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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72路過
這麼一個人攀爬進來,多少有點細碎的動靜,淺碧往後一看。

擋風屏風是一幅紗織的和合如意圖,因為裏面暗,外面亮,加上特殊的織紗技巧,裏面的人能透過屏風看清外面,淺碧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那隻手,驚恐的想要出聲,又噎了回去,拿起畫案上的烏木鎮紙,一邊疾步走去,一邊高高的揚起來。

夏語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看見攀爬者烏黑的腦袋,背後還負了一個小孩兒的樣子,連忙阻止道:「淺碧……」

已經來不及了,淺碧揚起的烏木鎮紙打了下去,不過,也沒有打到來人手上,只見他單手撐在窗櫞上,一手接住打下來的鎮紙,一個引體向上,腳跨進了屋裏。

淺碧嚇得後退兩步,不過,還是用身體擋在夏語澹前面,因為過於驚恐,前兩個字聲音不敢放開,道:「姑娘……!」

「姐姐,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路過。」一個稚嫩童音慌張的解釋。

因為這個聲音,淺碧即將要尖叫的聲音又憋了回去,誰出來當壞人,會背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

攀進來的,是剛剛回來沒幾天的趙翊歆,背著一個幾歲的小孩兒。

趙翊歆太過年少,面如銀盤,眸似星辰,唇若含脂,五官還未蛻變出成熟男人的剛硬輪廓,而似少女般精緻柔美,身著一身藍白色素麵窄袖交領的棉布長襖,頭戴深藍色巾帽,通身只有左手上戴了一串亮黑透紅的佛珠,腰肩上纏著布帶。像市井裏,抱著牽著小孩兒麻煩,把小孩子背在背上一樣,趙翊歆用布帶纏住小孩兒背在身上,小孩兒肩上又背了一個大包袱,所以後背一坨又一坨,配著他這樣的人物兒,別人看著都為他尷尬滑稽。

但趙翊歆絲毫不覺尷尬滑稽,鎮定從容的解著右腰側的結扣,似解著隨身佩劍一樣。

小孩兒滑落下來,一身小號的藍白色素麵窄袖交領的棉布長襖,小號的深藍色巾帽,不過四五歲的年紀,皮膚如嬰兒般嬌嫩,胖嘟嘟的圓臉,烏溜溜的大眼,紅潤潤的小嘴,萌得漂亮可愛。他是武定侯的外孫子,穎寧侯至今三十餘歲,唯一的孩子,大名傅昵崢,小名嶸嶸。今年武定侯夫人五十大壽,穎寧侯夫婦不能回京,就讓兒子過來給外祖母拜壽。他出生在雄州,武定侯夫婦盼了四五年,終於把外孫子盼來了。

淺碧手指指他們,又指指窗口,氣得都結結巴巴了道:「這……這……這是路嗎?」

一語中的。

仇家裱畫店,接的是,裱畫,補畫,鑒賞畫作,上門給人畫遺像,兼招學徒的活兒。夏語澹之前在店外看了眼仇家裱畫店的人,穿的和趙翊歆傅昵崢是一樣的,夏語澹上前一步望了眼窗外。兩家店後面用一樓高的牆壁隔開,裱畫店牆邊栽了一棵榆樹,他們先爬到了樹上,再伸了一個竹竿過來,卡在二樓的鬥拱上,然後通過這根竹竿攀爬到窗口,竹竿還橫在鬥拱和榆樹之間。

夏語澹回頭對淺碧笑道:「好了,不過是兩個孩子淘氣……」

趙翊歆正蹲著給傅昵崢解背在他身上的包袱,不服的站起來道:「什麼,孩子?」

傅昵崢拉拉趙翊歆的衣角,道:「我本來就是孩子呀?」

趙翊歆低頭,超有優越感的道:「我多大,你多大?你字都沒有認識幾個,我都快上大學了。」

傅昵崢睜著他又大又圓的眼睛,道:「我娘說,我是小孩子,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玩耍就好了,等我滿五歲之後,再認真讀書不遲。我明年四月才滿五歲。」

傅昵崢是元興二十三年四月生的。

趙翊歆沒理他,抬頭針對夏語澹,手撫著他身上再普通不過的棉布長襖,似錦衣玉甲披身一般,道:「我這樣的,你該以『公子』,呼之吧!」

夏語澹,一來,是在喬家當長輩當慣了;二來,是安撫淺碧的情緒;三來,是為他們的無狀找說辭,才說他們是『孩子』,結果他還不領情,因此也毫不客氣道,從窗外榆樹指到屋內,借用淺碧的話,道:「這是路嗎?還路過?」

趙翊歆漠視而笑,霸氣道:「只要我經過的地兒,它不是路,也給我經過的,成了路。」

「果然只是讀通了小學的人,隻讀通了字句的簡單意思,而不明白字句裏頭孕育的道理。」夏語澹也自動漠視了他的話,笑道:「你們是隔壁裱畫店的人,爬到別人家的店鋪來,是什麼道理?我和我的丫鬟在這兒試紙,無端被你們驚嚇,是什麼道理?你我男女有別,現在共處一室,是什麼道理?」

趙翊歆才不會和人一一講道理,靜心打量夏語澹,只見她約十二三歲,天生眉宇間帶著風情,嫩白如玉的臉頰,潤澤粉嫩的雙唇,嘴角微微翹起,顯出兩邊的梨渦,言語裡有閨閣女子拘謹教養下少有的端莊疏朗之氣,在趙翊歆挑剔的眼光裡,也算可人了,因此溫笑道:「這個房間我來過多回了,今天的氣息卻和以前不一樣,原來多了一支刺玫瑰。有花折時堪須折,你是要我折嗎?」

「我這朵花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折的,會刺出血的。」夏語澹見過,一個男人真正覬覦一個女人,是怎麼個猥瑣的醜態,可不像趙翊歆這樣灑脫大方,他只是見了好看的東西,誇讚一句,順便逗弄一下,因此也不真惱他,問:「你多大了?」

趙翊歆今年十二歲,怕夏語澹比他大,被她笑話了去,就不答這話,道:「放心,我是很大的人。」

夏語澹對自己光光的下巴做了一個捋鬍子的動作,道:「嘴上連毛都還沒有長一根,怕是幹不了大人的事。」

事關男人尊嚴,趙翊歆倒是被噎住了,他確實,生理上還是男孩子,那方面沒有成熟,幹不了男女之事。

這時,『蹬蹬蹬』,有人上樓的聲音。

趙翊歆把傅昵崢抱到和他人一樣高的花瓶後面,自己撿起包袱躲到了一個櫃子後面。

傅昵崢軟軟糯糯的又道:「姐姐,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是路過。」說完,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像你看不見別人,別人也看不見你似的,怯怯的站在那裏。

一個女夥計匆匆上樓,夏語澹對淺碧擺手,上前走兩步。

趙翊歆是把他全身都藏好了,傅昵崢就站在花瓶後面,只要外人走近幾步就能看見,所以,夏語澹才上前兩步。

女夥計站在夏語澹兩米遠之外,以示禮敬道:「小娘子,店裏的東西,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找我。」

夏語澹選了很多紙筆顏料上二樓,遲遲不下樓,店裏的人以為她不懂這些,讓一個人上來給她解疑。

夏語澹笑道:「我自己會試,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只是我跟從了家裏長輩出來,說了要在這家店裏匯合的,所以,還要在樓上多蹉跎一會兒。」

夏語澹衣著不凡,明顯就是貴客,即使不是貴客,顧客進了門,也沒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而且,棋盤街的鋪子,很多店主開鋪,是興趣所至,賺多少錢都是其次,因此待顧客更加和氣。女夥計貼心的道:「那我下去沏壺茶來,小娘子慢慢等。」

淺碧行了個謝禮,道:「不用如此麻煩,我家姑娘不吃外面的茶。」

女夥計也知道豪門大戶的一些排場,笑道:「那打攪了,小娘子隨意。」

說完,退至樓梯邊,才轉身下樓。

夏語澹用男女之事打擊趙翊歆,見他也不慍怒,覺得他也不是囂張撥扈到無理取鬧的人。

趙翊歆故意把傅昵崢丟在外頭,夏語澹也在夥計面前幫著遮掩,也知道她是心軟良善的人。

一時氣氛就緩和了下來。

趙翊歆給傅昵崢使眼色,傅昵崢領會,道:「我們從外面看,以為這裏沒人才路過的。」

「路過?」夏語澹苦笑不得,道:「你知道那麼爬來爬去很危險的,摔下去怎麼辦。」

傅昵崢盲目信任趙翊歆道:「哥哥很厲害的,哥哥說會保護好我的,不會讓我摔下去。」

「你們這樣費勁的爬過來要幹什麼?想逃課嗎?」

趙翊歆和傅昵崢,即使他們穿著再樸素,貴氣雍容的氣質是藏不住的,爬來偷竊自動被夏語澹排除了,夏語澹以前也有不想補課,而玩失蹤,誰也不讓找到的任性。

傅昵崢連連搖頭:「是哥哥逃課,我只是看哥哥穿的衣服好看,也要這麼穿著。」

趙翊歆捏了下傅昵崢嫩嫩的臉頰,提醒道:「我們要出去辦要事。」

傅昵崢連連點頭,拿過包袱,向夏語澹道:「姐姐,我們要換外裳,你們要藏起來,不要看我們。」

「你們……」淺碧無語指著他們。

果然這小傢夥也不簡單!

「好了,他們趕緊的,該幹嘛幹嘛,快點『路過』去。」夏語澹牽過淺碧的手轉回屏風裏。

趙翊歆和傅昵崢脫掉那身一看就是仇記的衣裳,趙翊歆換了件玉白色素團紋錦袍,傅昵崢換了件淺碧色銀綉竹枝的大襖。趙翊歆穿好之後,見傅昵崢還沒有穿好,就蹲下來幫他穿。

「哥哥,我要買什麼呀?」傅昵崢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趙翊歆淡淡的道:「夫人說買什麼就買什麼。」

傅昵崢皺著小眉頭道:「我娘說,我是爹娘送給外婆的壽禮,然後,我送給外婆的壽禮,我自己買。哥哥,我買什麼呀?」

趙翊歆賞人的東西都是詹事選出來他看一眼而已,在他的概念裡,看上什麼拿就好了,而且,實也不知外孫子要送外祖母什麼才好,所以還是淡淡的道:「你看到什麼買什麼,錢不夠我有。」

「那個……」夏語澹探出一個腦袋,道:「我可以給你們一點小小的建議做參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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