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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玄郎》第十章
唉唉,他總是「不心疼」她啊……他剛峻、嚴肅且認真,或者教人感到無趣,可她偏偏傾慕這樣的他,然後漸漸察覺出那強硬表相下的如火熱情,她愛上逗弄他的感覺,這癮頭怕是戒除不掉了。

微晃的馬車裏甚為寬敞,兩邊方窗皆撩開了布簾子,冬陽隨行,淡淡地引入天光,兩側景物盡收眼底。

「擊玉,冷不冷?要是哪兒不舒服,你得說,彆強忍著。」

聽見那聲溫言慰問,杜擊玉將眸光從外邊熱鬧的街景上收回,轉而瞧向坐在對座軟墊上的秀美婦人,露齒笑開。

「娘,我不冷。您別一直顧著我,我很好的。倒是您,不能著了涼,我把簾子放下可好?」伴隨的一名小丫鬟與馬夫擠在前頭,馬車裏就隻兩人。

刀母搖了搖頭,氣色雖弱了些,但精神不錯。「若你不覺冷,咱們就吹吹風。有一陣子沒上街了,坐在馬車裏瞧瞧街景也好。」

「嗯。」杜擊玉笑嘻嘻地頷首。

今兒個趁著日陽露臉兒,暖了幾分,她專程陪著婆婆出門散心。

婆媳倆兒先是到「觀音寺」裡上香,後又逛了一家小小的賣琴鋪子,和裏頭那名身兼製琴師傅的年輕老闆聊了幾句,只是她那張美臉兒沒遮沒掩的,無意間自然又「嚇」著了好些人。

此時,馬車正按著刀母的意思,往東城門外的大廣場行去。

大廣場是民團與衙役們操練之處,刀恩海若是待在湘陰未出門辦事,時常上那兒授武。

風仍寒涼,教人呼出團團煙白的鼻息,杜擊玉跟著將拽在懷裏的小暖爐擱在婆婆膝上,又順手替她拉攏軟裘,將她包裹得暖呼呼的。

刀母不禁笑道:「咱懷裏也捧著一隻小暖爐,你怎麼還把自個兒的往我身上擱?真不怕冷嗎?」

「娘不冷,擊玉就不冷。」她嘴甜,心也誠,隨口言語便有本事哄倒人。

她們在相處上是有些「婆媳問題」的,偶爾杜擊玉也感好笑,她的婆婆與阿娘雖都嫁入武林之家,但娘親自小習武,後又隨著爹在江湖上走踏,自是巾幗不讓鬚眉,秀麗英氣。

至於刀母,雖嫁予湘陰一帶的武術總教頭,卻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書讀得多,琴棋詩畫皆有涉獵,就是沒學過一招半式,再加上大病過一場,病絲猶未盡除,秀氣的臉常是白蒼蒼的,卻又常掛淺笑,隨時隨刻欲撫慰人似的。

杜擊玉發現自個兒愛保護弱小的習性又被挑高了。

她雖也是病號,身子骨強不到哪兒去,可瞧見有人較她還憐弱、更需小心照看,她倒是「遇弱則強」。只要與刀母處在一塊兒,她儼然成了「護花使者」。

「來,過來娘這兒。」刀母朝她招招手。

她溫馴地應了聲,將自個兒移了過去,挨著婆婆身旁坐下。

「娘,咱們靠在一起,那就真不怕冷啦!」她撒嬌,親昵地勾住婆婆的一隻衣袖,霜頰在那軟裘上蹭了蹭。

刀母唇角微牽,探出指尖愛憐地拍拍她的頰,語若輕嘆。「你來得真好。娘一直想要有個貼心的乖女兒,你來了,大夥兒都高興,尤其是恩海,咱瞧他整日眉開眼笑的,歡喜得不得了。J

「呵……娘是在同擊玉說笑嗎?恩海才不會眉開眼笑呢,您也知曉,他那張臉就那麼一個表情,瞧不出喜怒哀樂的。」看來,她還得花上許久時候好好「調教」呢。心癢呀,她真愛他發窘的樣子。

刀母教她俏皮的語氣逗得直笑,搖了搖頭。「他喜色不外現,可咱心裏清楚。那孩子到底是從我肚皮裡生出的,還料不準他嗎?」

杜擊玉雪頰淡赭,輕笑了幾聲。

刀母又一聲嘆息,靜了片刻才道:「恩海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樸拙了,又是個直心眼兒的,姑娘家對他有意思、春心暗生,他啥兒也領會不出,咱還擔心他一輩子得打光棍了……他最後肯向你提親、把你給迎進門,想是鼓起極大的勇氣。你很好,能教他歡喜,娘心裏感激你。」

「娘……」杜擊玉揚眸,軟軟一喚,心口溫熱溫熱的。「我會待他好的。」

聞言,刀母微微一笑,指尖再次輕拍她的臉。

杜擊玉自然地回了朵笑花,眨眨麗眸,那清瞳迅捷地刷過兩道幽光,突地,她天外飛來一問:「娘,您方才說……有許多姑娘家對恩海有意思嗎?」

刀母秀眉略挑,怔丁怔。「呃……是呀……」

好樣兒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杜擊玉咬了下軟唇,不自覺地瞇起眸子,費勁兒地穩住嗓音。「是嗎?唔……娘見過她們嗎?都是些什麼樣的姑娘?跟恩海在哪兒識得的?娘適才也說了,恩海最後肯向我提親……最後?莫不是在我之前,他其實是打算對其他姑娘提親?」

這還了得?

她不是他的首選嗎?

唯一的、獨有的,就隻她一個。

他親口承認,除她之外,他想不出別家姑娘,不是嗎?

唔……喉中好酸啊,像是從胃裏嗆出什麼來了,那滋味難受得教她美臉兒皺成一團,五官擠作怪樣。

這衝擊來得好生突然,教她一向伶俐的腦子有些渾沌,隻清楚明白一件事兒!

他要是再敢對別家姑娘提親,她就……就、就一輩子不饒他!

約莫一刻鐘過去,馬車行至東城嚴外。

在大廣場上活動的百姓們男女老少皆有,氣氛活絡,但一經詢問,才知民團與衙役的操練在半個時辰前已然結束。

有人瞧見了,刀家二爺在授武過後,便與一名勁裝打扮的黑衣女子走在一塊兒,那女子該是外地來的,是張生面孔,與刀家二爺顯然是舊識,據說兩人已相偕往打鐵鋪子聚集的城南策馬而去。

黑衣女子嗎?好!極好!又是打哪兒蹦出的姑娘?倒挺能投他所好,知他偏愛玄色!

杜擊玉也知自個兒不太講理,尚未對自家相公問出個所以然來,就怨他、惱他、往他身上羅織罪名,但這心情難以抑製呀!

酸溜溜的,比含了滿口的青梅子還厲害。

索性,她就大方對自個兒認了,她是打破醋罈子,不成嗎?

馬車調轉方向往城南去,刀母見她臉容微凝,知她所為何事,心裏不禁感到好笑,並不打算為刀恩海多作解釋,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兩個小的多吵吵嘴,說不準愈吵愈甜。

「沒事嗎?要是累了,咱們讓馬車調頭回府裡去?」溫言問著,她輕捏杜擊玉的小手,後者頭搖得如博浪鼓。

「娘,我很好,我、我不累的。待會兒我自個兒尋恩海去,娘若累了,先讓馬車送回府裡吧?」深吸了口氣,唇角硬是揚開笑弧。冤有頭、債有主,她這股子氣悶只針對刀恩海,絕不波及無辜。

刀母也不道破,隻溫和地頷了頷首。「也好。恩海見著你,定是歡喜訝異。」

訝異或許,歡喜……則不然吧?杜擊玉小腦袋裏悶悶轉著。

前一陣子,她開始注意到她那木訥相公越來越晚歸,原以為是因事務纏身才導致如此,但見同桌晚膳,全家獨缺他一個,連平常忙碌不已的公公和大伯都能準時入席,偏不見他人影,而且連句話也不交代,神神秘秘的。

她曾私下問過他兩回,他不答,神色卻怪異得緊。

她雖狀若尋常,卻也忍不住要去猜測,斟酌過一個又一個的可能。

該不會……真和別家姑娘扯上關係吧?不不不!不會的!她得信他,定他罪前,至少得聽過他的解釋。

在她心思起伏之際,馬車已行入城南街道。

城南這一帶,販售鐵器與各類農耕、狩獵等等用具的鋪子甚多,都是老字號了,品質好、造工仔細,許多鄰近縣城的百姓亦時常過來光顧。

刀家在這兒有自個兒的店鋪和場子,規模不小,卻非以營利為目的,他們與當地縣衙長期合作,透過官府,生鐵取得較為容易,專辦刀、劍等兵器的打造,除提供給湘陰的民團和衙門使用外,亦常支援鄰近地方。

沿著大街行來,兩旁店家不斷傳出清脆的敲擊聲,此起彼落的,尚混入漢子們粗獷的叫喝,上門的顧客正跟打鐵師傅講價、講式樣,比手畫腳,說得口沫橫飛,乍然一見,還道雙方吵起架來了。

落在此處的雪似乎薄了好幾寸,因各家鋪子裏用以熔鐵的火爐長年不熄,燒得好旺,風裏偶來一陣熏熱,再冷的天也得收斂幾分。

「刀家五虎門」的店鋪連著場子,但鋪頭擺設的東西不多,固定安排著兩名夥計照看,僅是應付一些簡單的接待或尋常議價的工作,若顧客有所指定,通常會直接到另一邊的打鐵場子找師傅當面談去。

此一時分,刀家場子裏的二十三隻風箱正拚命鼓動,老師傅們底下各收了不少年輕徒弟,大冷天裏,那幾個少壯漢子全都打著赤膊,揮汗如雨,在老師傅的吆喝和指示下賣力地揮動臂膀,旺火、熔鐵、錘鍊、冷浸,一次復一次,直至敲打出最好的模樣,完全定形。

場中最大的那座風箱旁,已有四十多年資歷的打鐵老師傅正瞇起眼,猶然精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打量著手中的一把兵器,最後頷了頷首,朝挺立在側的黑衣男子道:「二爺,這玩意兒很不錯,是把好刀啊,就可惜缺了這麼一小角。」

「能回復舊貌嗎?」刀恩海語氣持平。「這把軟刀是趙姑娘的父親辭世前傳予她的,意義自是不同。」

老師傅沉吟了會兒,目光片刻未離軟刀,道:「刀身需加半厘生鐵補平,鋒面還得再錘鍊至極薄,下手需足勁兒,先重後輕,但手段要快,若慢了半分,走了形,這把軟刀便算毀了。」

聽得這話,知尚有補救法子,立在刀恩海右側的勁裝姑娘像是鬆了口氣,正欲啟唇,老師傅卻又嘆道:「只可惜咱兒已有了年歲,臂力不如從前,要錘鍊這把刀,尋常的打鐵師傅怕是成不了事,若再早個十幾、二十年,由咱兒親自來辦,應是不成問題。」

「啊……」那位姓趙的姑娘初露喜色的臉蛋瞬間凝住。

刀恩海面容未動,忽地出聲。「由我來吧。您老在旁指點,我來動手。」場子裏的活兒他甚為熟悉,也有過不少打造兵器的經驗,雖是單臂,臂肌力量在長年習武下已練至驚人發達的地步,誰也難以比拚得過。

「二爺?」趙姑娘不禁輕喚,眸光泛泫,滿是感激之情。

老師傅灰眉略挑,點點頭。

「嗯……倘若由二爺來做,這法子很可以試試啊!」

「那就試試吧。」說道,刀恩海俐落地解下黑披風,卸下背上的烏剛刀,為了待會兒能好好地施展,他右臂滑出黑袖,直接從領口穿出,露出大半片結實的右肩和胸膛。

便在此際,騷動猛地湧至。

鏘當——

咚!

匡啷——

砰鏘——

各類器具的掉落聲急遽響起,從場子的入處一陣接連一陣地傳來,還伴著好幾聲怪異的抽氣,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被震得僵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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