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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206 從天而降
女使聞言轉頭看去,吃驚不已:「王妃?……您怎親自過來了?」

「此事事關重大,我想……親自說明那晚王爺出事前後的情形。」河東王妃走進堂內,看向薑正輔等人:「不知諸位大人是否準允?」

「王妃言重了,此案起初本就是因有王妃給出的線索與證詞,案情才能如此之快便得以明朗,今日王妃能親自來此作證,自是更為妥當,也更合乎規矩。」刑部尚書說道。

「近幾日我得宮中醫官醫治照料,心神稍定,頭腦清明之下,關於那晚之事的記憶便更清晰了些。」河東王妃道:「其中,有一點極重要的出入,我必須當堂言明。」

出入?

刑部尚書幾人皆是正色看向河東王妃。

「王妃請講。」

河東王妃:「那晚我的確親耳聽到了那些黑衣人的交談,但他們的原話中所提到的,乃是『侯爺』」二字,而非是『定北侯』——」

堂內霎時間一靜。

而這靜字之下,很快掀起了巨瀾。

這河東王妃今日到此,竟不是為敲定定北侯的罪名,而是反口替對方開脫來了?!

薑正輔眉心微動,看向蕭牧,卻見對方眼中亦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意外之色。

「王妃可知這一字之差的區別所在?」左都禦史正色擰眉問。

「正因知曉……」河東王妃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青年,有些慚愧地道:「所以今日才不敢有任何隱瞞。」

「既如此,王妃當初何故那般篤定地聲稱就是定北侯所為?」

「那時……那時我受驚過度,腦子一時混雜,這才口不擇言……」

「口不擇言之下,又為何偏偏認定了是定北侯,而非是其他人?」

「因為……」河東王妃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明言道:「因為王爺當晚在宮中酒後……曾與定北侯有過衝突,之後被聖人責罰,便認定了是定北侯所致,回府的路上也一直為此惱怒不已……再加上王爺兼任了營洲防禦使之職,外面多有傳言……如此之下,王爺突然出事,再聽得那些人提到了『侯爺』二字,便也就先入為主了。」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幾人聞言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

這個說法聽起來,倒也算合情理……

「如今清醒下來細思,他們未必不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於言辭間刻意誘導我懷疑到定北侯身上!」河東王妃鼓起勇氣說道。

刑部尚書幾人聞言面色複雜。

今日這三堂會審的「結果」如何,他們心中多半都有數。

可當下河東王妃忽然改口……

刑部尚書一時只能看向「代朕親臨」的薑正輔。

薑正輔的視線落在了河東王妃身上。

「王妃言下之意,是指定北侯是被冤枉的,而兇手另有其人嗎?」

此一點,極為重要。

若這河東王妃反口得這般徹底,他就不得不多想一層了——

薑正輔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蕭牧。

「不……」河東王妃搖頭:「我亦不敢斷言,只是將實情及自己的猜想如實說出來罷了。此案真相如何,自然還是要勞諸位大人詳查。」

正如吉娘子所言,她只需說真話。

只有說真話,才不會有破綻,才不會被人揪住把柄,才不會惹來一些自己應對不了的麻煩!

「在此案中,王妃雖為苦主,但若於證詞之上有所偏頗,或是作假,之後亦要擔上做偽證的罪名——」薑正輔面容冷肅:「此一點,王妃想必應當清楚。」

聽得此言,刑部尚書心中微定——看來薑令公手中應當已有「鐵證」在了。

如此之下,河東王妃的證詞,便會被蓋以偽證之罪……當然,若河東王妃聰明些,自然該知道要如何選擇。

這話在刑部尚書眼中的「提醒」之言,落到河東王妃耳中之後,叫她心生畏懼之餘卻是愈發堅定了:「……我敢指天發誓,今日之言句句屬實!」

好在她及時做出了選擇,不至於當真落到「做偽證」的地步!

刑部尚書聽得一噎。

「雀兒,當晚你也是聽著了的,今日只需將實情言明!」河東王妃看向女使。

女使忙不迭點頭:「是,王妃所言,皆是實情!」

雖然不明白王妃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身為王妃的婢女,自然是王妃怎麼說,她便怎麼說的!

況且……

女使悄悄看了一眼蕭牧,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當下想來,那些人……言辭間的確是有栽贓之嫌!真兇不一定就是定北侯!若單憑一句模稜兩可之言,便定罪的話……怕是有些牽強草率了!」

這個想法,早在王妃出現之前,她在這堂中看到定北侯的第一眼……便生出來了!

定北侯這般面相,怎會做出此等事呢?

未見定北侯之前——此人居功自大,目無王法!

見到定北侯之後——仔細想想,是否有些草率了呢?

不然,再查一查?

聽著主僕二人齊齊改口,左都禦史皺緊了眉,直言道:「歷來三司會審,便以公正為先,三堂威嚴,不容有絲毫作假褻瀆——今日我等在此,亦有薑令公在上,王妃倘若是受到了何人威脅,此時也大可明言,自有我等與大盛律法替王妃排難。」

「多謝這位大人好意。」河東王妃道:「但自王爺出事後,我便閉門未出,又何談被人威脅……不過是不願真相被埋沒,不願錯冤無辜之人,錯放了真兇而已。」

她說著,深深行了一禮,更咽道:「求諸位大人替王爺尋回公道,以讓王爺早日得以瞑目安息!」

「既然王妃再三聲稱今日證詞句句屬實——」薑正輔微側首,交待堂中主薄:「將王妃之言錄為堂證,請王妃於其上署字畫押作保。」

面對薑正輔的交待,主薄不敢猶豫。

很快,河東王妃便於證詞之上署上了字。

刑部尚書覺得局面有些棘手了,下意識地看向薑正輔,只聽對方道:「河東王妃今日既已改換證詞,加之證據不足之下,此案依律容後再行審理——」

刑部尚書不由一驚:「令公……!」

此案怎會是如此走向?

「證據」呢?

大理寺竟是空手而來不成?

「本官自會將實情稟明陛下。」薑正輔道。

可是……

刑部尚書還欲再言,卻見大理寺卿朝他微微搖了下頭。

刑部尚書唯有暫時壓下諸多疑惑,抬手應了聲「是」,又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堂中的青年。

證詞改換,證據不足之下,那……

「眼下並無證據可證定北侯是河東王遇刺一案的主使,依律自當不宜再行羈押之舉。」薑正輔看著蕭牧,面色嚴正:「只是此案重大,而定北侯仍有嫌疑,故而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還請定北侯暫居侯府之內,隨時等候大理寺傳審——」

刑部尚書幾人更覺吃驚。

未定其罪且罷了,眼下這更是要直接放人了!

怎會如此!

是他們今日開堂的方式不對嗎?

蕭牧已抬手,語氣並無喜怒:「多謝諸位大人秉公之舉。」

守在六部外的各路眼線,見到定北侯全須全尾地出了刑部大門,皆是震驚難當,立時將消息傳到各自的主人耳中。

一路跟著馬車穿過長街,眼看車馬駛回了定北侯府的方向,藍青緩緩鬆了一口氣,低聲交待身側下屬:「通知各處,侯爺無恙,計劃暫時取消。」

「是。」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薑正輔離開後,刑部尚書幾人站在一處連聲嘆氣。

「就這麼將人放了,要如何同陛下交待?」

「薑令公何故如此……」

「沒道理啊!」

手刃仇人的機會送到了眼前,為何要冒著得罪聖人的危險,將這機會推開?!

想不通的自然不止是三司官員。

「這局棋越來越不好下了啊……」

回到了別院中的晏泯將棋子丟回棋碗內,「嘖」聲道。

另有一道人影閃身入了一座府邸內,將三司會審的消息稟明。

隨著一聲失望的嘆息,那隻白皙而指節分明、虎口處有著一道舊時長長疤痕的手,索然無味般,將魚食悉數拋入了塘中。

魚兒圍了過來,搶奪著吃食。

然而投食者真正想釣上來的大魚,卻隱在水波暗處未曾現身。

……

「……都打聽清楚了,定北侯此時已經平安回到了侯府內!」翠槐從外面回來,欣喜地道。

衡玉長長地籲了口氣,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更早一些時候,她聽聞河東王妃的女使單獨去往了刑部,一顆心高高懸起。

後來聽說河東王妃急急地出了門,才覺看到了一絲希望。

而當下則是徹底安心了。

「太好了!」一旁坐著的顧聽南倏地站起身來,滿面慶幸歡喜。

寧玉不由看向她,抿嘴笑了,道:「顧娘子怎瞧著比我家小玉兒還要歡喜?」

小玉兒的心思她這個做姐姐的早就看出來了,可顧娘子呢?莫非也有牽掛之人?

「我這是……替小玉兒高興嘛!」顧聽南試圖對寧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只是自己都不知道過關與否。

寧玉笑了笑,並不戳破什麼。

只看向妹妹,道:「三司肯放人,自然是好事……但聽這消息,似乎也不算真正洗清嫌疑?」

「是還不算,縱然沒有河東王妃此前的『指認』,他的動機與嫌疑也是最大,此事本就是沖著他來的。」衡玉分析道:「所以,只有找出真正的兇手,方可徹底擺脫這罪名——」

但她仍然是笑了,道:「不過只要人回了侯府,便算安全了。」

她總算不必再做昨夜那般噩夢了。

寧玉贊成點頭:「也是,只要人平安,真相總能查出來的。」

「且由此看來,這三司……似乎也並非咱們起初想象中那般,一意要置蕭侯於死地?」顧聽南壓低了聲音道:「若不然,縱有河東王妃改口,可他們只要咬死了『動機』二字,將人繼續羈押起來,也不算壞了規矩吧?」

但眼下,可是直接就將人給放了!

倒像是……站在了蕭侯這邊,相信了他的清白似的?

衡玉也在思索:「三司的態度,的確有些不尋常……」

她有一些猜測……

具體是如何,蕭牧或許會有答案。

此時此刻,她想去見他一面。

很想很想。

但是不能。

他此番雖得以回府,卻與禁足無異,定還會有大理寺的官差守在侯府外,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事實的確如此。

此時的定北侯府,武衛雖已撤去,但大理寺的官差仍在。

蕭牧剛回到前廳,便被翹首以盼的蕭夫人捶了肩膀:「你這臭小子,可總算是好端端地回來了!」

蕭夫人的聲音是更咽的,眼睛也紅透了:「我還以為再沒機會抱孫子了呢!」

這說法多少有些奇怪,蕭牧卻也笑了:「母親多慮了,兒子還未娶妻,怎會輕易讓自己出事——」

「我才不是擔心你!你自然不會出事!你怎麼可能出事!」蕭夫人覺得晦氣,一連否認了數句,才道:「我是怕自己早早死了,沒有抱孫子的福氣!」

她自己晦氣,可以。

臭小子晦氣,不行。

蕭夫人說著說著灑了眼淚。

因印海等人都在,難免覺得有些難為情,得了自家臭小子幾句安慰,便也很快止住了。

慶幸之後,便是真切的開心。

「真是謝天謝地……」蕭夫人擦著眼淚,將聲音壓得低極,對兒子說道:「更要多謝阿衡的,是她說動了河東王妃改口……人家可是又救了你一回!阿衡這回替你忙裡忙外,操碎了心……該怎麼做,心裡頭有數吧?」

「是。」蕭牧眼中有一絲笑意:「兒子有數。」

隨後,蕭夫人帶了嬤嬤去了小佛堂燒香還願,蕭牧則帶著嚴明幾人去了書房說話。

……

夜色深濃,顧聽南仍無睡意。

此時她乾脆起了身,披衣走了出去。

她非是什麼閨閣小姐出身,不習慣歇息時有人貼身照料,因此院子裡的兩名女使,夜間都歇在隔壁耳房中。

她此時腳步很輕,便未驚醒她們。

她來到院中的香樟樹下,借著月色圍著樹轉了一圈兒,不由納悶低聲道:「不應當啊……按說今日不該給阿衡送個信兒,叫她安心嗎?」

雖說眼下看起來……見不到信,倒像是她更不安心些。

她於原處站了片刻,輕嘆口氣,正待回房時,忽聽頭頂上方傳來窸窣聲響。

這響動甚微,也就是在這寂靜夜色中醒耳了些。

顧聽南立時抬頭去看,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一道黑影直衝著她躍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就要避開,然而一切只在一瞬間,根本來不及躲。

那黑影躍下之際已然察覺到了下面有人,卻也是來不及了——

二人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處,顧聽南被那從天而降的黑影壓倒在了樹下。

朦朧夜色中,女子柔軟的唇觸碰到了男人剛毅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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