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第九輪彩虹噴射結束之後，瑰晶已經裂紋遍布，千瘡百孔。

等到第十輪的第一束赤色光束射到瑰晶中間，哢嚓，晶體終於徹底粉碎，連同下方的黑色杖身一起，碎裂成千百顆碎片。

「啊！」

就在瑰晶法杖損毀的同時，男人霎時慘叫一聲，肩膀、鎖骨、腰腹……他的上身莫名出現六個血洞，鮮血如噴泉湧出，浸紅了法袍，法袍上恆定的防護法術似乎根本無法阻擋這彷彿從虛空而來、不可抵擋地詭異出現在男人身上的傷害。

男人早有準備，抖開一張黃金色捲軸，嘶拉，光芒湧出，六個血洞迅速彌合，鮮血止住，只是身體內部仍隱隱劇痛無比。

「用了一張生命湧泉……還好，起碼保住了命。」

因果法則的十倍反噬，如果沒有瑰晶轉嫁阻擋，無論逃到哪裡，都會被直接命中，任何如鋼鐵身軀或氣化形態之類的法術都不起效果，無法減輕本體所受的反噬創傷。

如果是十個彩虹噴射的傷害同時降臨，那麼無論任何救治法術，都無法阻擋他瞬間失去生命，一張生命湧泉的六級捲軸遠遠稱不上浪費，但瑰晶法杖的徹底毀壞，則讓男人有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因果……等價交換……呵呵，竟然是這麼棘手的對象，斯嘉麗，你這個賤人！」

他不恨破除了夢境並反噬回他的林安和那個小女孩，卻深恨那個以人情將這個任務推給他的斯嘉麗，他這次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大到難以承受！

好一會兒，體內隱痛漸漸麻木，男人虛弱地坐起來，拿出一張短箋。親手寫上：

「失敗，人情已還。」

寫下這張短箋，手指點在上面，話語語序立即變亂。重組成另一句普通話語。

男人緩緩爬起來，走到洞口，輕搖腰際一個鈴鐺，一隻灰羽獵隼從雲端飛下，男人避開獵隼想要落到他肩上的舉動，獵隼停在了他面前一塊突起的岩石上。

將裝著短箋的密信球系在獵隼腿部，一震臂，放飛，男人扶著石頭低喘。

等佔據視野的黑色漸漸褪去。男人恍惚發現天色暗了不少。似乎時間過了很久。臉上頓時有些驚慌。

「不能再呆在這裡了！還沒弄清是不是斯嘉麗設下的陷阱，在傷勢痊癒之前，不能再和任何人見面……斯嘉麗。你等著！」

心中隱隱懷疑留駐法師塔的另一個新晉*師趁長老團空虛圖謀權利，男人臉色難看。勉力快步走回洞中。

他抹去地上的法陣，清理一切氣息，用不到半刻時間做完這一切，洞口外面一顆巨岩幻化成一頭巨型蟾蜍，黑霧人微微一飄，進入蟾蜍口中。

半個魔法時後，一條地下水道中，湍流的暗河從中流過，水面微響。

嘩啦。

一隻通體透明、滿身凹凸不平的巨型蟾蜍跳到岸上，巨大的身軀輕盈靈活地跳到一個洞窟邊，張開大嘴，長舌搭到洞口，一團黑霧從蟾蜍大口中噴出，落到洞口，凝聚成一個人，全身裹在黑霧裡。

「瑪姬，在這裡守著，不要讓人靠近！」

這個人站在洞口，看不清裡面的衣著面孔，對魔寵發出命令後，微微著佝僂上身走進洞中。

洞窟內部似乎有人工挖鑿的痕跡，頂部流淌著水滴，那人走到靠牆的石床上，身體一軟躺下，不知動了哪裡，洞窟中法術波動一現即沒，深深洞窟中淡淡危險的氣息也徹底隱藏起來。

巨型蟾蜍往洞壁一跳，巨大的身體附著石壁，蓋住洞口，水晶般透明的身體逐漸和周圍環境同化，洞口消失，原本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塊突起的岩石。

……

「跑了？」

看到雅典娜沮喪的小臉，林安面露意外。

她略顯凝重地沉思片刻，「這麼說，這個築夢師是個很謹慎的人，這樣看來，說不定對方未必沒有承受反噬的能力，畢竟融合了因果法則的築夢術，雖然強大無比，對本身的危險性也很大，沒有一層保護的話，每施展一次都相當於用命去賭。」

「的確，對方很可能有替代反噬的東西。」

薩林以己度人，已經有七八分確認，法師之中殘忍的瘋子不少，但都是對別人殘忍，很少人有他這種拿命來賭的賭性。

而林安已經不發一言地飛進路旁的林中，橡樹樹枝飛出，綠芒泉湧，大自然的吟語從遙遠的方向匯聚過來，將四面八方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找到了，竟然在這種地方——不愧是以行蹤詭秘著稱的築夢師！」

貼著褐色樹皮的額頭抬起，林安嘴角微翹，露出一絲輕淺的笑容，安吉莉雅和蒂蒂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他們已經知道剛才林安在車中突然遭遇的襲擊。

尤其對蒂蒂來說，這個築夢師是個心腹大患，一旦這次不死，將成為長期隱患，他不能接受林安某天沉入夢境，然後再也不能蘇醒的萬一可能。

「蒂蒂，那個方向！」

以林安心有靈犀，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刷地消失，暗影猞猁緊跟在後，淡淡灰影飄過，轉瞬消失在山林中。

「跟上，那個築夢師重傷了，他沒有跑太遠。」林安微笑，對方不可能猜到她有溝通自然的能力，否則他遠遠跑出百裡之外，那麼她也徹底沒辦法了。

付了雙倍車資讓車夫自行趕車離開，在車夫驚呆的目光中，雅典娜將一團白色的雲霧拋到空中。

雲霧迅速擴大增厚，化成棉被般巨大的白色雲層，林安四人跳上去，棉朵般的雲層穩穩托住他們，飄起，跟隨蒂蒂和暗影猞猁的方向而去。

車夫獃獃看著很快化成黑點，消失在他視野中的雲朵，獃獃道：

「……能、能飛，乘什麼車啊！」

法師大人的世界，真是無法理解！

……

等林安找到那個洞口時，那個洞口已經變成坍塌的廢墟，洞口的裂紋向上延伸，水流像雨簾般滴落下來，所幸地下水道看上去，一時還沒有坍塌的危機。

他們抵達時，蒂蒂正站在一頭巨大的水晶蟾蜍腳下，一條手臂插進水晶蟾蜍的軀體中，黑甲上的裂紋肉眼可見地恢復，濕漉漉的空氣讓血腥味格外濃厚。

林安一看洞口的情況，就知道蒂蒂一定是強行用暴力破開了洞口的防禦。

而林安深知，作為一個*師狡兔三窟、用來作為避難所的藏身之處，哪怕沒人操縱僅僅是法陣自動激發，也不是輕易能抵禦下來的，何況*師本人正在洞中，外面還有一頭魔寵。

親手殺死築夢師並且將對方靈魂吃進肚子裡，蒂蒂追蹤對方時那種殘忍暴虐也已經完全消失，這時蒂蒂已經吸收了*師和水晶蟾蜍的靈魂，又和暗影猞猁嬉鬧著搶奪水晶蟾蜍的血肉，最終因為飽餐過度打了個嗝，終於吃不下，將蟾蜍留給了暗影猞猁。

薩林看到蒂蒂和暗影猞猁暴殄天物地隨便挑挑揀揀了一點水晶蟾蜍的血肉吃掉，就把那頭已經達到四級的水晶蟾蜍丟到一邊，任由蟾蜍體內最珍貴的血液浮在地下河水面，如水銀一顆顆水銀融入水中，面露痛惜：

「雅典娜，安吉莉雅，快來幫忙採集！」

安吉莉雅應了一聲，雅典娜則好奇地跟在她身後，亦趨亦步地學習肢解採集魔獸材料的步驟，一邊嘀嘀咕咕這樣血腥不符合淑女的身份，一邊又不時興奮地舉起血淋淋的皮筋骨頭，求誇獎求鼓勵。

「蒂蒂，我說了要等我過來，不要使用暴力的！」林安怒斥，「那個*師呢？不會埋在裡面了吧！」

「安好囉嗦！」

「嗷嗚！」

呼——

伴隨破空聲，一坨勉強看得出人形的東西，被精確地丟到林安腳前三寸外。

林安無語，看了面前沒有活氣的屍體，這個屍體的氣息和她之前感受到的一樣，不過現在已經死了。

蒂蒂攻破洞口防禦的時間顯然很短暫，甚至沒有讓洞中的*師反應過來，加上精神力反噬難以施法，這個以神秘詭異著稱的築夢師，竟然如此窩囊地死在一個漏水的地下洞窟裡。

「果然是個陌生面孔，不知出身背景是哪一邊……」

大陸上的*師是有數的，林安從安德烈和蘭斯特兩人手中都得到過一些明面資料，為各國延攬供奉的*師和黃金劍聖她都認得出來，但不出意料地，這個築夢師並不在其中，而他身上的法袍衣著也找不出什麼標記徽章，似乎平時慣於隱藏身份。

當然，這也是大多數強者的習慣，即使是已經被各國皇室延攬供奉的強者們，也有幾個喜歡用面具幻術遮掩、從不對外露面的強者。

這屬於個人習慣，也和強者們的性格和警戒心有關，比如說林安，由於她那張面孔太有辨識度，她外出已經習慣了用法術遮掩面目，而像蒂蒂，則是因為外表特徵有問題，林安猜想這個築夢師，則是流派傳承的習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