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聽到李修道這般說話，法海眼中精芒一綻，原本鼓盪欲起的法力驟然平復下來。

沉香乾系著自己修為突破的機緣，價值自然難以估量。

但李修道絕非空口白話，沒有根據隨口亂說之人。

既然他覺得這個建議的價值，能夠比得過自己收沉香為徒，那麼就絕不會出錯。

「定遠王殿下做事果然大氣！」

法海低宣一聲佛號，不禁贊道。

收徒沉香一事，事實上在七仙女表態阻攔之後，法海就已經知道事不可為。

沉香本來就不屬於他，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所謂的失去。

饒是如此，李修道居然仍願意付出相應代價作為賠禮，胸襟怎是一個開闊可言。

「這裏說話不方便，等回了長安，你我再細談……」

李修道輕輕笑著，給法海傳音過去。

他還能知道什麼關於佛門證道的機緣，無外乎還是西行取經一事。

這個取經人，李修道本來就不中意由金蟬子充當，想著選用投契大唐心意與利益的自己人。

不要小看「自己人」這三個字，用了金蟬子。

是將大唐，連帶著西行一路上的邦國、城池氣運輸送導引到西牛賀州的靈山，壯大佛門氣數。

但如果是自己人，李修道敢保證氣運不會流失不說。

甚至……

還有可能從佛門那裏反向攫取一部分過來。

法海本來就是李修道以及人道當興系統相中，用以替代金蟬子的人選。

所以，哪怕自己不收沉香，李修道也不會讓他拜在法海們下，免得影響這件根本大事的進行。

現在，自己也不過是提前說上那麼一聲，正好可以拿來做個順水人情。

沉香年紀不大，雖然現在經歷了這場劫數，心性比同齡人自是要成熟許多，但仍然搞不懂裏面錯綜複雜的關係。

但心思簡單也有心思簡單的好處。

基於簡單的認識，他很快作出判斷。

法海大和尚很厲害，不把外面那百十來號人放在眼裏。

但幾位自稱自己姨娘的仙子又不怎麼看得上他，反而對這位比自己大不了三四歲的所謂殿下，極為推崇。

這樣來算……

李修道豈不是在場中最厲害的人物？！

想到這裏，沉香俯首就欲拜師行禮。

他身子方動，就有輕微劈啪聲忽然從身體中響起。

跟著。

沉香身子不自覺立起，雙臂伸展。

音量陡然提高，宛若虎嘯雷鳴，連綿不絕，更彷彿應和著某道節奏韻律。

說不出的奧玄。

筋骨齊鳴！！！

這陣音嘯足足過了半晌才算宣告終結。

沉香把臂一收，長長呼出口濁氣。

原本單薄的身軀竟是驀然多出股充盈氣勢出來，彷彿憑空高大魁偉了幾分。

「果然，這孩子不拜在我門下是對的，定遠王殿下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將這一切收在眼中，法海不禁微嘆口氣，合掌看向李修道。

「小僧遠不及矣。」

以他的眼力見識，自是看得出來沉香這是真氣胎動，然後一步打通周身全部竅穴的層次，已經是後天絕頂的修為。

再進一層，就是感應天地，真正踏上修行正途。

李修道搖搖頭，手掌輕招，從沉香體內召出一縷火苗出來。

法海自承不足，李修道當然也要給他留個面子。

「大和尚說的哪裏話，兩家道法不同而已，沉香看似現在快了一步，但指不定就要在感應這關卡上多久。

未必比得上拜入法師門下……」

李修道剛才渡給沉香一道氣機，查探他資質稟賦。

然後就不禁感嘆沉香果然不愧是人神所生，資質優異的不像話。

程咬金、薛仁貴這種秉承星命所生的，天分已經不俗，但也需要廝殺打磨十數二十年才能夠修行到後天絕頂。

然而沉香竟是天生的百脈俱通，經脈竅穴當中沒有絲毫雜質氣機堵塞瘀滯。

所欠缺的，不過只是一口真氣而已。

果然，當李修道將法力打入他體內，略作引導，沉香就自然而然連續跨越兩重境界，堪稱修界奇跡。

當然……

正如李修道所言，這是兩家道法差異，佛門修行講究一個開悟，簡直不講道理，對於資質這些反而不太重視。

日日勤修不輟，固然能夠增長修為法力。

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一次開悟。

所以法海師門上代祖師當中，才會有那兩偈之爭。

神秀上座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已經算是盡善盡美。

但比起六組慧能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終歸是差了一點靈機，不夠直指真如本性。

其實神秀上座的這首偈子，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倒是更加契合道門，或者中古時就已經沒落斷絕不成體系的儒家三省吾身的修行之理。

「看來將沉香交託給定遠王殿下的做法果然沒錯，楊嬋表姐定會欣慰。」

七仙女幾個相互對視，心中不由浮起同一個念頭。

以在場中人的修為，想要幫助沉香提升修為打通周身竅穴又有何難。

但是借用外力，總歸是有些許隱患的，法力難以純凈。

將來修行到了一定境界，怕是就要成為道途上的攔路石。

李修道的手段，高妙就高妙在只是作為引子起了個頭。

然後就又輕巧抽身，沒有留下半分痕跡。

沉香能夠突破，其實還是倚仗自身，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後患。

這才是法海甘願認輸的根本。

「唔？！」

不提沉香在那裏潛運心神，按照李修道打入他識海深處的功法口訣搬運吐納，熟練自身法力。

李修道剛將那縷法力收攏回自家識海，就不禁微微一愣。

他確實沒有在沉香體內留什麼手尾，但卻沒有想到。

自身這道法力出來以後，居然反而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奇異印記，彷彿要牽引他神念延伸至無限遠處。

「倒要看看究竟什麼鬼？！」

心中想著，李修道默運元神，並未將其煉化一空，而是順著這絲聯繫，主動放開神識橫跨虛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