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進行了十幾次空間傳送，加起來的距離超過萬裡，但所用的時間也沒超過半個魔法時，而且時間主要是耗費在抹消痕跡和冥想恢復上。

林安沒有對照物，也不清楚他們每一次傳送的目的地的坐標點，因此無法計算準確的距離，但大致從第一次見面時被塞繆爾傳送的經歷看，他的長距離傳送完全可以在百裡以上。

但極限距離，林安無法明確知道，而塞繆爾，也不會讓她知道他的法術極限——這些準確的數據，可以從中推導出許多與他有關的東西，相當於暴露他的實力和底牌。

但林安從多次傳送中已經發現，塞繆爾儘管在這個階位上對法則的領悟，已經稱得上佼佼，但對空間法則的運用，也並非隨心所欲，在每次長距離空間傳送之前，往往會有一個時間遲延，僅僅一秒，但對於追殺他的傳奇強者來說，已經足夠。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帶著她在身邊的原因，因為監守者們封印的力量，恰好可以牽製住那個傳奇強者把這一秒鐘遲延的破綻彌補上。

至於其他同階位的師，塞繆爾就顯得不放在心上了，畢竟領悟了空間法則，即使在法則運用上比不過對方，但打不過就先遠遠逃開，那麼那些師和黃金劍聖們，也只能望著他的背影興嘆。

「我想，我們有必要交換一下聯繫方式，避免以後失散。」

交換完名字之後，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塞繆爾就提了出來。

「秘法印記？」林安挑眉。

這是正式法師之間常見的一種聯繫方式，一級法術中有個叫「印記傳音」的法術。就是以法師特有的秘法印記為媒介進行聯絡：

前提是，要把自己的一個秘法印記留給對方，對方的留給自己，那麼在得到雙方許可後，就可以實現雙向傳音。

不過這個法術有利有弊。

每個法師的秘法印記都是獨有的，有些類似精神烙印的特徵，高明的預言系法師完全能通過手中的印記，追蹤到對應法師的具體地點——法師歷史上，被利用這點。遭受背叛而意外隕落的法師，不在少數。

「如果你不介意。我當然也沒有異議……」

塞繆爾低聲輕笑，手一翻，手中就出現一對鴿卵大小的橢圓石頭，藍凍的底子上佈滿黑絲一樣的花紋，排列很像一個耳朵，美麗精緻，在魔族蒼白的手部皮膚襯托下，非常好看。

「一對厄莫石。最長聯繫距離一千裡。當另一顆相距不超過百裡的時候，它就是藍色的，反之。就是黑色……重要的是，它的傳音能力是天生的，不需要放入秘法印記，只要是在正常空間中，就可以互相產生聯繫。」

塞繆爾說道。

他所謂的「沒有異議」，當然是隨口而已。

以他的逃生經驗，不可能容許一個可以追蹤到他的秘法印記落到其他人手中——林安警備他，他也戒備林安背後那位強大的傳奇強者，以及假如林安不慎落到「那傢夥」手中後、印記被用來追蹤他的情況。

「厄莫」是古魔法語，意即「耳朵」。這種石頭在上個魔法紀據說也很稀少，出產地不確定，無法在實驗室中合成，只能憑運氣得到。

而且它的結構很容易被破壞，一旦破壞掉就再沒有那種奇特的傳音功能，因此無法在上面銘刻任何魔紋，在煉金領域的作用也不算大，所以人們很少去特意發掘它們。

林安在克洛諾斯收藏的記載奇聞異事的一些書籍中，見過裏面提到，而且也說過鑒別厄莫石的辦法。

「厄莫石？讓我看看。」

塞繆爾知道她並不放心他拿出來的東西，無所謂一笑，將厄莫石拋過去。

在兩塊厄莫石中分辨輸入魔力，看到上面的小耳朵擴大展開，然後將它們分隔一尺放到地面上，中間間隔一塊拳頭大小的冰塊。

只見兩塊厄莫石微微泛起藍光，像感應到彼此之間的磁力一樣，慢慢向中間靠攏，也不繞過中間的冰塊，兩顆厄莫石將冰塊視如無物，直接進入冰塊中，在冰塊的內部相聚，情侶般緊緊貼在一起，宛如被封在湖泊中的一對化石。

「據說厄莫石是一種半物質生命，藍色的厄莫石是在冰中生成，可以無視寒冰任意穿梭，看來傳聞屬實。」林安說道。

塞繆爾微微驚訝，笑了笑，「你們人族對上古紀元的資料散逸，好像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嚴重。」

魔災前期，人族一度瀕臨絕境，上古紀元的文明被劫掠焚燒，造成了極大破壞，魔族潰敗後，又帶走和毀掉了絕大部分資料書籍，尤以那時的人族修鍊體系，被破壞得最嚴重，許多有序傳承的強大能力者在前線隕落後，後來的繼承者竟面臨高級傳承失落的局面。

現在的修鍊體系，是在發掘遺跡和上古文明的斷壁殘垣的基礎上建立的，像法師的修鍊系別中，許多上古法術都失傳了，尤其是涉及空間方面的變化系法術，失傳得最厲害，反而是魔族方面保存完整——塞繆爾能夠領悟空間法則，除了天賦血脈之外，魔族保存完整的傳承體系也是一大原因。

這也是林安覺得塞繆爾冷血，提高對他的戒備的一大原因：

他連培養造就他的族人都不放在心上，可見這人自私冷酷到極點，而又有那樣神秘複雜的身世，還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追殺，很可能心性已經有相當的扭曲——

別看現在看著理智正常，林安對他的印象根深蒂固，覺得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玩弄人心、摧折他人意志的為所欲為的恣狂，還有那種毫不顧忌身份、為達目的甚至在兩個區區學徒身上下暗手的不擇手段，才是他的本性。

融掉冰塊，把厄莫^H小說石取出，林安兩手各握著一顆厄莫石，感覺到兩顆石頭間似乎有種微妙特殊的聯繫，想到厄莫石是半物質生命的傳聞，她心裏一動：

「這對厄莫石落到他手中，應該不是偶然，而是他有意收集……這個傢夥對人體煉成和靈魂生命等禁忌領域，好像格外感興趣。」

而厄莫石這種半物質生命，恰好是一個非常好的研究對象。

聯繫到他複雜的身世背景，林安腦中萌生眾多猜測，忽然對給與他母方血統的魔族感興趣起來。

不過內心的想法，林安在表面上完全看不出。

她拋回一顆厄莫石給塞繆爾，塞繆爾將石頭放到法袍的一個內袋中，對林安道：

「如果不是必要，最好不要把厄莫石放進空間，否則我們無法及時聯繫，這個不用我提醒，嗯？」

所謂的「必要時候」，就是兩人想要單獨行動、不想讓對方查知自己確切位置的情況——如果厄莫石沒有可以被空間隔絕的這個特點，林安和塞繆爾也不會樂意用它們，尤其是林安，無法像塞繆爾一樣借空間法術來去自如，簡直覺得像脖子被拴上了一條繩子。

塞繆爾離開了。

這不是第一次。帶著人長距離空間傳送，即使對師來說也是不小的消耗，林安猜測他大約是去別的地方回復魔力，而又不想被她猜到他的魔力極限在哪裏，所以避到其他地方。

說到底，名義上是同伴，實際上彼此都沒有一點信任，如果不是境況所迫，或許他們見面直接就要兵戈相向。

林安等了一陣，半刻鐘後，還不見他回來。

「看來他說已經甩掉那個強者，應該是實話。」否則不會那麼久不回來。

可能是逃亡多了，塞繆爾對魔力精打細算，除了開頭幾次，後來每次傳送都要躲出去冥想恢復，但時間往往耗費不長。

這一次，林安顧忌他大約是順便去周圍探情況了，否則不事先要留下聯繫方式，厄莫石恐怕是他早就想拿出來的。

在冰裂中獨自等待了一陣，林安感覺到天空中熟悉的威壓降臨，毫不掩飾。

她驚訝了一下，翻手取出一小粒蛇蟲分泌物的結晶，然後離開之前蛇蟲劃定的範圍，來到冰裂的出口。

飛舟龐大的黑影正從冰裂東邊的上空掠過，破開雲層，聲勢浩大，十二隻巨大的彩色羽翼張開在船舷兩側，把飛舟覆蓋的面積增大了至少兩倍，宛如天國而來的神舟。

飛舟外層升起了全覆蓋的護罩，林安所感到的威壓，則是由飛舟上的眾強者們放出，其中有幾個十分熟悉，正是屬於梅麗莎哈裡森等人的。

林安感到欣慰，飛舟眾強者實力保存還算完好，說明飛舟最終沒被攻破，蘭斯特和艾克等人，很大幾率應該沒有生命之憂。

「哼，虛張聲勢，外強中乾！」

塞繆爾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走到林安身邊，手裏纏著一條蛇蟲，分泌著淡淡液體，屏蔽他和林安的精神力，不虞像林安上次那樣被飛舟上的強者發現。

林安聽了塞繆爾的話，沒有立即反駁，轉念想了一下，心也有些沉下來。

她也感到其中有些不對勁。

「難道是強者們傷亡太大，未免被其他兩國的探子探到虛實，因此要用到這種方式，來穩定軍心，以免消息傳到後方，讓另兩大帝國認為有機可乘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