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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79溺愛
讀的了四書五經,習的了刀槍棍棒,除去天賦異稟的小部分貧民,大部分人身在富裕之家,那麼當官的己任,是造福萬民,不是為了幾兩俸祿,俸祿不俸祿的,很多官員不指著俸祿應對所有開銷,到了有爵之家,俸祿更可以忽略不計了,隨著爵位賜下的,不用繳稅的田莊地畝,才是又富又貴的明證。

而且,為官的,除了俸祿之外,嘉獎,賞賜,繳稅時的優惠,各路送來的孝敬加在一起,才是為官的全部收入。

到了太孫這裏,俸祿沒有,手上沒有屬於自己的,和皇上手上的區別出來的,獨立的產業。

主僕之間,君臣之間,辦好了事,作為鼓勵和激勵,用『賞』,上對下的姿態,才用『賞』。皇上和太孫,也是祖孫,祖孫之間,說『賞』就太難聽了些,說『給』。皇上給趙翊歆的東西數不勝記,件件貴重,但要缺錢到拿出去典當換錢的地步,不至於。沒落之家才典當著過日子。

最後就是各地方,各種人的孝敬。之前外人都說,太孫在朝中幾乎沒有存在感,是因為趙翊歆從來不接受各路的孝敬。

孝敬,孝敬之物不過是金帛財貨,說難聽點就是賄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拿了下面人的東西,少不得就要為下面的人說好話,辦一兩件小事才對得起他們的孝敬,無利不逐嘛,如此雙方共利,多次往來,利益纏在一起,就被人看成了結黨,既結黨就緊跟著營私。

歷代儲君,除去皇上偏心的沒邊兒了的,都毀在結黨營私裏頭。

和太多的人,有了利益的牽扯,就是他自己還想韜光隱晦的做一位儲君,耐心等待權利的轉移,身邊的人,為了早日享受到,權力下的種種好處,也會逼著儲君去爭去奪,從而染指了皇上的權利,很多時候,儲君都是被這樣一群,目光短淺的身邊人,架了上去,下不來,而被皇上忌憚,上了絕路。

權利本就最蠱惑人心,要是被人鼓舞著,沾過了一言而決,權利的滋味,沾過之後,還能安分忍受儲君寂寞的人,能有幾人?

所以說,儲君是天下最難做的位子,因為,製服自己,最難!一步之遙,天下至尊的位子,時時刻刻,剋製得住自己,最難!

就目前看來,趙翊歆,把自己製服的挺好,深藏在他內心深處,來自於祖輩,父輩,高不可侵的驕傲,另他乾不出來,拿下面人的孝敬,而被下面人驅策的,那麼掉價的事情。

將來整個兒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東西,盡為他所有,何必那麼急切,反被他人利用呢。而且,年少的趙翊歆,深染於他祖輩,父輩能得則得,不能得則不得的,淡泊塵世的瀟灑之心,連他儲君的權利,現在還不急於享受,他更好奇於,普通人之間的,朋友之誼,兄弟之情,所以,在那些人面前,他多稱『我』,而不是『孤』。現在搬出『孤』來,也是滅滅范恆在傅昵崢面前,比自己更甚的表現之心。

趙翊歆不至於窮到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不然之前的二百多兩銀子又是從何而來。皇上疼愛他,每年都會給他一些錢,不走明路被內官記錄,而私下看著給的,一筆挺大的銀子。不過,最近趙翊歆窮了也是真的,他把幾千兩銀子,都用到一個地方去了。

馮撲彎著腰,笑著插嘴道:「殿下,幾位小爺都給了,殿下不會連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只是殿下錢太多,多得都忘了。去年殿下親手斬了一個西寧人,從他身上還繳獲出了一塊金餅,殿下依斬獲的首級,還能按功領賞,這些銀子,奴婢給殿下收著呢。」

「是嗎?」趙翊歆一指范恆道:「那你快去取來給他。免得這點小錢,過後我忘了。」

馮撲站著沒動道:「奴婢身上倒有二兩銀子,不如先給了范小爺。」

趙翊歆一笑,道:「也好,省得讓范恆為二兩銀子等著。」

馮撲果然掏出二兩銀子,雙手奉給范恆,范恆嘻嘻哈哈的接了,顛顛手裏的銀子道:「下回我請大家吃刀削麵,以後我也不知還能不能仗著以大欺小,贏錢了,得省著點花了。」

「別給我提刀削麵,一提就氣得我吃不下。」趙翊歆反對道。

趙翊歆早就想在山西吃一次山西刀削麵,上回面才端上,就被何景年領著二百官兵包圍了。

「殿下你還氣呢,你氣的都吃了兩碗刀削麵。」馮撲拆台道。馮撲才氣好不好,逼不得已,一人上前向何景年表明身份,差點被何景年以汙衊太孫之罪,提劍殺了。明明太孫就在眼前,何景年就是不承認。

「那是我餓了,餓得吞了兩碗而已。」趙翊歆歪著腦袋看韓書囡道:「我說,大同也是你叔祖的地盤,原來想著,在大同歇歇腳還安全一點,真是羊入虎口了,他怎麼不給你點面子呢?」

韓書囡無語狀,道:「我早說過了,在大同歇腳不行,彭遊藝的歪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叔祖他老人家,才不會給我面子。」

彭遊藝揮揮他的球杆道:「若是有下回,我想清楚了再出主意。」

陸潯用球杆掃了他一腿,還有下回?刺激是很刺激,可是跟著太孫,沒有防衛之下,只有七個人遠遠的跑出去,很提心弔膽的好不好。所以大夥兒才在山西大同歇腳,不是為了一碗刀削麵,是大同最安全。

幾人收拾了一下,傅昵崢跑得滿頭汗的回來。抬頭讓人給他擦汗,韓書囡招他,道:「嶸嶸,跟我走了,我們要走了。」早前和沈家說好了,傅昵崢今天跟他回韓家。

傅昵崢汗才擦完,躍躍跳跳的跑向韓書囡,被趙翊歆攔在中間,面無表情的道:「他我留下了,你自己走吧。」

「可是……」韓書囡還沒有可是完,就被范恆勾著肩膀,低聲說了幾句話拖走了。

傅昵崢還是想跟韓書囡走的,伸手追道:「韓大哥,等等我。」

韓書囡都叫大哥,趙翊歆把傅昵崢拖住,讓他站直了道:「沈修瀚就算了,韓書囡是你哪門子大哥?」

傅昵崢語氣堅定道:「韓爺爺是爺爺,韓大哥是大哥。」

趙翊歆諷刺道:「傅侯都不給韓國公當兒子了,你給他當哪門子孫子呀!」

趙翊歆的語氣冰冰冷冷的,傅昵崢有點小怕怕,又有點小委屈。

趙翊歆軟和了語氣教他,道:「你看,沈侯姓沈,他的孫子沈修瀚也姓沈,都姓沈的,才是親祖孫。韓國公姓韓,你姓傅,你和韓家又沒有關係,今天韓家家宴,你不要去湊熱鬧。」

不是正經的家宴,就是前面提的,守在大同的,韓書囡的叔祖回來了,今天韓家吃飯的人多,才接傅昵崢過去。

傅昵崢將來,至少會是穎寧侯,趁著在京,多見幾個人,對他有好處,這是沈家的想法,卻不是趙翊歆的想法。

傅昵崢擦擦他額頭又冒出來的汗,道:「可是,我沒有姓傅的親爺爺呀!」

趙翊歆長籲一口氣,終止了這個話題,摸摸傅昵崢汗濕的後背道:「哥哥帶你去沐浴,別吹了風。」

傅昵崢不是足月生的,不到九個月就生下來了,這些年雖然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養的一直很小心。在雄州如此,在沈家如此,趙翊歆也注意這一點,抱起傅昵崢走,前面有內侍撐著傘,不是擋雨,是擋風。

滿池的熱水,蒸汽繚繞,燒得比趙翊歆沐浴的時候要熱些,想著傅昵崢的身高,池子裏隻注了一尺多的熱水。

趙翊歆穿了一條寬大襯褲,裸著上半身,十三歲的少年,還不能指望他有一身健碩的肌肉,抽條的身子有些偏瘦。傅昵崢伸展著手臂,讓人給他脫衣服。也不知傅夫人為什麼要怎麼養育他,依著傅家的家教,五六歲的孩子,也不會那麼嬌慣他,自己穿衣服脫衣服該會了,可是過了年已經六歲的傅昵崢,不會穿衣服脫衣服。公侯之家的男孩子,雖然註定一生富貴,教導的也早,三歲就握筆開蒙的很多,五歲之前,都正經讀書寫字了,再大一點點,身體長開了,若是要當武官的話,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弓馬騎射上,像傅昵崢這樣的,傅夫人隻讓他認識了幾個重要的字而已。不過,聽傅昵崢比著手指給范恆說的話,幾個數字加加減減沒有出錯,說話的邏輯也很清楚,可以看出還是很聰明的,只是傅夫人過於溺愛而已。

趙翊歆舀起一瓢水,拍在傅昵崢還是肉呼呼的胸膛上,再把他身上其他地方打濕。

傅昵崢扭著肚子還是圓鼓鼓的,摸著還未褪和嬰兒一般軟軟嫩能的胖身子咯咯咯的笑著,躲著,道:「哥哥,癢癢,癢癢!」

趙翊歆怕他滑倒,圈住他再澆了幾瓢水,才放他下浴池。

本來洗一洗就要上來的,傅昵崢到了水下樂壞了,就是啪啪的拍著水,濺著水花也能不亦可乎的玩得整張小臉紅撲撲的,賴在池子裏不肯被抱上來。

趙翊歆由著他多玩一會兒,自己浮在水上。

傅昵崢看浮在水上好好玩的樣子,也要橫躺著浮在水上,要不是趙翊歆注意著托著了,就要被水嗆著了。

傅昵崢趴在趙翊歆身上,少有的,真正對著傅家和沈家的人一樣,牛皮糖似的撒嬌,道:「哥哥,躺在水裏,躺在水裏!」

這個得會泅水的人會,趙翊歆心裏柔柔軟軟的,命人再放半尺水,托著他的身子教他怎麼泅水。

趙翊歆也是他這個年紀,皇上把他教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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