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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梟皇》第十六章
「是嗎?」段銀緋一時喜形於色,聽見三哥毫不遲疑的語氣,她料定了就算他喜歡那個鳳雛公主,只怕用情也不會太深。

一抹幽黯閃過段檠天的眸底,就像是幽邃的古井,教人瞧不出裏頭的端倪,他勾起一抹淺笑,繼續動手擦拭著龍鳶大弓,語氣不疾不徐,「如果沒事的話,就退下吧!我想一個人獨處,就我跟這把大弓,靜靜地相處一會兒。」

「是!」段銀緋不疑有他,依命退下了,在她的眼中,段檠天珍惜那把大弓,當然是因為對親生父汗的孺慕之情。

帳中重新恢復了寧靜,段檠天一語不發,注視著光可鑒人的弓身,心裏想著鳳雛那張如玉般的芙顏。

她心裏會作何感想呢?如果她心裏有一分毫在乎他的話,或許會傷心吧!

在他昨天對赤隴下那道命令之時,他隻想到了她,想起她那張美麗的嬌顏,是否會因為他的決定,而露出愁苦的表情……

風徐徐地吹著,絲絲地透著初夏的暖意。

鳳雛走過幾棵已經是綠意盎然的百年杏樹,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旁的朱瑜與一乾宮女只是靜靜地跟隨在她的身後,誰也不敢多打擾一句,自從昨兒個接到從南方捎來的軍報之後,他們主子就一直都是沉默不語的,那眉心間輕泛的愁緒,教他們見了都要心疼。

驀地,鳳雛停下腳步,仰起嬌顏,注視著結滿紅色小果實的樹,「這是什麼果子?」

「回公主,這是櫻花的果實。」朱瑜走上前,笑著說道。

「我以為櫻花是不結果子的。」聽到櫻花兩個字,鳳雛一雙美眸顯得有些迷濛,似是眉心間的那抹愁,不經意地滲進了瞳眸裡。

「別的櫻花奴才不知道,可是這寒緋櫻是中原一直就有的品種,花謝了之後就會有結果子,據宮裏的姑姑說,每年春天這棵寒緋櫻的花總是開得特別慢,但是果子倒是結得特別多,不過,一般人不吃這櫻花果子,如果宮裏的奴才們沒摘來漬成蜜餞,尋常時候就任由它成熟落果,當成是明年開花的自然肥了!」

「為什麼不吃呢?我瞧這櫻花果子長得就像櫻桃似的,應該也是甜美多汁的果子吧!」她一瞬也不瞬地瞧著那嫣紅的果實,鮮艷欲滴,彷彿血色的紅,刺痛了她的眼。

「這個公主就有所不知了,這櫻花果子長相雖然像櫻桃,可是滋味卻不甚好,非但不甜,還很酸苦呢!」

「酸苦?我瞧著不像。」話才說著,她隨手摘下並蒂而生的兩顆紅色小果實,在朱瑜還來不及阻止之前,就一口咬進了嘴裏,隨即就被隨著汁液泛開的酸苦味道給嗆得說不出話,臉蛋皺得像顆苦瓜似的,好半晌才平復過來。

「公主,奴才這就讓人去取水來給您潤口……」朱瑜趕忙回頭要叫人,卻被主子給揚手製止了。

「不必了,我已經吞下去了,你就不必忙了。」鳳雛傾首啟唇,將兩顆籽兒吐到朱瑜伸承的手心上,仰望著滿枝頭的紅色果實。驀地,像是那酸苦的汁兒透出來般,泛起了一抹苦澀的微笑,「果然是好酸好苦的味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相思』吧!如此酸苦的味道,如此嫣紅如血的顏色,這……才是真正的相思吧!」

說完,她低首斂眸,給了自己一抹苦澀的微笑,滿嘴的酸苦味道猶在鼻腔裡繚繞不去,從前的她一定不識得,隻覺著這味兒不好,如今,她卻是比誰都懂,這才是相思真正的味道啊!

這味兒真的不好,但是就算再酸再苦,她還是只能往肚裏吞去。

「如果公主真想吃這櫻花果子,奴才讓人全給摘下來,送到蜜果房讓人給做成蜜餞吧!」

「嗯,正好這些時日特別想吃酸食呢!」鳳雛頷首,轉眸望著情同姐妹的貼身婢女,揚起了一絲淺笑,卻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公主……有一件事情奴才不知問不問得……?是月娘姐姐要我留心的,她一直都在擔心公主……的癸水,公主不覺得已經遲了很久沒來了嗎?」朱瑜壓沉著聲,花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話給說完。

鳳雛靜靜地聽著朱瑜把話說完,好半晌,她隻覺心神有些恍惚,先是昨兒個的事情躍上她的心頭,昨天她得知段檠天派他的義兄弟以借道的名義,逼領軍駐守南方要塞嶺南城的陸老將軍開城迎接大軍,她知道借道只不過是個借口,倘若陸老將軍不聽從,兩方的戰火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而段檠天所等待的就是一旦引發戰火,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朝廷為敵。

但嶺南城怎麼能開呢?此城一開,南方大片江山再也沒有防衛的屏障,對於段檠天明知故犯的挑釁,她也只能咬牙接招了!

她看著朱瑜,看見她臉上的擔憂,縴手不自覺地撫著平坦的肚皮,忽地,她輕笑了起來,那笑容苦澀得遠比哭泣更加悲傷……

一絲細細的紅線纏繞在她如玉般的皓腕上,看起來分外的艷紅,另一端由太醫執著,他傾神聆診著紅線那端傳來的細微脈象,不敢有一絲毫的遺漏,畢竟,在那一端的病者是矜貴的鎮國公主,隻消她一句話,他的人頭隨時都可能不保,當然不能夠不留心。

鳳雛和衣半躺在長榻上,幾個軟枕撐高了她的上身,讓她轉著頭就可以望出窗外,她的眼神迷濛,恍若無人似地眺看著窗外的一片綠蔭。

她想起了在花庵村所度過的那一段日子,就像是夜深人靜作了一段美夢,醒來是會感到悵然一般,每每她會想起那段日子,心底除了懷念之外,還有著拋不掉的失落感。

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嗎?那一段美夢……真的就此消失了嗎?

鳳雛總是告訴自己不能再想,可是,內心的渴望比她的思緒誠實,她知道自己的內心的渴望,如果能夠……如果能夠的話,她想要永遠都在那一段美夢之中,沒有醒來,沒有結束永遠都在那段安穩的日子裏沉浸著。

或許,是因為她正身處在鬥爭的驚濤駭浪之中,所以才會格外地想念曾經擁有過的安穩日子吧!

不是因為她想念那個男人,只是想貪圖一份安穩的日子吧!

忽地,她感覺到有人上前解開她腕上的紅繩,她回過眸,看見是朱瑜在替她解開紅繩,當朱瑜退下之後,她的眼光直視著太醫。

「如何?」她揚起淡定的美眸,直直地瞅著太醫。

太醫面有難色,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回公主,微臣在公主的身上把到了一種不尋常的脈象,可是……」

「可是什麼?你隻管直說,就算是說錯了,我也不會怪罪於你。」

「是,微臣感謝公主寬宏大量。」太醫揖首,深吸了口氣,壯了壯膽子才又開口,「恕微臣鬥膽直言,在剛才的診斷之中,微臣在公主的身上把到了喜脈,倘若無誤的話,公主近日玉體不適,應該是因為有了身孕。」

他的話聲一落,屋子裏的氣氛忽然變得僵硬了起來,在一旁隨侍的奴才們不約而同地倒抽了冷息,表面上卻不敢妄動聲色。

但鳳雛臉上的表情卻不訝異,她似乎早就猜到了太醫會說的結果,澄凈的眸光依舊平靜如昔,「孩子幾個月了?」

「約莫二月有餘,不足三個月。」太醫回答。

「嗯。」鳳雛輕吭了聲,斂眸陷入了深思。

她有孩子了。

她有他的孩子了。

這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高興、生氣,抑或者是悲傷?她高興什麼呢?倘若生下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親,她該高興什麼呢?

但她不生氣,她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生氣,因為這骨肉是她貪歡的結果,是她放縱自己的餘孽,所以,她憑什麼生氣呢?

所以,是悲傷吧!她柔嫩的唇瓣輕勾了下,似乎是想要笑,卻在尚未形成笑意之前,那微揚的弧度已經被心裏的沉重給狠狠拉了下來。

「公主,微臣不知道需否為您準備……」太醫的話欲言又止。

「準備什麼?」鳳雛轉眸覷了他一眼。

「微臣只是想,如果公主不想留下腹中的胎兒,微臣可以……」他說到一半,忽然看見主子露出了一抹燦爛如花的笑容,過分的燦爛教他毛骨悚然。

「你說的是流胎的湯藥嗎?我想起來了。」鳳雛柔聲地問,轉眸望著站在身畔的朱瑜,「你還記得嗎?在我十歲那年,我們在后宮的廩房裏,看見一名敬事房的公公逼一名宮女晚湯藥的情景嗎?」

「奴才記得,湯公公一直要主子別再瞧了,但主子不聽,硬是要從頭看到最後,那天的情景,奴才一輩子也忘不掉。」朱瑜一臉心有餘悸。

「是啊!我只怕也是終生難忘吧!我瞧著,是因為我覺得既然他們能做得出來那種事情,我做什麼不能瞧呢?我記著那位宮女也是懷了二月有餘的身孕,我想應該是父皇的骨肉,可是,當時的舒妃,也就是今日的太妃硬是一口咬定那個小宮女肚裏懷的是野種,硬是要母后下旨,把她肚裏的孩子給墮了,我還記得那天她被硬灌了湯藥,不出半個時辰,立刻就腹痛如絞,她又哭又叫的,沒多久,我就看見她雙腿之間血淋淋的,好不嚇人啦!」

鳳雛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眸光有些迷濛地直視著前方,像是看著重現在她面前的兒時回憶。

一旁的太醫聽了心裏更涼,他捉摸不透這位主子的性格,更捉摸不透她為何在這個時候提起那段往事。

「那一定很疼吧!」說完,她回眸直視著太醫,認真地看著他,「喝下那湯藥,把腹裡的骨肉墮掉,一定很疼吧?」

「是……是會有相當的疼痛……」太醫回道,臉上不由得冷汗涔涔。

「本宮很怕疼,難道你會不知道嗎?你說這話是存心想謀害本宮嗎?」鳳雛的嗓音陡然轉冷,美麗的眸光也瞬時寒如冰霜。

「微臣該死,請公主恕罪!」太醫咚地一聲跪倒在地,心想就算是下一刻就掉了腦袋,他也只能認了。

這時候的朱瑜看見主子的臉色不太高興,與月娘相互使了個眼色,開口打圓場,「好了,公主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所有人聽著,沒有公主的吩咐,今兒個的事,誰都不許透露出去,知道嗎?」

「是!」眾人異口同聲。

太醫告退,月娘領著一乾奴才們下去替主子準備豐富的膳食,畢竟現在主子的玉體不同於以往,倘若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膳食就要營養一些。

最後,只有朱瑜留在主子的身邊伺候,她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小聲地開口問道:「公主……都想清楚了嗎?」

「不,我沒想清楚,我不願意想清楚。」鳳雛仰眸看著婢女,眸底有著一抹倔強與傍徨,「我怕自個兒想清楚了,這孩子就不能留了。」

這時,朱瑜心裏發脹得說不出話來,她從小就跟著主子一起長大,比月娘更接近主子的年紀,所以,從小主子幫什麼壞事兒、說不得的事兒,都會找她偷偷去做,而不找月娘,因為她說月娘就像是大姐姐,光是被她那雙慈愛又無可奈何的眼瞧著,做什麼都沒勁兒了!

從小到大,她見過調皮的主子、怕疼的主子、可愛的主子、倔強又不服輸的主子,還有強悍得幾近殘忍無情的主子,可是,她卻從未見過主子的眼底流露過一絲傍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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