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蘇醒？！」

薩林心中感覺不妙，正在質問骸骨，骸骨的兩個眼洞中的魂火，毫無徵兆地驟然熄滅！

與此同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令林安幾乎從原地驚跳起來，那種感受寒徹入骨，就像鐮刀的死神從身旁走過，黑色的衣擺不經意觸碰了一下她的身體，在她的心中留下死神的標記！

然而薩林卻好像一無所覺。

「怎麼了？」他被骸骨的異變，以及林安、蒂蒂和威廉突然的劇烈反應嚇了一跳，但隨後又被骸骨再次亮起的魂火轉移注意力。

驚魂未定的林安衝過去，抓住骸骨，「剛才那是什麼回事！」

骸骨眼洞中的魂火暗弱了很多，並不穩定地跳動，彷彿對外界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才牛頭不對馬嘴地道：【「……我的魂火……剛才熄滅了……多久？……」】

「你的魂火，剛才是真的熄滅了？」林安心中一悸，覺得不可思議，卻直覺骸骨沒說謊——對亡靈而言，魂火熄滅，意味著永眠。

「只是一瞬間。」薩林在後面回答了骸骨。

他意識到林安等人感知到了某種他並沒有感受到的東西，這種未知令他感到恐怖，「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很少見到林安這麼驚悸，但為什麼連威廉都有所感覺，他卻一無所覺。

【「……它醒了……就要出來了……」】骸骨的魂火劇烈跳動起來，【「……快，馬上……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歸亡之地再度劇震，天空的灰霧忽然裂出一個大口，露出外面更加漆黑的天色。

一道藍紫色的光邊鑲嵌在裂口的邊緣，迷鎖的力量在這條薄薄的光邊阻擋下，竟無法彌合裂口，而光邊也不進逼。裂口沒有進一步擴大。

海浪聲尚未傳到歸亡之地中眾人耳中，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林安等人附近。

「法神冕下！」

「冕下！」

「離開這裏。」

深藍法神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看不清面容，淡漠的語氣卻多了幾份沉肅和慎重。不高的聲音，卻傳到了歸亡之地每一個人的耳邊，彷彿在近處響起：

「死亡領域將要展開，所有人，馬上離開！」

……

「死亡領域？！」

蘊含驚怖和詫異的低語在幾位大-法師口中同時響起，一身星辰法袍的伊索爾德看向幾個毫無徵兆停止了呼吸的重傷者，眼中閃過明悟和痛色：

「不用再嘗試了，他們已經死了。」

「不會的，師兄怎麼會死，我明明一直看著他的！我一直看著的！」一個女弟子情緒崩潰了。嘶喊起來。

旁邊一些隨行者也無法置信。

傷員都被保護在他們中間，外圍的人沒有一個受到攻擊，只有中間那些傷員們中出了事。

突然停止呼吸的，是幾個昏迷不醒的重傷者，明明已經用藥劑令他們傷情已經穩定了。連傷口都已經癒合，然而上一秒還呼吸平穩，下一秒卻突然沒有了呼吸，連一點徵兆都沒有！

許多人-大腦還無法接收事實，轉換過來，不由自主看向師長。

「……死亡領域……領域……法則？……」

但也有個別見識更廣博精深的弟子，似乎想到了什麼。惶然出聲。

伊索爾德等人見隨行者們六神無主，不願加深恐慌，深深看一眼那個別反應過來的隨行者，沒有解釋。

比尤萊看一眼天空中被領域之力撐開的裂口，用那種不男不女的聲音尖聲叫道：

「還廢話那麼多幹什麼！離島，立即離島！」

沒有任何一位大師反對。他們果斷放棄繼續探索，如同逃命一樣，帶著隨行者向空中的裂口飛去。

……

地底深處。

「這是……龍晶？」

千辛萬苦將一塊色澤暗淡、腦袋大的淡金色晶體收進空間，那股令人忍不住想要匍匐膜拜的威壓終於消失。

渾濁的海水早已將地底最後一片空氣驅逐出去，虛體的葛列格裡在海水中穿行。沒有規律的暗湧將地下不少並不相連的通道打通，令他的搜索效率加快了不少。

但當深藍法神的聲音傳到葛列格裡耳邊時，這老頭兒也忍不住一震，罵罵咧咧起來：

「該死！那幫老不死的，到底放出了什麼東西，怎麼連死亡領域都出現了！還好那顆龍晶裏面還殘餘的龍威法則，否則老頭子我身在地底，說不定就死了！我去他的至高神啊……」

他一邊罵，虛體不顧法術消耗，瘋狂穿梭骨山向上穿梭，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抱頭狂竄。

……

「死亡領域？！」

深藍法神話語剛落，林安忽然如夢初醒，猛然轉身看向雪莉爾。

直到她看到雪莉爾依舊處於沉睡中，呼吸平穩，才把屏住的呼吸放開，心臟狂跳，強烈的後怕浮上心間：

幸好，幸好她已經施展神術，將雪莉爾的身體完全治癒恢復，否則，如果就這麼陰差陽錯，被剛才那股如同死神掃過的感覺帶走雪莉爾的生命，懊悔將會追隨林安終生！

但即使並沒有損失傷亡，那種彷彿被死神目光注視的恐怖感覺，仍讓林安深深心悸，連萊姆斯的水藍領域，都無法帶給她同樣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層藍紫色的領域之力霍然從空氣中沁出，微微一震，林安等人毫無感覺，卻忽然發覺骸骨的魂火再一次熄滅了！

藍紫色如同蒙在空氣中的薄紗，一閃而逝，但林安等人有過一次經驗，已經驀地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看向他們的保護者。

深藍法神也閃過一絲異色，看了看骸骨，隨即明白了什麼：

「亡者本就處於死亡法則統禦下，」他的領域能阻擋死亡法則，保護生者，卻無法隔絕亡者在法則層次上的聯繫。所以即使在他的領域中，骸骨依舊再次受到死亡領域的影響，「不用擔心，它已經死了。不會再死一次。」最多會陷入永眠而已，相比之下，生者的危險更大。

林安等人頓時明白，骸骨口中那些受命於安德烈的亡靈，為什麼至今沒有出現了。

但深藍法神的領域大概還是有用的，骸骨魂火熄滅的時間比上次長了十倍，但還是醒了過來。

林安等人對法則領域不了解，以為是正常情況，深藍法神隱藏在霧氣後的目光則有些驚奇：一個小小骷髏法師，精神意志卻出奇堅韌。難道死前是大-法師？

可惜這不是研究的場地，眼看遠方有一群黑點已經飛向天空中的裂口，深藍法神袖袍一擺，包括雪莉爾和骸骨在內都被浮了起來。

林安頓時明白，深藍法神在清場。嘴唇動了動，目光掃過昏睡的雪莉爾，以及注視著她的薩林和蒂蒂幾個，最終沒有出聲。

萊姆不知所蹤，歸亡之地又冒出個死亡領域，她留下，也只是給深藍法神增加累贅。而傳奇層面的戰鬥中，深藍法神怎麼可能會顧及去尋找一個不知生死的人的下落？

如果她要留下，蒂蒂也一定會跟著，他們的力量對傳奇層次，完全等同送死。

念頭來不及轉完，所有人已經浮起。朝天空中快速上升。

下方島嶼越來越小，林安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

亡靈祭壇。

身無寸縷平躺在祭台上的屍體，顫動眼皮，緩緩睜眼。

屬於亡者的雙眼中亮起一對幽藍魂火，呼之欲出。過了片刻，眼皮耷拉下來，睜開，幽藍的魂火收入眼孔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黑黝黝的眼瞳。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覺那雙眼瞳邊緣還有一圈幾乎無法發覺的幽藍色，眼瞳轉動無意間便會顯出幾分不屬於生者的死寂。

在安德烈的視野中，他睜眼第一幕見到的是一片無色的黑白景象，一點點幽藍的磷光以水流的紋路衝過結界外，那是被海水沖刷帶走的魂火碎片。

他眨了眨眼，視野中的景物又重新恢復了色彩，而原本看不見的那一粒粒幽藍磷光，依舊清晰地湍流而過，彷彿是生者與亡者的視野重合在一起。

【「這就是亡靈的視野嗎？好奇怪，不是說亡靈看不到顏色，只有黑白嗎……」】

他慢慢坐了起來，發覺身體並不僵硬，他抬起左手，蒼白的皮膚透著一股僵青色，眨了眨眼，掌心依舊是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但皮膚下那股僵青卻慢慢消失了，隻余蒼白。

【「……我怎麼突然睡過去了？……我睡了多久？……」】

他尚未想出答案，右手手臂上，忽然感應到一股滔天的憤怒，有個聲音在腦海中怒吼：【「該死的蟲豸，卑賤的靈魂……」】

安德烈猝不及防，腦袋嗡地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清醒過來，右臂灼痛不已，那種痛並非作偽生者時在肉體感受到的疼痛，而是彷彿有人在靈魂上咬了一口，要將他的靈魂撕開一般。

他低頭一看，永眠星石不知怎麼地縮小了百倍，嵌在他的右臂中。

石頭表面發出幽幽黑光，將一顆光芒大作的星光吞滅，安德烈心裏一動，那顆意圖翻身做主的魂核逃過一劫，星芒卻黯淡了不少，飄忽閃動幾下，藏進了那一片星芒中。

（未完待續）

ps：

謝謝寶寶寶吃飽了童鞋的粉紅票！o(n_n)o~

安德烈這種情況，顯然是非正常的亡靈轉化狀態（我果然還是親媽~），大家應該看出來了。

另外關於死亡法則，現在領域尚未張開，林安他們和骸骨遇到的只是先頭兵，是張開之前的熱身而已，那種力量中夾帶死亡法則，所以就死啦死啦的了。

但死亡法則也是有其規律的，相當於一種即死的debuff，如果生命力通不過檢定，即死。

所以那些海藻什麼的第一時間完蛋了，大-法師那邊的傷員中傷勢最重的，也完蛋了，因為他們只是治療了傷口，沒有第一時間回復生命力，而雪莉爾被林安的神術治療，是從生命力入手的，所以她才安全了。

當然亡靈是死亡法則下又是另一種規則。

它們是死了的，天生處於死亡法則統禦下，猶如林安如果掌握了生之法則，生靈也會被她的法則主導一樣。但死亡領域又不同於亡靈領域，如果是後者，亡靈會得到加成，但死亡的本質是靈魂寂滅的吧，於是隻好讓亡靈也寂滅了——畢竟是叫歸亡之地，是用來睡覺的，不是亡靈島，是給亡靈佔地為王的——只不過亡靈需要通過的就不是生命骰的檢定了，而是意志靈魂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