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那個出去過生日的要求的時候，我很生氣，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他就像電視裡那種叛逆的孩子一樣，離家出走了。我發瘋一樣找了他一個星期，終於有了他的消息，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坐飛機去了葫蘆島。我找到他的那天，他正坐在海邊發獃……」

冷醫生:「你妥協了?」

雲念衣:「是的，我同意他出去過生日。那時候我才發現，沒了他，我活不下去。他離開的一個星期，我六神無主，這不止是一種母親對孩子的牽掛，還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東西……」

冷醫生:「然後呢?」

雲念衣:「他過農曆生日，恰好是七夕。七月初六那天晚上，我對他說，明天你就要出去了，今天媽媽提前陪你過生日。我們吵架的時候，他怪我一直把他當小孩子，於是那天晚上，我決定把他當大人看待。我允許他喝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酒量奇差，喝了兩杯就醉得一塌糊塗……」

說著，雲念衣眼淚流淌下來，哽咽道:「那瓶洋酒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我在國外有個朋友很信奉靈媒，那瓶酒就是靈媒送她的，說是喝了以後可以忘記一切煩惱。那晚他喝了兩杯，我借酒澆愁把剩下的全喝光了……然後，我好像真的忘記了所有煩惱，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雲念衣身體不住顫抖，抽泣道:「第二天早上，蘇蘇開門進來了。原來他和蘇蘇早就約好，早上八點她來接他，他把家裏的鑰匙都給了蘇蘇……結果蘇蘇打開門，發出一聲我永遠都忘不了的尖叫，哭著跑開了……我在尖叫聲中驚醒，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沙發上，他也沒穿衣服，趴在我身上……」

說到這裏，這個女強人放聲大哭起來:「冷醫生，你相信我，我沒有想過灌醉他，我也不知道那瓶酒那麼奇怪，我真的不記得那一晚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想那樣的，我真的不想那樣的」

冷醫生走了過去，遞過一盒紙巾，坐在旁邊輕拍著雲念衣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西方有些靈媒在酒精裡下了迷幻藥劑，用來迷惑客人。這種迷幻劑還有催情的效果，你事先並不知情，不用自責。」

「可是他不這樣想，他認為我是故意的……」雲念衣倒在冷醫生懷裏，泣不成聲道:「他醒來的時候對我說了三個字:我恨你……然後他就走了，再也沒回家……每天晚上，我做夢都會夢見蘇蘇的尖叫聲，還有他那句『我恨你，

冷醫生:「他當時才十六歲，離開了監護人怎麼生存?」

「你不知道他有多聰明，他申請到了殺豬刀獎學金，連上大學都不愁了。他還經常在一些網吧跟一群不良少年混，打一些地下比賽，賺的錢都夠他交房租了……」雲念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哭得整個人都快脫力了:「我去找過他，那天他用水果刀抵著自己的脖子，說我再去找他，他就死在我面前。我還雇過私家偵探暗中保護他，結果沒過多久就被他發現了，他在偵探面前割了自己一刀，說是還有下次，就不止一刀了……我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冷醫生:「後來呢?」

「後來得知他的消息，是從報紙上……」雲念衣已經哭得脫力，虛弱道:「他十八歲就變成了很有名的職業選手，私生活要多混亂就有多混亂。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冷醫生，你知道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親口對我說過，認識了蘇蘇以後，就不羨慕殺豬刀的私生活了，可是……不止他恨我，蘇蘇也恨我，自從那天早上以後，蘇蘇就去了國外……他和蘇蘇本來可能會有很好的生活，都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一手釀成的苦果」

冷醫生:「都過去十多年了，他也該長大了，會諒解你的。」

「不，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幾個月前我還遇到過他，他根本就不想理我……我知道，他是故意在做給我看，他要通過媒體告訴我，是我親手毀了他，他有今天都是我造成的……」雲念衣身體不住發抖，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中:「後來他參加亞冠，把一個韓國記者打成了植物人，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早有了輕生的念頭，他想讓我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滅亡……」

冷醫生眼中閃過異色，聽到這裏，連傻子都知道女土豪的養子是誰了。

定了定神，冷醫生安慰道:「請你冷靜點，雲女士，你開始鑽牛角尖了。關心則亂，你這個猜想摻雜了太多個人情緒，事實未必如你想的那樣。」

「不，事情沒有外界像的那麼簡單。你知道嗎，那可是國際糾紛，最開始本來要判他四十年，四十年啊，他的一生都毀了他想毀了自己，他一定是想毀了自己」雲念衣有些瘋狂，顫聲道:「發生了這種事，我不能再坐視不理了，我去京城求了一位大領導的千金。剛好那位千金在金融圈發展，我用國外的一部分產業，才和她達成了協議……最後，他的刑期改判成七年，我一直不敢告訴他這件事，否則我不知道他又會怎樣傷害他自己。」

冷醫生:「你為了他做了這麼多，只要他還有一點良心，就不會再跟你過不去。」

這番話，也不知說給雲女士聽的，還是說給桌底下那個人聽的。

「我為他做的太少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當初我犯下那個錯，他一定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他一定不會有牢獄之災，蘇蘇也不會……」雲念衣被幾乎心中自責的種子摧毀，喃喃道:「報應，這些都是我應得的報應……上個月的東亞股災，我的集團損失了十幾個億，你知道那個股市狙擊手是誰嗎?是蘇蘇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了，她是來向我討債的……這都是我罪有應得，我活該遭報應，自從股災後，我一閉上眼，就會聽到蘇蘇撕心裂肺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