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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83盜馬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夏語澹穿著最樸素的騎馬服,對襟窄袖棉長袍,上寬下窄的條口褲,及小肚子的馬靴,半伏著身子在馬場上馳騁,見前方有幾個灰黑色的點在跳動,夏語澹一咬牙,左拿弓,右拿箭,開弓上箭,嗖的射了出去,在馬背上顛了一下,急忙用右手拉住韁繩,馬依然往前跑,踩死了一隻灰黑色的兔子才停下來。

夏語澹這才回頭看她射出去的箭,徒勞無獲就算了,箭很淒涼的躺在草地上,就算沒有射中獵物,箭也該釘在地上吧,夏語澹想,老國公七十高齡,因為沒有右手,在馬上,左腳踩弓,左手拉弦,都有射中兔子的準頭,自己就肌無力成這個樣子,只是架勢好看,實在慚愧,夏語澹把被馬踩碎頭的兔子,不嫌死狀難堪的撿起來,扔在獵物的口袋裏,怕怕馬的脖子,笑道:「小白,好樣的,以後你獵到的,肉我吃,我給你割草。」

小白是夏語澹給屬於自己的這匹伊麗馬起的小名,大名白龍,小名小白。

白龍嘶鳴一聲,甩甩頭。

夏語澹翻身上馬,打算再跑一圈,看遠遠的,虞氏騎馬跑來,夏語澹騎馬接上,快碰頭了,虞氏簡潔的道:「回去了,今天我們就回京了,已經收拾東西了,今天就出發,你快去收拾你和我的東西。」

「不是過了夏天再回京嗎?怎麼這麼急著走了?」

人一年一歲,類似馬一年三四歲,西寧馬和西南馬雜交出來的十幾匹小馬,喬費聚想要親自照看大半年,看它們硬朗了再離開的。

「出事了,對喬家不算大事,是你大哥的事,路上說。」虞氏邊說邊往回跑,突然今天就要出發,虞氏有許多雜事料理。

在路上,夏語澹弄明白了夏譯出了什麼事。

夏譯今年二十五歲,和段氏兒子也生了兩個,成家立業,身為丈夫,父親,夏家的嫡長子,他也該做點事業出來,才能延續夏家的富貴,夏家是外戚,爵傳三代,到了夏譯身上是第三代,防範外戚也不嚴苛了。夏譯這一輩先在官場上走出一條路來,將來三代奪爵,夏家靠自家男丁的努力也能成為官宦之家,而不是現在,靠中宮皇后,靠和皇家的姻親關係。

夏譯原來在五城兵馬司謀了一個未入流的小差事,前年調入五軍都督府,五軍都督府為最高軍事機關,掌管全國衛所軍籍。一年時間,夏譯由從七品小旗升至正六品百戶。一個月前,遼東有三百匹上等的軍馬要送往西北,分撥給在涼州周王府護衛軍和在雄州的三朵衛軍,兩軍中的軍官及指揮使的護衛。馬和馬天差地別,若是以車喻馬,尋常百姓用來拉貨坐人的馬是五萬以下就能買到的奇瑞,戍衛邊疆將官的座駕,就是一千萬以上的布加迪,還是限量版。

三百輛豪車,不,豪馬,從遼東運送到涼州,曲折千裡,過關攀山,比押解千名窮凶極惡的囚犯還要艱難數倍。畢竟,三百匹好馬,聽不懂人話又招賊,如銀子在移動。

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風險越大,回報越高,若是有人能辦成此事,就是自身實力的證明,大功一件,辦得漂亮晉陞一級也有可能。五軍都督府裡,一群正五品以下的下級官員搶成了一片,最後,被正六品百戶的夏譯搶到手裏了。

夏譯身後,即使高恩侯府在軍中沒有根基,妻家興濟伯一直在陝西為官,外家淇國公府更是根深蒂固,沿路和沿途的衛所打好招呼,一段一段的小心護送,夏家,段家,喬家,三家幫忙,夏譯領頭,總能把三百匹馬安全護送到西北,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可是,馬隊就在路徑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在大望山附近,遭馬賊截路,盜走了七八十匹馬,馬匹護送之中病死幾匹情有可原,少了二三成,交給西北軍怎麼說得過去,兩百多匹軍馬,準備換馬的軍官們,也不夠換的。而原本要立功的夏譯,經此一役,無功而有罪了,別說官升一級,正六品百戶絕對保不住。

別說遼東和西北交接不成,朝廷承當的直接損失,七八十匹馬落到了大望山的馬賊手裏,大望山的馬賊是屬韭菜的,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有了七八十匹好馬,又能興風作浪好一陣子了。

夏語澹到了京城,就去高恩侯府,大半年沒回自己家了,回來總要回家的。整個高恩侯府不說,至少大房,從主子到下人都是陰雲籠罩,夏譯是要頂立門戶的嫡長子,出師不捷,對夏家每一個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夏語澹來向喬氏請安,喬氏面上端的平靜,待她還是冷冷淡淡的,沒說幾句就攆人了。夏語澹也不敢多待,好像待在那裏看喬氏笑話似的。夏文衍四十中旬的人,憔悴許多,有了幾絲白頭髮,他雖然自己一事無成,嫡長子是抱了厚望的,對著夏語澹,絮絮叨叨問了她住在喬家的許多事情,學了什麼東西,見了什麼人。

夏語澹在喬家,寫寫字,畫畫畫,練練三腳貓的拳腳,學學三流的馬術,和姨娘丫鬟們,春天放風箏,夏天做冰飲,秋天賞桂花,冬天堆雪人,閨閣之中,可以的玩樂而已,至於見人,喬家在淇國公府的公開宴飲,夏語澹主不是主,客不是客,極少出來,在喬家馬場,喬三老爺一家來向老國公請安,住了一個月。夏文衍聽得意猶未盡,還沒有聽到他想聽的,夏語澹已經無話可說了。

幾個姐妹大半年不見,夏爾釧演技好了許多,對夏語澹很親切,天天在段氏面前打轉,針線幾乎都是給段氏兩個兒子做的;夏爾彤就像一隻引線已經點燃的爆竹,脾氣隨時都能爆發的樣子,變化最大的是老家來的夏煙霞,前年還是一個連人也不會偷瞄的小家氣女孩兒,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舉手投足間的儀態,比夏爾釧還有侯門小姐的氣度,今年,喬氏多次帶著夏煙霞出席別家宴飲,已經有了名聲。女子以針黹女紅為要,夏煙霞隨身用的,自己繡的荷包,帕子,外面和喬氏交往的貴婦,見一個誇一個。

夏譯從西北回來,扣在了刑部,沒有關入大牢,只是隔絕審查的意思。從虞氏向老國公問來的情形,革掉品級是一定的,朝廷為此損失了多少,丟出個正六品是至少的,之後,會不會賠銀子和徒刑,革掉品級後,幾年之內不能啟用,啟用之後的仕途怎麼樣,就有得斡旋了,畢竟,夏譯是皇后的侄孫,是高恩侯府下一代的當家人,皇后求求情,皇上鬆鬆手,還是能翻身的。

淇國公府,喬致和梅氏屏退了左右說話,梅氏一臉憂憤之色,道:「不行!我不同意,譯哥犯的錯,為什麼要喬家描補。損失七十七匹戰馬,那樣的好馬,七十七匹,馬場一時拿不出來,得三四年吧,我們喬家的馬場,三四年都抵給夏家了,憑什麼!我們家這些子侄怎麼辦,喬家的馬,又不是養了沒有去處。贏兒,亨兒,袤兒都是要用到的,我們和洪家的事,我還想著,送幾匹好馬當聘禮。」

喬家馬場雖然一直在喬費聚手上,喬費聚一去,馬場就是喬致的。梅氏早就把馬場看成自己這房的產業,好馬拿錢也沒處買去,是隨便的東西嗎,一給就給七十七匹。梅氏說得沒錯,喬家養出來的馬,一年年都是有去路了,就是不賣錢,不給自己人用,送人也是七十七筆人情,就這麼給夏譯擦了屁股,梅氏和喬氏的姑嫂之情,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喬致為難的道:「小妹嫁到夏家,委屈了她,這些年,雖然她面上過得不錯,裏頭的滋味誰知道。譯哥是她的長子,若前途被毀,她後半生也被毀一半了。」

梅氏深吸一口氣,看望別處,想想這口氣吐不出去,道:「小妹委屈,委屈了多年,難道這家裏就她受委屈了?小妹出嫁時,給她辦了多少嫁妝,還不算這些年,出嫁二十年了,我有了好東西也不忘她,還不夠嗎?外人都以為,喬家通過夏家攀上了太子。外人不知,你我是知道的,憑著喬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何用攀附太子?太爺自毀了仕途,喬家上下在太子在時,夾著尾巴做人,既要躲避皇上,還要躲避太子,一點兒錯,就是兩頭得罪。喬家主張立了太子,夏家就趁機拉住了喬家,要把喬家釘死在太子的船上,當年要不是逼到份上了,又何須借虞氏的手,把信國公府,現在的武定侯府,一乾新貴都得罪了!」

虞氏的人從來不出現在公開宴請的場合,那天為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她的人辦成了事。

「難道喬家被夏家連累至此,失去的還不夠多嗎?」梅氏情緒激動之下,跌碎了茶盞。正是因為這些不滿,梅氏仗著自己輩分高,一年都不去夏家一次。

喬致看著滴滴答答的桌角,一時回顧近三十年的往事,當年皇上不肯冊立太子,喬家父子商議時,甚至說過,太子的立廢全在皇上,今日國難當頭,需要立一個太子來安定民心,軍心,若日後太子難當大任,皇上既可予之,也可奪之。

喬家歷來如此主張,為了大局,一時的權宜之計有何妨?能利用的,皆可利用,無用了,棄了就是,太子位也是如此。

喬致無奈的安撫梅氏,道:「好了,好了,爹還沒有決定,爹要是同意給,我當兒子的,也不能不孝,逆了他老人家的意,爹要是不同意給,你也是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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