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一道身影，從漣漪的身體中飄了出來，只是一道身影，朦朦朧朧，看不清長相，但卻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漣漪站在那裏，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半晌，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才恢復清明，看了一眼身邊這道影子，眼裏露出厭惡之色，立即走到徐洛身邊。

徐洛給漣漪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看著這道身影說道：「利用女人，利用別人達到你卑鄙的目的，感覺一定很好，一點都不丟人，是吧？」

「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做到，至於通過什麼方式……呵呵，都無所謂。」這道身影淡淡一笑，完全沒把徐洛的話放在心上。

「你那麼想入主命宮，幹嘛不自己去？我是不稀罕的。」徐洛看著這道身影，淡淡說道：「你想成仙也好，想成魔也罷，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各走各的路不好嗎？」

「要是那麼簡單，我還用得著這樣處心積慮的佈置這麼多年？」這道身影似乎有些惱火，看著徐洛說道：「你不懂，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徐洛淡淡說著，聲音有些低沉：「這世上，沒有兩朵一模一樣的花，就算天古古仙真的是我的前身，但他是他，我是我，我想，我跟他之前，只是有著某種傳承的關係，但卻絕非一道靈魂！」

「同樣，你也是，你又何必執著這件事情不放？走自己的路不行嗎？」

徐洛一臉真誠的看著這道身影：「你我同出一源，也算是緣分，難道真的要生死相向才好？」

「你不懂……」這道身影再次重複這一句，然後說道：「你根本就不會明白，涅槃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天古是個怎樣的存在……」

「你根本不懂，你並不是什麼單獨的靈魂，你就是他，而我……也是他！」

「你現在這樣覺得，那是你並沒有完全覺醒！」

「我讓你來到這裏，你覺醒了第一世的記憶，但那依然是混沌的，是迷茫的！」

「我跟你不同……」

這道身影中，散發出一股蒼涼的氣息，緩緩說道：「我從一出生，開啟了靈智，我就知道自己是誰，我很清楚，我是註定要被斬去的惡性！」

「仙也好，人也罷，靈魂深處……都有惡的一面！」

「這種惡，在活著的時候，是會被壓製的，道理很簡單，若是肆無忌憚的為惡，會被天地所不容。」

「就像……如果有人欺負你，若是你有強大的實力，若是沒有任何製衡，那麼……你會不會出手狠狠教訓他？甚至……殺了他？」

這道身影說著，嘿嘿笑道：「肯定會！因為我就是他的惡的一面，我很清楚這種感覺。」

「但卻不能！」

「只要活著，你就有各種各樣的顧慮，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束縛！」

「這種惡念被壓製的越狠，在死後涅槃之時，反彈也就越大！」

「你看仙域中的那些仙，為什麼他們死後，涅槃的次數多半都不會超過三次？事不過三麽？簡直就是狗屁！」

「那是因為他們活著的時候，壓製了太多自己的天性！」

「天性是什麼？天性就是惡！」

「天性就是有人欺負了你，你就想狠狠欺負回去！」

「而不是有人打了你的左臉，你要把右臉伸過去給他打！那是不要臉！」

「所以……仙域中那些仙，在涅槃之後，多半都會魔化，然後為惡一方，甚至強大的，會帶來大劫！」

「其實狗屁的魔化，完全就是壓抑的天性，被徹底釋放出來罷了！」

「魔化的仙……也就是仙域人口中的魔，哪個不是神志清醒？哪個不是智商卓絕？」

「用一句魔化……就想掩飾所有，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道身影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冰冷的聲音回蕩在這間古老的大殿。

徐洛沉默的看著他，這是他跟『主』第一次面對面的交流。

沒有想像中那種劍拔弩張，更沒有任何仇深似海的感覺，這讓徐洛感覺有些怪異，因為他一直覺得，他挺痛恨這個冥冥中不斷掌控他命運的傢夥的。

到頭來，真的見到他的時候，才突然間有種感覺：這個傢夥……只是一個極度的偏執狂而已。

難道……真的跟同出一源有關？

徐洛心中猜想。

「天古是個例外……」

良久，這道身影才又緩緩說道：「我很佩服他，其實……就是佩服咱們自己！」

「……」徐洛一臉無語。

「你不用這副表情，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這道身影說著，然後輕輕一嘆：「我從覺醒那天，就想幹掉你，因為那樣，我就可以獨自入主命宮，再次化身天古，成為整部古史中……最強大的那個仙！」

「嘿……涅槃一萬次的仙！」

「有史以來，絕無僅有！」

「傳說甚至可以奪天命造化，成為這片宇宙的意志！」

「只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天古這個傢夥……嗯，就是我們自己，簡直太他媽聰明了！」

「不愧是能夠涅槃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古仙，每一個後手，都驚艷到讓人說不出話來。」

「他早在涅槃之前，就已經完全推算到後面所有發生的事情！」

「他讓惡性先行覺醒，然後讓善性進入無盡輪迴……」

「這樣一來，惡性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要殺死善性，但因為善性不斷的輪迴，就算真的殺了善性……也屁用都沒有！」

「殺了你還能輪迴，再殺……還能再輪迴！」

「他娘的……我怎麼這麼聰明？」

「居然會想出如此操蛋的辦法，並且還真的就成功了！」

「我敢說……我們兩個一體的那個時代，也就是天古活著的時候，一定是個冠絕宇宙的頂級強者！」

這道身影氣呼呼的說著，然後有些頹然的道：「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我無比憤怒，我不甘心！」

「我曾化身鯤鵬，進入下界，不斷的追殺你……事實上，我也成功過！」

「我一連殺了你很多世！」

「在殺你的同時，我也不斷的在積累經驗，從一開始，我從你剛出生，就把你斬殺。」

「到後來，我等你修鍊到很高境界……」

「但最終我終於明白，你的靈魂中，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關於天古的記憶，哪怕連靈魂印記都不全！」

「這樣的你……只是一縷普通的靈魂，不但的在世俗中輪迴……」

「輪迴百千萬次，最終……你只會變成一個最普通的靈魂！」

「不過後來，我在神域中，找到了一些線索，才最終發現，你的靈魂本源，其實是被封印的！」

「不管你輪迴多少次，真正的本源，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就是天古的真正至強手段！」

「這點……我根本無力去改變！我可以殺你，可以殺你無數個輪迴，但我卻改變不了你靈魂本源的那些東西！」

「到最後……我準備放棄了。」

「我的想法，曾經一度跟你相似，我也曾想過，既然沒有辦法，那我乾脆就走我的路好了！」

「不就是一個命宮麽？有什麼了不得？爺不要了……還不行麽？」

「只是……過了一些年，我終於發現我是多麼的天真，你是天古善的一面，我是他惡的一面，你改變不了你的命運，我同樣……也改變不了我的命運！」

「我也終於洞悉了我存在這世上的真正意義……」

這身影說著，發出一陣悲涼的笑聲，然後說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你的磨刀石！」

「也可以說我是你的踏腳石！」

「以善性，不斷輪迴，不斷歷經無盡紅塵洗禮，然後，以惡性為磨刀石，不斷磨礪己身。」

「最終善性融合惡性，涅槃成功！」

「哈哈哈哈……還真他媽是個超級的天才！」

「仙域中的那些仙，一個個都想著要徹底斬掉惡性，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涅槃成功。」

「但實際上，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善惡原本就是一家！原本就是一體！沒有黑……哪有白？沒有陰，有怎麼會出現陽？沒有是，又怎麼會有非？」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天古早就已經算計好！」

「我就算想要掙脫，想要離開……都沒有任何辦法！」

「我的兄弟……你說，我有選擇嗎？」

這道身影說著，終於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漣漪一臉吃驚的看著那道朦朧虛幻的影子，雖然朦朧，但此刻他的樣子，卻完全的露出來。

那是一張，跟徐洛一模一樣的臉！

沒有任何區別！

哪怕身上的氣息波動……都找不出任何的差別來！

漣漪自認是這世上最熟悉徐洛的人，可現在就算是她……也根本分辨不出這二人之間，有什麼區別。

「這……其實就是我們靈魂本源的樣子，也是天古的樣子。」這人悲涼的一笑：「所以，生出靈智又如何？你真以為你是一道單獨的……有獨立意志的靈魂？別傻了！我們其實就是一個人！我們都不是自己！而是……天古！」

說著，這人望著徐洛冷笑道：「現在你有什麼感受？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