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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106賣畫
掌櫃是一個童顏鶴髮的老人,看見一個女扮男裝,年紀尚幼,卻閑適的站在自家店門口的賣主,他一怔,本著與人和善的精神,上前一拱手道:「小娘子好!」

「掌櫃好,掌櫃生意好。」夏語澹趕緊拱手還禮,一頓之後,掌櫃只是和藹對人笑,夏語澹只能自己道:「我家公子畫了一張畫,請掌櫃掌掌眼,估一估值多少錢?」

很少有女子賣畫,賣男女之情的俗畫,還被人看出來,是未婚的女子在賣畫,為了避免可能的輕視和不必要的猜忌,夏語澹杜撰了一位『公子』出來。夏語澹也不張口就說要賣給他,只是估一估,第一次直接面對,和人商談價格,姿態很重要。

掌櫃笑笑,道:「我先仔細看看。」

那位夥計站在掌櫃身旁,夏語澹先把畫交給夥計。

掌櫃對夏語澹含笑,接過畫卷展開,大體看了一眼,深究了夏語澹一眼,再眯起眼睛,把畫的每一寸地方細細的觀賞了,賞了許久,才問:「你家公子預備多少錢出手?」

夏語澹心裏不是很有底,怕叫價少了,道:「掌櫃看給多少合適?」

掌櫃也不和夏語澹多話,簡潔道:「四錢銀子。」

「這麼便宜?能不能再給多點?」夏語澹皺眉道:「我家公子畫這張畫,用了最好的紙,最好的墨,加上畫廢了的,筆墨也值百文錢了,還有這個功夫,畫了一整天,四錢銀子太少了。」

掌櫃笑道:「若你家公子願意在這張畫上署上名號,我願意再出兩百文。」

夏語澹還是學生,不能署名,因此不滿道:「我家公子的名號,就多值兩百文?」

掌櫃順著夏語澹的意思說,道:「想你家公子在畫壇是默默無名之輩,也無意於此流戀,這畫才無名無章。因此,加了名號也不能讓畫身價倍增。你家公子畫作上的功力,能畫成這樣是值些錢,這畫立意也很新穎,然一個女子大膽而奔放的癡纏之情,卻也不值得讚頌,我收下轉賣,怕也賣不了太高的價格,所以它就值四錢銀子。」

畫這種俗畫的有兩類人,一是學徒,屬於前者,二是正經讀書人,畫幾張畫賣賣貼補家用,屬於後者,兩類人都沒有,或是不想要這樣的名氣,沒有名號。沒有名氣,價格就高不上去,新穎的立意,並不代表能別世人接受和追捧,也就賣不到高價。

掌櫃就是掌櫃,雖然笑著,卻是一隻笑面虎。夏語澹覺得人家說多少拿多少太沒面兒了,道:「你也說了這畫立意新穎,新穎了之後誰說得準,或許有人特別喜歡這類畫,願意花更多的錢買呢,四錢銀子實在太少了。五錢銀子,怎麼樣?以後我家公子再有了畫,還是賣給你店裏。」

掌櫃還要說話,趙翊歆走進來,站在夏語澹身後,冷冷道:「算了,不要賣了。」那口氣,好像這畫是他畫的一樣,他有權利做主,不賣了。

掌櫃玩味的看著兩人,夏語澹一臉可惜,趙翊歆表情堅定,才鬆口道:「這樣吧,小娘子,五錢銀子就五錢銀子,再不能多了。我看在大家頭一回打交道的份上,才多給一錢銀子。我這生意,是從中賺個差價,差價也不多,且要是賣不出去,賠的都是我的,這張畫賺,那張畫賠,我的生意也難做。這中間的道理,小娘子明白吧。」掌櫃口稱著小娘子,目光卻投向趙翊歆,認定了趙翊歆是『你家公子』。

夏語澹自己挖坑自己埋,實在說不出口『公子』二字,也只是看趙翊歆的臉色。

趙翊歆綳著一張臉點頭,夏語澹認栽道:「掌櫃說的是,我也不能讓掌櫃賠本了,謝謝掌櫃了。」

「去拿錢。」掌櫃使喚夥計,趙翊歆默默的先出去了,夏語澹對掌櫃笑笑,等錢。

五錢銀子,就是半兩銀子,半吊銅錢,夏語澹雙手接了一串銅錢,收在身上,甩著一個空畫筒出來,看趙翊歆一眼,也沒有說話,兩人一起遠離了那家店,夏語澹一臉鬱悶,才道:「我看那掌櫃的眼神,為什麼一眼就認定你是『公子』,好像我是你小丫鬟似的,我這樣的,像丫鬟嗎!」

「有嗎?沒有吧。」趙翊歆在外頭聽見夏語澹信口開河的杜撰了一個公子出來,就想落實『我家公子』的名頭,倒真的沒有拿夏語澹當丫鬟待的,有她這樣的丫鬟嗎。

「就有就有,把我看成了小丫鬟。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掌櫃來回看著你我,自以為你我之間的關係,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夏語澹微蹙著眉頭,把臉扭到一邊。

公子和丫鬟之間有什麼關係,還是拿著公子情畫的丫鬟。估計掌櫃還以為那張畫是在紅袖添香時所畫,公子和丫鬟的紅袖添香,最多就是寶哥哥和花大奶奶的關係。

「我沒有那樣想。」趙翊歆沒有表情的鄭重道。

「掌櫃說得沒錯,我畫的女子,她的感情也不值得稱頌。」夏語澹轉頭看他,心中酸楚,臉上卻笑道:「身為女子,她不能想,不能求,她只能站在那裏,等人挑揀。否則,私相授受的結果,聘為妻,奔為妾。明明一個巴掌拍不響,是兩個人的選擇,卻歸咎在一人身上,丈夫還是丈夫,女子便成了妾,何其不公!公子和丫鬟之間,最好的結果也是如此了,紅袖添香,還能傳為佳話。」

夏語澹說完,就轉身走在前面,趙翊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聖穆皇后,就是她自己看中的丈夫,上行下效,又有什麼不可以的。掌櫃就是想少出點錢,怎麼少就往那地方繞,你那麼計較幹什麼,你既然要那麼計較,怎麼張嘴就冒出一個公子來?」

聖穆皇后,是前朝周太祖的皇后,周太祖微末之時,聖穆皇后就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他。後來周太祖登基為帝,髮妻已亡,追尊她為皇后,溢號聖穆,周太祖也沒有立過別的皇后,百年之後,還把江山傳給聖穆皇后的娘家內侄,可見周太祖與聖穆皇后的感情,多麼深厚,生死不改其心。

夏語澹看著趙翊歆,反省起來,覺得自己也真是太矯情了。張嘴冒出了一個公子,沒有趙翊歆出現,也會被人想歪的,只是別人的想歪不重要,趙翊歆被對號入了坐,就莫名難堪了起來,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在外面等著,你湊上來幹什麼?」

趙翊歆沒有放開夏語澹的手臂,而是順勢滑下,牽著她的手,笑道:「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我還等著你這一頓飯,若你賣得多,我也能吃好點。」

夏語澹的手被他握著,並沒有抽開,而是面頰微微發燙,握緊了他的手,不死不休傻笑道:「男女之間的情愛,說白了,就是勾搭和被勾搭的關係」

趙翊歆無奈道:「你還真是,什麼話都張口就說。」

什麼話都張口就說,也只有我能消受得起你。趙翊歆剩下半句話,溫和的看她。

夏語澹輕輕的自拍嘴巴,卻笑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全知道。我既然畫了這種畫,當然要知道這中間的風月情債,才能傳遞相思。有哪一個畫家沒有畫過這種畫,先生以前外出遊歷,用完了盤纏,還畫過好些呢。」

在沒有島國動作片的此時,畫工用畫筆給大家做了啟蒙,並擔負起了,慰藉宅男宅女寂寞心靈的重擔。

圖畫,陽春白雪,沒幾個人需要和欣賞的過來,還是走下裡巴人的路線,通俗的,一眼就能看見賣點的好。

夏語澹是沒有想過,她的畫能成為傳世的名作,只要能賣錢,換錢來過日子,證明自己不是一條米蟲就夠了。學畫的人不知凡幾,名家有幾個,而且很多名家都是死後才追為了名家,死前的他們,多麼坎坷,才強加給了作品,深刻的寓意。

夏語澹就是高興畫這個,滿足道:「其實四錢銀子已經不少了,還多加了一錢,不過第一次和人做生意,開頭好,起步高,高開高走,錢財才能滾滾而來。扣除筆墨的成本,我有賺四百多文錢,我一天畫一張賣一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就是這輩子出不了師,一年也能賺來幾十兩。」

需要動腦構思的東西不能那麼算,但夏語澹那麼刻板的算一算,就開心得不得了。就算畫了這種畫被掌櫃誤以為丫鬟輕忽了去,也比整天無事生產,一文錢也賺不來,在家做一件華麗的擺設,要強出許多。

趙翊歆看夏語澹彎彎帶俏的眼睛,那雙眼睛綻放出一種流光四溢的神采,讓人心動不已。

有錢的人是大爺,夏語澹有錢了,豪邁了,道:「我請吃飯,你要吃什麼。我們把這筆錢全花了,慶祝慶祝我第一次,賺了錢。」

趙翊歆豪不客氣,道:「起碼要有酒有肉吧,先說好,不是好酒好肉,我是下不了口的。」

夏語澹和虞氏出過屈指可數的幾回門,仔細想想地理位置,停住腳步道:「這片街的東西太貴,我們換個場子,這兒,一直走,往南走去不去?那裏十八裡鋪很熱鬧,十八裡鋪有好多這裏沒有的小吃,還有得吃有得玩,街邊有雜耍的,鬥雞的,鬥蛐蛐的,去不去?」

十八裡鋪比之棋盤街,是真正升鬥小民的聚居地。

趙翊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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