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區的大火燃燒了一天一夜，彷彿在為皇宮敲響的喪鐘哭泣。

這一天一樣，東西兩個市集和整片貧民區，都變成一片了廢墟，飛起的灰燼讓丹東上空飄了整整半個月的灰。

無數平民流離失所，失去親人朋友的民眾在路旁痛哭失聲，最後統計出來在火災中死亡的民眾，竟有四萬多人，儘管大部分都屬於貧民區中的普通貧民，仍舊震驚了整個帝都圈，令整個丹東為之失聲。

在這個黑色火把節中遭難的，不禁是丹東的平民，還有佩雷的統治階層。

除了火災第一晚就崩逝的菲比二世皇帝之外，攝政皇太子朱庇特在皇宮遇刺受傷。

在內外城作亂反叛的羅賓、科比等十餘貴族領主，與內外兩城城衛軍統領內外勾結，令內城外城城門大開。

羅賓等人率領的私兵騙取宮門失敗，並得知菲比二世崩逝而攝政皇太子朱庇特卻躲過刺殺後，竟悍然攻打內城貴族府邸，企圖以此要挾宮門打開，卻最終因眾貴族帶領府邸私兵鋒利反抗和皇家劍士團的及時趕到，而倉促脫逃。

在城外駐守的皇家劍士團得到旨意入城前，大部分反叛貴族領主帶領私兵，裹挾了一百餘貴族逃回領地，只有兩個領主以及內外城城衛軍統領反應不及時，被回過神的貴族們指揮府邸私兵拖住，被留了下來。

於是還沒等外城大火熄滅，憤怒於府邸被襲、家人親戚被挾持的貴族們，已經將整個叛亂的內情審訊得真相大白：

羅賓、科比等十二個貴族領主以及餘黨勾結外敵，雇傭刺客悍然刺殺皇室繼承人，並夥同兩位親王在菲比二世重病期間下毒暗害的證據令大陸震驚！

從反叛貴族領主的府邸搜查出的大量物證和挖掘出的認證，也紛紛將「黑色火把節」大火的巨大傷亡，指向這十二位貴族領主及餘黨的陰謀策劃。令聽聞的人為之驚駭於這一眾貴族領主及餘黨的喪心病狂。

在這些搜查出來的證據中，更有部分語焉不詳的文字信箋，書寫著外國文字。隱約將更加深廣的、來自外敵的黑手顯現出來。

十月十六日，也就是菲比二世崩殂的黑色火把節三日後。朱庇特在貴族院絕大部分貴族贊同、少數棄權，以及皇家法師團諸位*師和梅林使節團的見證下，倉促登基。

倉促而簡單的登基儀式，並沒有影響朱庇特陛下的心情，他是臨危繼位，一登基，立即把之前臨時接手內外城防務的皇家劍士營轉正。外城城衛軍和內城禁衛軍一乾統領和相關乾連者通通下獄。

而早已被皇家劍士團圍封起來的兩大親王府一乾人等，自然被關進皇族監獄監禁審問。

然而之前供訴出叛亂內情的兩個領主和兩軍統領，卻沒有兩位親王的好運。

對於這次極其駭人聽聞並造成嚴重後果的叛國動亂的判罰，大臣貴族們爭論許久。最終新登基的朱庇特陛下卻同意了貴族院最終通過的廢除爵位、收回領地並將一切直系男性除以絞刑的判決。

但是，他卻出乎意料地提出了一個意見，將最終進行絞刑的處決現場從貴族監獄，改換到外城廣場，並允許平民觀刑。

朝野一片嘩然。保守派拍反對聲浪強烈，甚至再次推動貴族院議會，企圖否決年輕的皇帝陛下這種令貴族階層臉面蒙汙的旨意。

但這個消息不知怎麼傳到了市井中，當天就有在火災中痛失親友的市民走到街頭，高呼「朱庇特陛下萬歲」。引得不少市民加入其中，令原本幾百人的遊行隊伍變成幾千、上萬！

其中甚至有不少傭兵參雜其中，與趕來驅逐市民的皇家劍士團發成衝突，不少平民在情緒刺激下一起湧上前與皇家劍士團對抗，其餘市民則高聲哭訴痛失親人的悲痛，令皇家劍士團執勤劍士無法下狠手驅逐，步步後退。

而遊行者氣焰更加強盛，令更多人加入隊伍，等遊行到內城門，遊行隊伍已經彙集了近十萬人，佔丹東總人口的約二十分之一，聲浪卻彷彿有上百萬，「朱庇特陛下萬歲」「懲治叛國者」的鼎沸呼聲，令內城的一眾貴族都為之震驚！

貴族院緊急召開會議，在黑色火把節中被叛國領主塗毒最嚴重，甚至目前還有親人被挾持在外逃領主手中的幾家貴族跳出來，旗幟鮮明地支持年輕的皇帝，義憤填膺的痛斥當場令不少貴族產生動搖。

最後，令這場僵持會議最終定局的，還是被年輕皇帝邀請來旁觀這場會議的梅林使節團正使，蘭斯特大公說了一句：

「被剝奪了貴族爵位和領地，自然已經算不上貴族，他們祖先曾經留下的榮耀和高貴血脈，也因他們叛國通敵的重罪蒙汙，成為整個貴族階層的汙點——而且萬人觀刑唾棄的處決，必將令以後的有反叛之心的人引以為戒，犯下如此不容赦免的重罪之人，必將被萬民踐踏於腳下，不復榮耀！不復高貴！」

在場貴族悚然，朱庇特卻極其滿意。

最終支持年輕皇帝的貴族則以蘭斯特大公那句「被剝奪了貴族爵位和領地，自然已經算不上貴族」，令三分之二的貴族投下贊成票，同意了皇帝的旨意。

當然，誰都知道真正促成這個結局的，不是皇帝的旨意疑惑蘭斯特大公的話語，而是內城門外數以十萬計被彙集起來的民眾。

當朱庇特親自出現在內城城牆上方，對下面的市民們宣佈這一決定時，靜默後響起的轟然聲浪，連天空飛過的飛鳥都被驚嚇得掉落下來！

而沉浸在這鼎沸歡呼中的朱庇特陛下，則渾身戰慄，在盈眶熱淚流下之前，緊緊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蘭斯特！我從沒有任何一天，如此感謝過父皇下達的旨意，令我成為梅林使節團的接迎使臣。從而得到你這樣真摯忠誠的朋友——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

走下城牆後，朱庇特僅僅抱住了蘭斯特，發自肺腑地道。「你將會是我直至死亡的朋友，我的一切榮光。將與你共有，我真想立即將一個郡封給你，讓你做佩雷的親王，好令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做我的忠臣益友！」

「萬萬不可，陛下！」蘭斯特嚇了一跳。

幸好旁邊沒有梅林的人在，身後那些朱庇特身旁的貴族和大臣們離得較遠。聽不見朱庇特的低語，而近處的侍臣和侍衛們，則垂首斂目當成沒聽見：

他們都清楚，一千個他們都比不上一個蘭斯特大公在朱庇特心目中的地位。哪怕蘭斯特大公是梅林人。

「我就猜到你一定會拒絕的，儘管我對此早有預料，但依舊非常失望，哎！」朱庇特嘆了口氣道，「一想到你遲早要隨梅林使節團離開。我心中的悲傷都難以抑止，更擔憂失去你的幫助，我恐怕又要再次陷入那種孤立無援、誰也無法信任的境地啦！」

朱庇特的話語十分真摯，連清楚心中別有用心的蘭斯特，也不禁有些感動：

「請不要這麼說。您已經做得很好，作為一個剛剛繼位的年輕君王，縱觀歷史，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您這樣，一繼位就獲得莫大聲望，獲得無數臣民擁戴，並且輕而易舉平復亂象，將朝局掌握在手中的帝王——您應該回頭看看身後那些心悅誠服的貴族大臣們，以及城下為您歡呼的民眾。」

「這都是你為我帶來的啊！如果不是你出謀劃策，並在那些保守派反抗聲浪中鼓勵我堅持下去，我就無法見到今天了！」

朱庇特眼中淚意閃爍，「實話說，即使之前你將他們是有意給我這個年輕君主下馬威，以使得以後能進一步將我操縱在手中的意圖分析的清清楚楚，我依舊半信半疑，甚至在那些保守派反對的最*時，有過放棄堅持的軟弱想法——如果不是你的友誼在支撐我，你的智謀在為我盡心竭力地安排，甚至主動出席議會幫助我，我恐怕不會得到今天的歡呼……這都是因為有你啊，我最忠誠的朋友！」

「是啊，這都是因為我們有最忠誠的朋友。」

蘭斯特想起了在朱庇特所感謝的這一切背後真正出力、卻不能走到台前獲得感激和榮耀的人，忍不住低聲道。

……

「實話說，雖然已經親眼看到了這一切，我還是難以想像，這一切竟然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柔弱少女在推動——我以為您最大天賦，應該是魔法，但現在……」

一家酒店二樓，臨街的窗口後面，阿納托利定定看著下方湧湧人潮和震動整個城市的歡呼，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用話語來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您太過譽了，能造成這一切的，是人心，是時勢，而我只是看到了一點可能的機會，並嘗試地做了少許推波助瀾，即使沒有我的推動，這樣的局面也遲早會到來，只不過沒有那麼激烈，並且從中得利的，不一定是我們罷了。」

林安搖搖頭說道。

她是真正這麼想的。

她只是在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的時候，嘗試著提出了一個想法而已，但在朱庇特身邊促成推動的，是蘭斯特；在暗中做出周密計劃並提供人手的，是阿納托利和瑞恩的一眾暗諜；連整個過程中的出謀劃策，也少不了像薩林這樣對底層了解的人出謀劃策，安德烈、約翰姆的出力，以及梅林使節團在皇宮中的配合。

「不不，沒有您提出這個想法，沒有您居中聯合這麼多人，令所有人信任並遵從您的意願指揮行事，這個計劃都決不可能完成——您是最不可或缺的！」

阿納托利由衷道，「能夠參與到這樣的大事之中，是我的榮幸，我想等回去之後，托米亞一定會萬分嫉妒我的！」

（未完待續）

ps：

本章又名「投資皇帝」，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奇貨可居比較文藝一點，於是決定用這個了。

四更完成，終於把昨天的缺更補完了，打滾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