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型巨大的飛舟微微搖曳，林安靠向窗外——

她這個房間並不是飛舟最外延的一層，但窗外的幻景功能，可以自動顯示出她想要看到的景象，彷彿她正站在觀景舷窗前一樣。

厚實潔白的雲層像一層棉花被，飛舟宛如飛行的鯨在上面自由遊弋，下方是雲層，上方是藍得有些透明的天空。

飛舟搖晃的原因，是因為雲層上出現了一圈圈的波紋。

這波紋有繽紛的色彩，似乎誰失手打翻了神祗的調色盤，各種交雜在一起，將興起波紋的雲層變成一片彩色的海。

飛舟正向圈圈波紋興起的中心靠近，那裡有一條彩色的元素湧泉，撕破了雲層，直通天空，連天際都有些扭曲，藍色的底色被染成了各種色彩，猶如某個印象派畫家拙劣的塗鴉。

飛舟沒有直接進入元素湧泉的中心區域，在接近中心區域的外沿就停下了。

這裡的元素濃度非常濃鬱，飛舟上方像是在下一場彩色的雨，如有實質。

飛舟停止飛行，破開的雲絮四下飛舞，甚至能透過流竄的雲絮，看到底下平坦潔白的大地。

林安笑了笑，元素湧泉並不止她所遇到的那一個，飛舟每飛行一段距離，就可以遇到一個元素湧泉，而她站在窗邊觀看的短短大半個魔法時中，就相繼遇到了兩個。

而每個元素湧泉噴湧出大地的位置，都和她所遇到的那一個一樣，平坦如同鋪蓋了雪被。像是被無形的手修整過，無論曾經在上面的是什麼，無論是人物還是景觀，現在都已不復存在。

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此了。

船頭甲板最前方的蛇髮女妖船首像背後，一對半透明的幻翼伸展開，甚至比船身實體體積要大十倍。

如有實質的元素蜂擁而至。被吸附到半透明的幻翼上，半透明幻翼像一幅畫逐漸色彩填滿，一片片純色的實質羽翎出現在上面，絢爛到令人眼神迷離。

然後，是第二對羽翼——

第三對羽翼——

……

整整六對十二片巨大的羽翼打開，並且吸滿元素，凝結出實質的彩色羽翎。

林安意識到。這是飛舟在補充能源。

羽翼上的元素將會被飛舟的能源中樞逐漸吸收，供給到飛舟的各個部分，為動力樞紐、供能中樞、以及元素池等各個部分提供能量。

這樣濃鬱如同實質的元素，哪怕飛舟上有那麼多強者居住修鍊，也能輕易提供。積累的元素彙集到飛舟的元素池中，能讓飛舟變成一個強大的戰爭武器。

林安從沒如此真實地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人工製造的工具，為戰爭服務的武器——這件武器一旦顯出它的真實功用，有多麼所向披靡。

……

同一時間，第三層甲板上，蘭斯特也撫著甲板，用驚嘆的語氣：「好可怕的戰爭武器！」

與林安不同。蘭斯特身邊有哈裡森介紹，已經知道這六對羽翼也是這艘飛舟的武器之一：

上面凝結的每一片羽翎，都蘊含著相當於一個一級法術的能量，每片羽翼上有十萬片，六對就是一百二十萬片，最遠射程超過百裡——

假如一次齊射把十二片羽翼上的羽翎全部射出。除了沒有傳奇級的法則之力加持，威利已經完全不亞於一次禁咒，足以將方圓百裡變成一片死域——

一旁的哈裡森哭笑不得地搖頭：「您以為，這樣的底牌是說用就能用的？」

如果六對羽翼真的滿能源進行一次齊射，至少二十年，方圓百裡之內，正式法師或黃金武者以下的人進入這片領域，就有可能被法術殘餘的元素侵蝕身體，衰弱而亡——

這是法則對禁咒這種極端威能的一種限制，而且這還不是真正的禁咒，真正的傳奇強者施展禁咒，必然要承受極大的反噬，無可避免，是法則給與這種極端破壞力量的懲罰。

因此即使在魔災之中，傳奇禁咒也僅僅出現過那麼幾次，每一次都讓大批生靈死亡，水草豐茂的土地變成死域，而且敵我兩族的強者也都付出偌大代價，大多在在施展禁咒後短短幾年或十幾年時間中，就隕落身亡。

禁咒，之所以稱為禁咒，因為其本身就是一種禁忌——

為法則所難容，是一種極端的破壞力量，只能作為威懾。

就像傳奇強者一樣，他們作為種族的支柱和威懾存在，但從不在人前出現，更極少顯示他們的力量，這無形中也是對世界法則的一種順應。

假如傳奇強者能夠肆無忌憚地使用他們的力量，那麼當年魔族潰敗的大撤退過程中，現在人族所居住的領域再改被他們的強者變成一片死地，就沒有後來的人族休養生息以及繁衍豐茂的事了。

作為一國大公，這方面的了解也是不可或缺的，哈裡森很樂意給蘭斯特講解一些他所知的事情。

蘭斯特身後的兩個下屬也專註聽著兩人對話，他們還十分年輕，也少有能如此具體了解兩族鬥爭內幕的機會。

「哈裡森大師，既然傳奇強者不能輕易出手，那麼這艘船已經是禁咒之下的最強武器，我們既然早已有這樣強大的戰爭武器，為什麼不早點出動，也許早就讓那些可惡的魔族死絕了！」

蘭斯特身後的一個下屬出聲問道。

「你是誰？是哪個家族的？」

哈裡森看看蘭斯特身後的年輕人，他看起來比大公大幾歲，看起來比較靈活，從大公縱容他發問的態度看，這個年輕人不是出身極好，就是很得大公信任。

「塞繆爾.道蘭.柯莫茲，大公衛隊隨從書記官。在此向您致意，冒犯出請您見諒！」

年輕人看看蘭斯特，得到他的示意，才對哈裡森自我介紹。態度畢恭畢敬，眼中閃爍著景仰。

柯莫茲？

沒聽說過這個家族，看來是小家族出身。大公培養在身邊的親信了。

哈裡森評估著，知道之前的問題不是柯莫茲自己想問，而是他憑著對自己效忠的君主的了解，代替君主問出來的。

年輕的大公正在逐漸成長，開始培養自己的班底，而這班底的素質也並不算差。

從自己一路觀察下來，這位年輕的大公沒有露出任何讓自己不滿的地方。堅毅、沉穩、智慧，有國君的大氣和心胸，與帝都所見的幾位皇室繼承人相比，他也並不遜色。

這令哈裡森感到很欣慰，於是擺擺手。示意無所謂。

哈裡森很清楚蘭斯特不主動開口，而讓下屬間接提問的原因。

這樣的戰爭武器，可以說是梅林的底牌和機密之一，不但是對魔族的強大戰力，也是對內的強力威懾，而大公沒有因此感到畏縮，也沒被帝國皇室對大公的支持而迷惑了雙眼，依舊保持著理智清晰的政治敏感，這讓哈裡森相當滿意。

「……你們眼中的強大的戰爭武器。在一個月之前，還只是一塊廢鐵！」

哈裡森微沉的嗓音所說出的內容，讓幾人驚訝，蘭斯特若有所思。

「看到這根元素湧泉了嗎？假如沒有它，飛舟根本難以起航，就像遊魚只能活在水中而不是空中。過低的元素濃度，使得飛舟只能依靠魔晶飛行，每天要消耗數以噸計的晶石，像一頭可怕的吞吃晶石的怪獸！」

頓了頓，哈裡森感嘆道：「幸運的是，千年一次的元素回潮來臨了，我們遇上了一個好時代！」

似乎只是一時感嘆，不等蘭斯特他們疑問，哈裡森已經放下了，繼續道：

「……但即使是現在，十二片羽翼吸滿能量之後，進入滿負載戰爭狀態之後，也只夠提供六個魔法時的航行時間。而且，這種吸取而來的能量，不夠精粹，無法供給空間轉移，意味著飛舟每進行空間轉移，都只能依靠晶石提供的能量，所消耗的晶石比是飛行同樣路程耗費的十倍以上。」

戰爭狀態六個魔法時的航行，就會耗完十二隻羽翼的能量，意味著為保證隨時有半數能量應對突來的襲擊，飛舟最多每三個魔法時就要衝能一次。

而且帝國動用了這樣秘而不宣的戰略級別的戰爭武器，以及明面上的四分之一的強者，不可能是要對那些普通的魔族士兵玩什麼法術齊射，而是要尋找和直接襲擊擁有「火種」的魔族棲息地，以達到讓戰爭速戰速決，不讓整個帝國被拖入戰爭泥潭，虛耗國力，而讓其他帝國乘虛而入。

魔族能在^H小說冰天雪地的冰原上製造一個個宜居地繁衍生息，都是因為「火種」，而「火種」是火鳳凰花結晶被獻祭後得到的魔神賜福神力開闢宜居地的能源核心，是魔族能夠生存繁衍的關鍵所在，往往有魔族強者守護。

而且「火種」是可以轉移的，因此魔族棲息地就像沙漠中綠洲，遊移不定，讓軍隊難以確定位置，這也是前線戰爭一直僵持，無法更進一步的原因。

而僅僅有強大的武力，找不到魔族棲息地和火種也是沒用了，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們，魔族往往以保存「火種」為第一序列，一旦棲息地地點泄露和遭受攻擊，守護「火種」的強者會立即帶著「火種」逃離，即便整個棲息地的魔族被全滅，也毫不猶豫。

因此想要達到摧毀甚至搶奪到「火種」的目的，飛舟的空間轉移是第一殺器，而蘭斯特暗暗計算了一次空間轉移所需魔石，倒吸口氣——

哪怕把公國國庫打開，數百年積累的晶石敞開供應，所能提供的空間轉移次數能達到一百次，就是極限！

帝國分明要以傾國之力，畢其功於一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