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感覺到，我所認識的那些人的威壓，都在裏面。」

如果傷亡重大，那麼總不會恰好所有她認識的那幾位強者，都恰好在傷亡人員之外吧。何況梅麗莎是眾人中最強，首當其衝，如果情況不妙，怎麼看她也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塞繆爾沒有答，仰望著飛舟，眼眶周圍出現一圈盈盈的藍色，像是無數小顆粒的光點，匯聚到他的眼中，彷彿眼中突然多出了一個藍色的重瞳，讓他狹長的紫眸顯得更加妖冶。

林安看出他在使用一種預言系的瞳類法術，具體是哪一種，她則不清楚。

畢竟，她所知的法術，大多來自克洛諾斯和法師塔在珈藍圖書館的館藏，兩者和魔族所把持的完整體系的法術並不相同，後者更為完整，而且經過兩千年的時間，也有了不少變化和發展。

塞繆爾凝聚窺視性的法術，林安沒有阻止。

因為以他的逃生經驗，如果是風險較大、致使他的窺視被飛舟上的強者發現的法術，他不會貿然去用；

既然他用了，就說明，他對自己的這個法術的隱蔽性，是很有信心的。

——在飛舟眾多與他幾乎成為死仇的強者面前，仍能保持這樣的自信，無疑有著極為堅定的意志，但另一方面，這種與實力匹配的意志，也讓林安覺得這個混血越發的可怕。

最恐怖的是，他兩族都懷有仇恨，心性難以揣測。潛力強大，而且還很年輕。

塞繆爾眼中的藍光慢慢散去，表情若有所思，微眯的紫眸中流露著不知名的神采。像是興奮又像是困惑，讓目光有些迷離。

林安也不急，並不催促答案。十分有耐心地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兒，塞繆爾才說道：

「有趣！……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秘法，把所有人的氣息都聯結在一起，我的法術也無法看破，只能知道裏面的氣息十分駁雜，但聯合得非常緊密，完全形成一體。讓我分不出他們夾雜在裏面的氣息的強弱。」

也就是說，塞繆爾無法看出人族眾強者是否是虛張聲勢，但這已無關緊要，從這種聯結氣息的秘法來看，他們已經完全達到了先聲奪人的目的。穩住了陣腳。

塞繆爾承認自己的法術出師不利，卻絲毫沒有遇挫後的勢弱，狹長的紫眸中微光不斷閃動，迎向林安的目光，饒有興趣地問：

「……嗯哼，親愛的安，你說，假如這種秘法，不但能聯結他們所有人的氣息。而且連他們的力量都能聯結在一起，會怎麼樣呢？」

不等林安回答，他就自言自語，「那麼多強者的力量聯合一起，完全達到了質變的程度，就算是傳奇之境的領域。也可以窺視到一些吧！」

能夠讓人身臨其境的體悟到傳奇之境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瞬間，也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尤其是那些已經踏在師或黃金劍聖之境的強者，渴求最為迫切。

「這樣強大得不合理的秘法，代價必然是驚人的——使用之後，階位跌落甚至身隕，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修鍊之路中沒有不勞而獲，只有等價交換。

即使是老鄉給林安的冥想法則，也是因為穿越位面過程中九死一生的經歷淬鍊的強大精神力為基礎，加上克洛諾斯為她煉成的軀體足以承受這樣強大的精神力，才能夠修鍊底比斯冥想法則。

否則，這世界上哪裏去找一個人，能天生擁有師級的強大精神力，又沒把他自己腦袋撐得爆掉的？

類似的集合力量的秘法，也並不是沒有，但全都是低階適用，不但有種種副作用，而且到了師級別以上，基本無法發揮作用，更無法聯結數量如此之多的強者的力量。

如果飛舟上眾強者使用的秘法，真的能將十幾位師或黃金劍聖級別的強者的力量聯合在一起，那代價也應該是偌大的，否則能力者數量和質量第一的梅林，只要聯合足夠數量的能力者，早就能夠稱霸大陸了，何必舍長取短。

林安怎麼會看不出塞繆爾在動某些腦筋了，所以淡淡說了那麼一句——

她不是那麼好心提醒塞繆爾，只是知道以他的謹慎，絕不會沖昏頭腦讓他自己吃虧，恐怕到最後倒霉的，還是被他打歪主意的人。

以塞繆爾的目前的階位和力量，對人魔兩族的強者都沒有絕對的力量抗衡和左右局勢，但如果他真的盯上了什麼，或者打什麼主意，憑藉他來去自如的空間法術，在不危及他自己的情況下，給雙方製造混亂或者削弱一方的力量，卻是有能力做到的。

以林安立場，並不樂意人族一方的強者和軍隊失利；

但對於塞繆爾來說，他固然未必見得喜歡魔族佔上風，但也不會樂見人族佔優勢，最好兩族情勢膠著，把諸多強者的手腳牽製住，以免雙方強者空出手來找他麻煩：

是的，雙方——哪怕人族強者們沒空計較塞繆爾這次禍水東引的事，但他們絕不會放過一個領悟部分空間法則、可能成為人族心腹大患的混血魔族。

林安現在^H小說不確定，她在飛舟中說出了塞繆爾的身世背景，被傳出去了多少。

因為當時那個傳奇強者突然出現，明顯就是被她的爆料所引來的，而他具體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是否出手阻絕了她的聲音外傳，林安也不敢確定——她的階位太低，傳奇之境的能力，她無法全窺，而傳奇強者，完全有瞞過她的感知在她眼皮底下做手腳而不讓她知覺的能力。

這讓林安抱著一兩分僥倖心理：

那位傳奇強者既然那麼重視這秘密，甚至直接出現到她面前要殺死她，那麼那些話應該是被他截下了吧。

她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話雖然沒有全部被傳出，但之前的一些，已經被飛舟的中樞傳遍全船，否則她會對塞繆爾更加警惕，甚至先下手為強。

飛舟漸漸離開視野。

林安眺望著飛舟在雲層中留下的尾紋，臉色起伏不定。

「親愛的安，那艘飛舟上有你重視的人？」一旁的塞繆爾興味地觀察她的臉色，以誘惑的語氣慫恿道，「如果擔心的話，為什麼不去探查一下呢？」

「因為我擔心會給他們帶去更大的『災禍之源』。」

林安掃他一眼，淡淡說，不否認塞繆爾口中的試探。

其實否認也沒用，因為明顯從他們第一次相遇後分開時的境況看，本在塞繆爾預想中應該在後方遊離躲藏的林安，卻出現在一群人族強者的飛舟上，而且身上還多出了傳奇強者級別的護身法術。

這前後變化，說林安和船上的人沒有關係，塞繆爾絕對不會信，而且他明顯對她背後的傳奇強者既忌憚又感興趣，想試探林安得到傳奇級護身法術的過程，而這也和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飛舟上，可能有很大關係。

塞繆爾絕對想不到，林安和飛舟上的眾強者沒有什麼關聯，眾強者甚至不知道她身上封印的傳奇級法術，反而真正有關係的，是在他眼中並不起眼的世俗權力極大的一個年輕人和三個學徒級的小人物。

塞繆爾對林安稱他做「災禍之源」毫不介意，微挑起的眉顯示他還對此感到有些滿意，勾著嘴角，笑看著林安，好像在說「現在我們彼此彼此」。

「你剛才離開了吧？附近是什麼情況？」林安不想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道。

「十點方向離我們這個位置大約五百裡，就是你們人族的馬沛要塞，也很可能是那些老傢夥的目的地，有興趣嗎？」塞繆爾沒有直接回答，問道。

五百裡的距離，至少要經過不止一次的空間傳送，按照林安對塞繆爾目前所展露的能力，最節省魔力的優化選擇，應該是三次傳送，往返就是六次。

假如林安現在同意要去的話，那就是九次傳送。

這樣巨大的魔力消耗，一個師魔池裏的魔力，未必承受不來。

但按照塞繆爾隨時保持充足魔力、以備逃生和應對突發事件的習慣，他不會這樣耗竭自己的魔力，而這麼大的魔力消耗，也不是短時間的冥想就能夠恢復的，至少在他之前離開的不到半個魔法時裡，不足以恢復。

所以林安推知，塞繆爾離開的一段時間裏，只是在附近確定了方位。

他絕對是已經盯上了飛舟上的強者們，馬沛要塞因為是人族強者們們的目的地，所以才成為他的目的地。

不知是因為那個秘法令他臨時起意，還是早就有這樣的打算。

「你知道那裏是他們的目的地，還想去找死？」

「還是那句話，最危險，才最安全——我連你都帶在身邊，馬沛又算得了什麼？我相信，如果真到那麼不利的情況，你不會坐視的，不是嗎？」

塞繆爾笑了起來。

「似乎你對能到馬沛並不高興？除了不願將我這個『災禍之源』帶到那裏，似乎你對能重新回到那些人族強者的庇護，也並不感興趣？」

他探究地看著林安，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微微暗沉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