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中隱秘的波動，交換著林安並不知情的交流，五人意見達成一致，決定暫時觀望和試探林安立場，於是態度變得緩和一些。

【不知道那個魔族之王的精神空間中，有什麼榮幸得到少主青睞？如果屬下可以做到，一定盡心竭力。】

因為林安一開始詢問的就是克裡斯蒂安，所以還是由克裡斯蒂安出面回答。

「無非是一些書籍知識……」

林安露出些失望，從克裡斯蒂安的口吻看，她那一線希望也湮滅了，

「主要還是克洛諾斯的精神空間，對我學習魔法有諸多助益，失去他的精神空間，感覺比以前不怎麼方便呢！」

相比精神空間中書籍的浩瀚藏量，從珈藍圖書館中轉移的法術書，也就算不上什麼了，哪怕林安付出了不少金錢。

何況儘管林安沒有完全推演完一百多個一到三級的法術結構，但目前最急需的一級法術已經基本推演完畢，所以對於精神空間的損失，主要還是在空間加速功能和其他藏書上。

畢竟林安可以借用克洛諾斯精神空間的時間也不過一年左右，哪怕她再勤奮刻苦，也只能說勉強把比其他學徒略遜的基礎務實，或許略有優越，但要說遠遠超出同等水平，乃至在約書亞和雅各布這類頂尖學徒中都可以脫穎而出，那還說不上。

【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少主如果同意，屬下也完全可以效勞。】

克裡斯蒂安露出微笑。

他們不怕林安有什麼欲求。最怕的是林安沒有欲求，反而和克洛諾斯感情深厚——那樣一個對魔族之王有感情偏向的候選人，對他們與整個人族來說，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劍了。

克洛諾斯可以給她的。他們也能給，甚至更多，更好。

***

無盡的精神空間中。沒有盡頭的天梯散發著玉石般的白光，靜靜懸浮。

一級一級的階梯明了又暗，一個黑髮黑眼的嬌小身影緩緩前進，沉迷在一次次推演和法術構型的描繪中。

「第三號構型，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H小說型修正。零。」

「第十一號構型，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

「第二十五號……」

……

「第二十九號構型。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

再次停在第二十九號，也是最後一個通用零級法術的階梯上，林安沖沉迷中醒來，恍然發覺自己又一次走到盡頭。

而和進入通天塔的第一次檢定一樣，她的成績依舊沒有變化，始終無法突破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這個瓶頸。

林安知道。這個瓶頸並不是不能突破的，否則在她之前，就不會還有四十七個先進入的參與者。

【少主。】

林安循著波動看去，才發現克裡斯蒂安出現在她不遠處，漂浮在虛空中。

她向對方點點頭。

【克裡斯蒂安你來了。】

這裡本就是克裡斯蒂安的精神空間，也就是第一層階梯的測試空間的原型。

也是經過他們解釋。林安才知道，五位監守者的精神空間已經完全和通天塔結合在一起，而克裡斯蒂安是第一層的監守者，五人中許可權最低的一個，而非林安原本想象的最強者。

至於為什麼克裡斯蒂安精神體最凝實的原因，林安猜測要麼是他對她的敵意最低，或者並沒有參與到將她彷如「輪迴」的事情之中，因此法則對他的懲罰最低。

無論是哪一個原因，林安都因此對他抱有較多好感，所以她和克裡斯蒂安的交流也最多。

【少主需要休息嗎？】

林安搖頭。

她知道精神空間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而她也不想失去這次機會，能在一位真正的傳奇強者的精神空間中研究法術的機會，是那些隱世魔法傳承弟子也難以遇到的。

【為什麼我始終無法突破百分之九十九的瓶頸？】她問。

【少主不明白嗎？】

林安搖頭，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對方，表達出「你明知故問」的意思。

克裡斯蒂安的表情有些異樣，接著又問：【少主學習魔法，至今有幾年？】

【現實時間，兩年半左右吧。】

期間有不少事情，幾乎一直在奔波，但有克洛諾斯的空間加速，實際上的有效學習時間，應該相當於正常學徒的五到八年。

畢竟林安已經是成人，學習歸納能力遠比幼齡學習的學徒強，而且她不怎麼需要去省錢和購買法術書，比一般人省去了很多額外的積攢時間。

【兩年半！】

克裡斯蒂安失聲道，額頭的菱晶閃過微光。

他目光在林安身上一轉。此時林安是精神投影，比軀體看起來要更成熟一些，不過東方人外表相對年輕，看上去也絕對沒有超過雙十年華。

【少主不是已經接近晉級邊緣，怎麼會隻學過兩年多？】

克裡斯蒂安無法掩飾他的詫異，同時在心裡暗暗尋思這位少主的真實背景和經歷。

【有克洛諾斯的精神空間，我這兩年中的實際學習時間，並不比一般學徒少。而且，我的精神力天賦極好，至於元素親和力——】

林安頓了頓，

【……也很好。克洛諾斯在這方面，並沒有偷工減料。】

說到元素親和力，就要說到有關她身體的問題。

既然連那個魔族師都看出了她的身體是人體煉金產物，這幾個傳奇也肯定知道。

這是林安無法隱瞞的，索性直說。不過關於她的穿越，則關乎她與通天塔主人的關係和來歷，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就算不考慮精神力和知識積累的問題，兩年半之內從無到有，將魔力積累到可以晉級正式法師的地步，也幾乎是天方夜譚。以外界的元素濃度，如果魔力有這麼好積累，也不至於大多數白袍法師都是三十多四十才能晉級了。

克裡斯蒂安知道林安的精神體和元素親和天賦都很高，但也沒有達到逆天的地步，那麼能在短時間中達到這樣的等階，克洛諾斯在其中起作用的可能性很大。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林安穿越附帶了師級別的精神力，完全不需要積攢，而且又有她的穿越同鄉留下逆天的冥想法則和配套體術，給她修鍊了。

克裡斯蒂安心裡閃過很多念頭，表面卻沒有表現，仍然圍繞著原本關於林安無法突破百分之九十九相似度的這個話題。

【看得出，少主的基礎確實已經相當紮實。】

他點點頭。

有克裡斯蒂安的指導和幫助，又能夠使用克洛諾斯的精神空間，林安能有這樣的基礎是正常的。

【看少主對零級法術構型的熟稔，完全不下於一個使用法術多年的法師，甚至換成學徒階段的我，所描繪的法術構型，也不一定有少主的標準。少主是學習這些法術模型的時候，一定下了不少苦工，甚至可能每學一個新法術，就要在精神空間裡推演上百遍吧！】

【將每一個法術構型，推演到爛熟於心，近乎本能的地步，對於實戰來說，是很有好處的——以少主的精神力和控制力，施展控制零級法術得心應手，恐怕達到默發和無聲無持咒的程度，也並不是難事，】

克裡斯蒂安注視著林安的每一分表情變化，口中不停，

【默發和無聲無持咒施法在實戰中的優勢，當然不言自明，尤其少主有天賦優勢，因此為了這方面的優勢能充分發揮，少主習慣了這樣提前推演法術，將法術掌握到極致標準的地步，是嗎？】

【這有什麼不對嗎？】林安有些不好的預感。

克裡斯蒂安搖搖頭。

【有時候，過於紮實的基礎和超前的研究，對法師學徒來說，卻不一定是好處——這意味著，你所學習和掌握的東西，不過是複製前人的成果，而沒有加入絲毫自己的改變和思考，】

林安一震，心裡隱約閃過什麼，有些明悟。

克裡斯蒂安看著眼裡，心裡有了計算。

【如果少主單純想做一個戰鬥法師，不去過分深究魔法原理的奧秘領域，那麼這樣做是沒錯的，少主毫無疑問有成為一個實力強大的法師的天賦；不過如果少主有更遠大的理想和野心，想要有一天超越前人，成為站在魔法領域頂端的至強者——】

克裡斯蒂安注視著林安，一字一句，像堅石般冷硬，

【那麼，這樣繼續下去，就永、無、可、能！】

林安臉色頓變，垂下的手握緊又鬆開。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聲音微啞。

【關於這點，其實也算是我的選擇。因為某些原因，我在踏入魔法之路時的初衷，是掌握力量，而非——】

她的聲音頓了頓，因為克裡斯蒂安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彷彿明了她心裡所想。

【少主在為克洛諾斯開脫？可是從始至終，克洛諾斯從沒有讓您知道其中的區別，也沒有給過你選擇的機會，不是嗎？】

克裡斯蒂安淡淡道，卻字字句句敲打在林安心上——

【我不知道克洛諾斯與少主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很明顯的是，無論是您的身體的問題，還是您的魔法學習，都始終在他的控制之下，您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實現目的的工具和傀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