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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的小浪漫》第四章
他真的有病。真糟糕。更慘的是,他挺喜歡這麼病下去。

他把安全帽直接罩在她那頭清湯掛麵又輕軟軟的秀髮上。

「你!」袁靜菱很不淑女地拍開他的魔掌,往旁邊跳開,安全帽的扣環沒被扣住,卻成功達陣到她頭頂上。

他沖著她慵懶咧嘴,目光暗湛,跟著發動引擎。

「小菱,『木蘭飛彈』殺出來啦,在六點鐘方向!哇啊啊!危險危險!進入紅色警戒區了!」

「木蘭飛彈」是學生們封給資深訓導主任的綽號,在校中各個年級已行之有年,一屆傳一屆,究竟是哪一屆學姊的創舉,一切已不可考。

跟著袁靜菱一起走出校門的兩名死黨自動幫忙把風,雖然對帥哥的好奇早累積到能把貓殺掉九遍的地步,恨不得街上前自我介紹再探探對方虛實,但仍舊奮力把持住,用力相挺到底。要知道,女人之間也是講義氣的!

「小菱,快走啊,趁教官不在。哇啊啊~~警衛北北跑去跟『木蘭飛彈』打小報告了!快跑快跑,被逮到就難看嘍!」

袁靜菱嚇了一跳,顧不得頭上還頂著安全帽,掉頭就走。

驀地,她一隻細瘦臂膀猛地被牢牢握住,這下好了,跑也跑不掉。

她發亮的杏眼瞪住他。

「上來。」陸克鵬低聲說,平淡兩個字有著不容輕忽的重量。

無形卻龐大的力量壓迫過來,袁靜菱很氣、很火大,一張嫩白小臉刷成薄紅,唇瓣輕顫著,不曉得怎會惹到他這號人物?

「上來。」他又說,把她拉得更近,單手利落地幫她扣好扣環。

他強迫她戴安全帽,自己卻囂張得很,一頭亂髮任風吹,視交通規則於無物。

他的眼很深,碰觸她下巴的指粗糙而溫暖,她一定是瞬間被蠱惑了,明明氣得想踩他的大腳,卻還是又一次認命地跨上他的機車後座,把他遞來的薄風衣綁在腰間、壓住裙子,一如之前幾次那樣。

「抱好。」帶著命令意味的沈嗓再次響起。

袁靜菱沒有動作,下一秒,兩隻手已被扯去圈住男人的腰際。

她整個人撞上那片寬背,安全帽還和他後腦杓挺結實地「親吻」了一記,聽他發出悶哼。

活該!

她暗罵,臉蛋緋紅,心頭胡亂燒騰,勉強想挪正、想撐起上半身,重型機車卻選在這時候展現出它該有的風範,油門一催,呼嘯地飆離校門口。她重心整個往前,柔軟的胸部隻好又避無可避地撞上他的背。

可惡!

她十分確定,男人正得意笑著。

機車如識途老馬般鑽進巷弄中,過了轉角,速度才放慢,後座的人兒已經按捺不住。

「我要下車。放我下來。」再過去就到她住的公寓大門了,袁靜菱怕被母親瞄到。

陸克鵬不得不緊急煞住,因為她竟把系在腰間的薄風衣解下來,直接掛在他單邊肩膀上,還把安全帽脫下、扣在他頭上,一副即使他不停車,她已有準備跳車的打算。

心一驚,他反射性地壓住手煞車器,長腿往地上一撐,穩住。

沒讓他回過神來咆哮她危險的舉動,袁靜菱抓緊書包跳下後座,頭也不回地快步走。

「站住!」陸克鵬硬聲硬氣地命令。巷弄這兒有不少水泥矮牆,老舊房子居多,與前段連接林森北路的六條通比起來,寧靜得像是另一個時空。此時他揚聲咆哮,小巷瑞安靜的空氣頓時平衡,而他絲毫不介意破壞那樣的平衡。

「我說站住!」還動?

可惜了,他錯估情勢,以為大聲就鎮得住人家,結果那抹黃衣黑裙的嬌小身影從快走變快跑,放他在後頭亂吠。

有狂風從身後撲來,袁靜菱才感覺到那股「殺氣」,一雙強勁的臂膀已從後頭伸探出來。

她忍不住驚呼,整個人被牢牢捆抱,幾乎要足不沾塵。

他一手橫過她胸前、一手緊摟她的腰,低垂的頭過分親密地貼靠在她的耳朵和腮邊。

她剛剛扣在他頭頂上的那頂安全帽被揮掉了,亂糟糟的頭髮很故意地蹭著她的水潤烏絲,她的鼻腔被屬於他的純男性氣味完全佔領。

空氣彷彿凝結,時間之河像是沈靜不前了,夕陽的橘光斜斜而落,那樣的光不知為何閃得好刺眼,害她眼睛酸澀了起來。

「你不要跑,也別再躲我……我喜歡你。很喜歡。」

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穿過骨與肉,透出肌膚和棉衫,以一種古怪卻動人的節奏,一次次滲進她的背,傳遞到她的心。

袁靜菱喉嚨堵堵的,胸口鼓動,熱烘烘的腦袋瓜厘下出思緒,只能被動地聽他低低又說——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你們學校的英語話劇表演會上,那天壓軸的戲碼是『仲夏夜之夢』,你是胡鬧又愛惡搞的精靈帕克。我很喜歡你在台上又叫又跳的模樣,很可愛,很有活力,我眼睛沒辦法移開……」竟然……竟然臉紅了!原來,他還有純情的時候,到底該悲還是該喜?

他其實沒把實情說全,那一天,在壓軸大戲還沒開場之前,他躲在安全門邊抽煙,通往後台的門沒有掩實,他所站的位置剛好可以覷到門後動靜。

他看見精靈裝扮的她,頭上戴著花冠,背後是一對可愛的蜜蜂翅膀,還沒上台演出,她就好忙碌,一下子幫「仙王」調整戲服肩寬,一下子幫「仙後」修改裙擺,還得幫「驢子」固定長耳朵、把毛梳得蓬蓬的。整個後台,就聽見女生們不斷喚著她——

「小菱,這樣可以嗎?我妝會不會很怪?」

「小菱,你看你看,人家腰身好像不明顯耶!你幫人家弄一下啦!」

「小菱,快來救我啊!」

小菱這個、小菱那個,好像有了小菱,凡事搞定,沒有小菱,一切都將崩盤。

她語調軟軟的,略帶童音,即便周遭混亂得很,她巧手動個沒停,眼睛也得幫其它同學確認造型,嘴角卻始終翹翹的,笑得溫馴愉悅。

後台那一幕,讓他注意起她。

整場戲下來,他就極自然地把她記進腦海裡,連抵擋一下下都嫌懶。

好奇、覺得新鮮,然後想去親近。順遂欲-望一向比費勁去壓抑來得輕鬆。他要接近她。

袁靜菱當然記得那次話劇表演會。

因為某校友的慷慨捐贈,學校有了全新的禮堂,那場表演會就是為了慶祝新禮堂落成,那天還特地邀請了不少傑出校友回校共襄盛舉。

她沒想到,從那時就與他有了交集。

那樣的交集是隱密的、不為人知的。她演戲、他看戲,他說……他眼睛沒辦法移開……

你不要跑,也別再躲我……

我喜歡你。很喜歡。

「你……」縮在他懷裏的嬌小身子動了動,似乎想側過小臉看他,卻忽然意識到他臉龐正親密貼靠著,如果硬要轉過來,兩張臉勢必要面對面碰在一塊兒。她呼吸促急,沒敢亂動了。

「你、你之後跑來我家攤子吃河粉、吃三明治、吃蝦餅……來得那麼勤快,你不是喜歡媽媽的好手藝,你其實……其實……」

「我喜歡你母親煮的越南菜,很好吃,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啊?」話突然被他截斷,答得乾淨利落。袁靜菱從不曉得心臟可以在瞬間加速到狂飆的程度,不太能抓住他話中的重點究竟是什麼。

她低聲囁嚅道:「我媽媽的越南菜好吃到不行,很多人都、都嘛很愛,不只你喜歡……」

「我喜歡你。」明明又低又沈,卻像投出一顆手榴彈般,「轟」地爆響。

袁靜菱渾身一顫,話堵在喉嚨裡。

驀然間,她的身子被扳轉過來,瘦弱的肩膀被男性大掌穩穩掌握,不容許她逃走。

「我喜歡你,小菱。」陸克鵬專註地俯視著她,那迷惘的小臉淡漫著教人心動的憐味,讓他無形間變得更強壯,渴望她由他呵護。

「和我交往,當我女朋友,好嗎?小菱,好嗎?」

袁靜菱耳中嗚嗚亂鳴,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如此清晰,然後是他表白的字句,一字字突破那層沒來由的雜音,要她聽得明明白白。

她看見男人的臉龐,他的眼深邃似井,卻又矛盾地泛著眩人的光,同樣亮得刺疼她的眼眸。

她眼眶熱熱的、麻麻的、濕潤濕潤的,不曉得是因為緊張,抑或不知所措的關係?又或者,還為著其它的原因?總之,兩行淚莫名其妙就順頰落下,淚眼中,她見到他神情微綳,似乎也緊張了。

「我、我覺得——唔!」剛試著啟唇出聲,突如其來的力道卻猛地將她摟進那結實胸懷,被他抱住。

陸克鵬毫不介意展現他霸道、蠻不講理的一面。

「不說『好』,就不要開口。」

「啊?」

這……這是什麼道理啊?

哪有人像他這樣!

袁靜菱怔住了,一時間忘記掙扎,淚也忘了要掉,傻呼呼由著他抱。

「小陸!呵呵呵,只會用強的,這一招不太美妙喔!」神不知、鬼不覺的,小巷的矮牆和舊公寓的陽台、窗戶邊,突然陸陸續續冒出幾顆人頭,都不知窺視多久了,其中有一顆搖著頭又笑、又嘆氣的,正是阮香妹。

「我家小菱十八姑娘一朵花,我很開明,不會反對她交男朋友,全看你有沒有本事追到。但你再這麼大男人下去,會把小菱嚇跑的,到時你就虧大了。」

住在巷內那些婆婆、媽媽和北北還戲譫地說了些什麼,陸克鵬沒心情聽,隻曉得懷裏的人兒正羞惱嘆氣,似乎挺挫敗的,但他沒放手,反倒摟得更緊。

不管!他要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喜歡的情緒對向來冷情的他而言,是新奇而且溫暖的,他想持續這份感覺,想知道喜歡延續到最後的最後,將變成什麼模樣?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她,也必然會得到她。

老舊公寓的二樓陽台擺滿大大小小的盆栽,種在裏頭的植物徹底顯露出主人家務實的性格,沒有玫瑰、百合、蘭花等觀賞價值高的植物,倒是有兩盆結實累累的小辣椒樹、兩盆長得相當茂盛的矮枝羅勒,和一個整齊栽種韭菜、宜蘭三星蔥、珠蔥、青蒜的大方盆,再有幾小盆可以用來入菜的香草。

袁靜菱察看了看剛冒出頭的青蒜苗,然後把過老的羅勒葉子細心摘掉,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角落的「新進」盆栽上。

那是一盆長相頗奇特的「樹蘆薈」,整株高過她的小腿,葉片呈厚肉質狀,葉梢尖銳,葉緣是鋸齒狀而且長刺,頂端還開了兩朵煙火般的橘色花朵,是三天前陸克鵬捧進來擺上的。

「我朋友說,它的汁液是美容聖品,對付燒燙傷很有效,能淡斑去疤。」

他還是那副擺酷要冷的德行,語調平淡得聽不出起伏。

傻瞪著他把盆栽抱進陽台,小心翼翼挪移位置,像是想要那盆「高人一等」的「樹蘆薈」努力融進陽台那一小片豐饒裡。

沒人知道她的心情正以何種方式震蕩著,因為前一晚,母親炸蝦餅時不小心被飛濺的油沫噴傷了,手背、臉頰和頸部都有零星的灼點,雖看過醫生做了處理,但天性愛美的母親還是擔心會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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