻頻上前拍背。

眼看再不宣布正事,只怕又要請太醫了,皇帝借著剛咳完,尚無人說話的空隙,道:「……朕打算讓河東王暫兼營洲防禦使之職,於千秋節後,隨同蕭卿一同前往營洲歷練。」

大殿內靜了靜。

旋即,河東王出列謝恩:「侄兒定不負陛下厚愛,此去盧龍道,定用心跟隨蕭節使左右,歷練自身,鍛造心志,以期早日有能力可為陛下、太子殿下分憂。」

太子眼神微動,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意識到已是來不及了。

父皇當眾敲定了此事,顯然是已經將諸事安排妥當——

太子微微轉頭,看向蕭牧,只見其沉靜從容,未有異色。

太子不由想到,父皇昨日午後曾召蕭侯入宮……

早朝散罷,百官三三兩兩地離去,多是低聲交談著此事。

「按說防禦使之職,多是由刺史兼任,亦或是置節度使便不再另置防禦使……陛下此舉似乎另有深意啊……」

這分明是堂而皇之的安插眼線……

也有人悄聲道:「若只是放置眼線,還且罷了……」

怕就怕,這眼線久居北地,仗著宗室出身與陛下撐腰,時日一長,便將兵權分割乃至盡收囊中了……

「其中之意,定北侯豈會不知……」

「慎言。」

已有些見風使舵之人,圍到了河東王身側,攀談起來。

對此,河東王甚是享受——他生來即為皇室中人,這本就是他應得的一切。

「令公……怎會是河東王?」

薑正輔回到中書省閣內坐下,便有幾名官員圍了上來。

「這河東王私下沉迷酒色,性情張揚,豈堪大用啊……」

「提醒陛下於營洲置防禦使之事,的確是本官的提議。」薑正輔微皺著眉,道:「但將人選定為河東王,是陛下之意。」

「陛下糊塗啊。」吏部尚書馬存遠嘆氣道:「河東王這,這……」

——這貨甚至還比不上他家中那不爭氣的逆子馬哲!

薑正輔話有深意地道:「陛下如今,也隻敢選用淺薄之人了。」

眾人便沉默下來。

這是不是就叫做病急亂投醫?

「也罷,暫時只能如此。」薑正輔眼中暗芒微聚:「且看定北侯之後會作何反應……離其返回北地,還有些時日。」

馬存遠等人會意。

還有些時日……

那就代表著,誰也不知之後還會不會有其它「變故」出現。

……

另一邊,河東王跟在太子身後,去往了東宮。

如此接連三日,他總能尋得到借口去東宮轉上一轉,但都未能如願見到想見之人。

直到這一日,他從宮人口中打聽到了衡玉為嘉儀郡主授課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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