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出去沒多遠，李峰突然想起來問：「你告訴你家大姑娘了嗎？」

「告訴了，她爸的意思是，她懷著孕就不用回去了。」

「懷孕了？那是不用去了。」

李俊小聲嘀咕：「早知道我不來了，這傢夥這個折騰啊！」剛說完李峰就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冬天路滑，司機臨行前方立民叮囑過「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貪快，慢一些平平安安到達比什麼都強！」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家裏人除了他們路遠的都在殯儀館。

方立民則是晚上九點多才趕到，他和幾個弟弟給老爺子守了一宿。他的三個孩子，一個懷孕，一個遠在國外，一個也有任務回不來。

第二天也就是臘月三十，一大早就將老人發送了，方立民一直有些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後悔沒有在老人在世的時候多來看看他。

人死如燈滅，哪怕再多的怨恨也都隨著老人的去世而煙消雲散。

方立民和老二老三還有方愛軍說起這事，他才將憋在心裏好幾年的話吐露出來：「咱媽死了沒多久薑敏芝就進了門，那時候小凡大概三歲。可實際上小凡是他的親姑娘，他出軌我不想多說，我怕的是咱媽的死跟他有關。」

所以他才對老爺子很是冷淡。

方愛軍驚訝：「不能吧，你別嚇我？」

「不是說他怎麼的了，而是有可能咱媽發現了他的事，那時候本就病得厲害，後來一氣之下加重了病情就這麼撒手走了。」

大家都沉默，能說什麼？人已經不在了，再糾結這個也沒用了。

方愛軍說：「方美玉也沒回來哈？按理說她該回來的，咱爸對她多好啊，比我這個親姑娘可強多了。」

她不回來更好。

眾人心裏閃過這個念頭。

李傑問方立民：「回不回去？要不回去讓人司機趕緊回去過年，正好把大哥他們拉回去。」

回去正好吃年夜飯。

初二要圓墳，回去再來不夠折騰的，關鍵是不光她們折騰，連人司機也跟著折騰，方立民就說不回去了。

方美凡問大家晚上在哪過年，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情團年？就是過年也不想再和薑敏芝一起了。

方愛軍想也沒想：「你們陪你媽過吧！不用管我們。」

方為民看了看大夥都不吭聲，肯定都是這個意見：「那就去我那兒吧！」

方美凡臉色難看，不光是累的，還有這話背後的意思，怕是要以後不來往了吧！

方立強進來，眼睛還有些紅：「大哥？」

方立民拍拍他的肩：「以後有事儘管找我和你二哥，你媽那邊，你和你姐照顧好了，以後我們就不過去了。那房子當初就說好了留給你，別的也沒什麼，家裏有啥你媽肯定清楚，我們不爭那些。」

方立強個大男人都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不用哭，後天還要一起圓墳呢，以後上墳也要一起上。再說我都說了，你是我弟弟，啥時候都是，這點不會變。你和小凡理解一下我們的心情，實在是不想再和你媽見面了。」

方立強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他突然深深的鞠了一躬，抹了把眼淚轉身就出去了。

可能大家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但讓他們再容忍薑敏芝卻也不可能，也只能是這樣的結果。

晚上大家也只是簡簡單單的炒了六個菜，人多肯定不夠吃，就都做的量大，多燜上一鍋米飯，吃飽完事。晚上方立民和李傑就住在老二家裏。

初一呆在老二家裏一整天沒有動彈。就等初二圓墳之後，二人坐小客回家。

可沒想到，老爺子葬了之後，薑敏芝卻發起瘋來。

從老爺子去世到出殯，薑敏芝都沒有出現，當天晚上，她看著老頭的照片哭哭笑笑的，等到方立強說了以後幾個哥哥姐姐都不會再回來時，薑敏芝愣了愣，突然啊啊的吼起來。

「不回來拉倒，誰稀罕？當初要不是有了你姐，當我稀罕嫁進來呢？他們給我臉色看？也不想想，這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那爹是什麼好玩意？」

說的好像方立強姐弟兩個是另一個爹似的。

薑敏芝歇斯底裡的喊道：「就是他們的媽，也是他們的爸把我領回家活生生氣死的，啥壞事沒有他們爸的影子？倒嫌棄起我來了？他們老方家又是什麼好餅不成？」

方立強和方美凡震驚的對視一眼，突然一齊上前去捂她的嘴。

「媽，你瘋了！」

「媽，你別說了，你是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方美凡說著哭起來，「你幹嗎啊你？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們？難道我們不的孩子不成？」

薑敏芝被捂住嘴還使勁掙扎著：「他老方家都不是人！一個個的不是啥好東西，裝模作樣的還不行我說？」

不過嘴被捂著，二人只能聽到她嗚嗚的聲音卻聽不出她說些什麼，可總不能一直捂著吧，二人又對視一眼，愁的夠嗆。

不知道是不是吼累了，還是方立強的手勁太大直接給捂暈了，二人竟然鬆了口氣。

「姐，咱媽說的……是真的嗎？」方立強的聲音都哆嗦了。

方美凡哭著去開門，看到外面沒有人，丈夫已經帶了孩子回去婆婆家，立強媳婦和孩子在另一個房間裡休息，她關上門倚著門低聲哭著，「不管是不是，以後跟誰也別提這件事，你媳婦那裏你也別說！」

方立強點了點頭。

他心有戚戚的說：「我真不敢相信，爸會是那樣的人！」

當初父母吵架，父親因此癱倒在床上，他還和母親吵了一架。

方美凡卻心裏有些相信，她從母親這些年的話語裡能聽出自己的身世，父親就是婚內出軌有的她。而且，母親再瘋顛也不能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啊。

方立強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他懂事以後就沒哭過，可這兩天，他好像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給流完了。

方美凡哭的眼睛紅腫，低聲問：「以後咱媽怎麼辦？」

方立強不吭聲，方美凡又問，他有些不耐的說：「還能怎麼辦？去我那唄！不過她要是老這麼胡說，這事還能瞞住嗎？讓我媳婦聽見了得怎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