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留母親住一晚，李母不肯，最後也只是答應留下吃一頓午飯就要坐車回去。

「你爸在家一個月，我可真不放心。上回李英和李念來說，你爸都瘦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讓我爸也來唄，正好看看他孫子。」

「等我回去了，讓他再來。要不家裏不能不留人。」

李母和她一起做飯的時候還感慨：「你說這人啊就是強不過命，你婆婆那麼年輕漂亮的一個人，這才幾年啊老的我都沒認出來。」

李傑心想，那是因為她前半輩子順遂，最近兩年可能是把一輩子的不順都經歷了，能不老才怪！

方立民是吃飯前趕回來的，他一回來就道歉，「媽，說好陪你逛逛去的，我這又沒倒出時間。」

「有啥好逛的，這市裏也就比家裏大一些，人多一些車多一些，沒啥逛的。你忙你的，不用惦記我，我一會吃了飯就回家了，你爸在家也該著急了。」

李母很理解，父母都病了，家裏他是老大，又平常不在家，這好容易回來，那事情當然少不了。

可她不知道，方立民留在那後回來，是因為老爺子揪著他，費勁巴力的「啊」了半天，他兒子沒聽明白他的話，他一氣之下從嘴裏迸出幾個字來「離離……」

他當時心裏那個複雜啊，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老爺子要離婚。

可老爺子說了這一個字就沒吐出第二個字來，他有些失望。以前不讓離婚是老爺子荒唐，而老太太卻沒大錯。

但知道了方美玉不是他親妹妹後，他覺得老爺子離了挺好的，那樣他們就不用答對薑敏芝了。

現在的他都不需要證據，只要看昨天這二人的反應就知道了，這事沒假。只是薑敏芝不應該告訴方美玉，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方立民證實了這件事。

他從老爺子屋裏出來，把方美凡叫到廚房：「昨天我說的事應該是真的。」方美凡哀求道：「大哥~」

他嘆了口氣，原本該是親妹妹的結果不是，原本該是繼妹的卻是親妹妹。

「小凡，你也知道我和你媽這關係，現在又有了方美玉的事，我真的沒辦法忍受。老爺子這樣了，離婚估計是不太可能了，可我也要和你說清楚，以後，她的事我不會再管了。最好你們把她接走，接哪都行，這房子我也不要，就給立強吧！聽說張羅著動遷呢，蓋了樓他願意住願意賣我就不管了。不管怎說他是爸的兒子！我和老二老三不會和他爭這個的。」

方美凡眼淚落下來，「大哥，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能光聽美玉瞎咧咧就冤枉我媽。」

「是不是冤枉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方立民搖了搖頭，「好了，這事就不說了。爸那邊畢竟你也叫了這麼多年爸，我也不白讓你辛苦，以後我會每個月給你二百塊錢，你當補助也好，當工資也好，當……」他頓了下，突然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當大哥心疼你也好！收著吧！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過。」

方美凡下崗，和留在家照顧老人有關，而下了崗家裏只有一個人掙錢，日子比原來要緊張得多，她丈夫雖然嘴裏不說什麼，但方立民不會讓她吃了虧。

要不是她有一個這樣的媽，方立民甚至會幫她找個不錯的單位去上班。

可惜，因為薑敏芝，註定了他們兄妹的關係不會那樣密切。

方美凡哭的不能自己，她真想撲到大哥懷裏好好的哭一場，她心裏的壓力真的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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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方立民顯然不想和她太近乎，拍拍肩說出的那句話大概是他們兄妹這輩子最靠近的一次了。

薑敏芝看著女兒紅腫著眼睛進來，「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出頭！」

一肚子的怨氣在聽到母親的這話後，她瞬間泄了氣。母親千不好萬不好，對她們幾個子女的好是真的。

可越是這樣，她心裏這股鬱悶越是得不到發泄，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媽~你說說這都是整的啥事啊！」她把眼淚一擦，「你躺著吧，我出去看看我爸！」

「看他幹啥？他個老不死的死了才好呢！要不是當初他追我，我一個大姑娘我能跟了他一個有婦之夫？他翻臉就不認人，他就不是個人！」薑敏芝恨的直罵，完全忘了當初是二人那是一拍即合。

母親變得越來越讓人覺得陌生了。

方美凡轉身出去，不想再聽到那些罵聲，記憶裡那個優雅端莊的母親已經有些模糊了。

單紅偉回家和丈夫說起婆婆澆了大雨發高燒的事，「我發現她是真能作，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把小凡折騰了一晚上都沒睡就這麼守著她。她就一點不心疼自己的姑娘。」

然後又小聲說：「我聽小凡和大哥說，好像是去問美玉什麼事？你說能問什麼事啊？跟丟了魂似的，就這麼冒著大雨回來了？」

「你聽大哥說過沒有啊？唉問你話呢？」

方為民搖頭：「我還沒看著大哥呢？我哪知道怎回事啊！」

單紅偉也不明所以：「誰知道，我看著一個個的有些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搞什麼鬼！」

「別猜了，估計不是啥大事，要不然大哥就告訴我了。」方為民打了個呵欠，「睡吧，明天早上我過去看看。」

「看啥看，早退燒了沒事了。」

送走母親，第二天就是方夢清高考的日子。

一早就很熱，李傑給煮了綠豆湯，又檢查了一遍她帶的筆和準考證後，才和方立民打車將人送到學校。

「你們真的不用送我，哪有考個試還有家長來送的？」還一送就是兩個？

方夢清覺得過了今天她肯定成了學校的話題人物。看看，就是那個女生，考個試爸媽都來送她來了。

方立民拍拍女兒：「沒事，過了這幾天你就離開學校了，不用想那麼多，再說誰敢說？他那是嫉妒。」

李傑：「誰要是笑話你，你就說『有本事讓你家長也來送哈！』」

方夢清莫名就想起李姨說大姐時那句「你就懟他們『吃你家大米了』」。

將人送進考場，二人當然不會真的在外面等上一天，李傑還要買菜回去做午飯，方立民陪著她，她小聲說：「這可真是完全不一樣的待遇哈！看看現在的孩子！再看看後來的那些孩子！」

那高考前可真是當祖宗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