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到來。

完成當日的解說，林安留下一個水晶瓶，裡面裝著不下於十枚褐色圓丸，「我最近需要閉關一次。」

安格斯握住那個第一個可以在他手裡長期保留的水晶瓶，沒有欣喜，「我記得你開闢第二魔池，只是兩年前？」

「第三分魔池在進入這裡之前，就已經充滿了，我最近只是在調整狀態。」

林安輕笑，緩步離開。

安格斯望著她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深色。

隨著金屬門關閉，光線從囚牢中消失——

黑暗再度降臨。

……

金屬門無聲打開，光線亮起。

林安打量安格斯，囚困在牢籠中的這些天，他至少瘦下了五分之一，臉頰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凹陷。

安格斯在光線出現的瞬間，也發覺了林安的到來，眼睛適應了光亮後，他就發覺了林安體外飄動的淡淡魔力幽浮。

「看來很順利。」一開口，聲音沙啞乾澀。

「托福，」林安才狀若覺悟過來，「我竟然忘了留些清水。」她說著，將一瓶清水送過去。

安格斯緩緩直起身，拿起水瓶，對水份的迫切並沒有在他神色上流露，他抿了一口，沾濕了已經出現深深血道的嘴唇，才小心的喝了幾口。

借著他的動作，林安才發覺安格斯袖口和嘴角部位沾了些血跡，頓時知道這幾天他是用什麼辦法補充水分的。

其實食丸在食用後，也可以在體內產生極少量的水份，只是遠遠不夠人體的正常消耗。

林安在留下食丸的時候，已經預設到這一點。

即使安格斯不喝自己的血，他也不會因缺水而死，事實上，看到安格斯還保持著清醒，林安也有些驚訝。

囚牢中並非只有安格斯一個人。還有一個留影法陣隨時記錄下安格斯在牢籠中的一舉一動。

林安很清楚安格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在有充分把握逃離囚籠或者被逼到絕境之前，絕不會輕舉妄動，在她閉關開闢第四分魔池這幾天。安格斯的確是隻憑意志撐過去的。

這真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

「你知道我這次開闢分魔池的閉關，用了多長時間嗎？」

安格斯默默地注視她。

「據說如果把一個魔法時分為三千六百個刻度，那麼每一個刻度與平靜狀態下的心率相差彷彿，如果一個人保持平靜狀態默數自己的心跳，即使在完全沒有計時工具和術法幫助下，也可以準確認知時間——」

「四十七時二又三分之一刻鐘。」安格斯斂眸，藏起聽到林安斷言時眼瞳深處的緊縮。

啪啪！

林安輕輕撫掌。

「你讓我感受到挑戰性了！」

她目光明亮地注視安格斯，「能滿足我要求、並且在不違背我原則本性前提下依舊不會讓我產生道德約束的*樣本，不多。」

她眼中流露法師在研究狀態下出現的那種目光。

安格斯依舊平靜地微笑。

林安沒有在囚牢中久留，很快離開。去穩定適應開闢第四分魔池後的狀態。

……

之後一段時間，林安的到來變得不穩定起來。

她也不再吝嗇食丸和清水的攻供給，有時明知上一次留下的食丸還剩幾顆，她也並不在乎地繼續供給新的食丸，於是以食丸的供給來確定時間的方式。也失去了。

沒有日夜交替，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安格斯甚至寧願浪費力氣拖動四肢上的鎖鏈，聆聽它們拖動時發出的聲音，而林安的每一次到來，則簡直成了囚困中最幸福的時刻。

為此。安格斯甚至在講解神術體系時，主動將內容引申得更深，以引起林安的興趣，延長相處時間。

而這種行為最開始甚至是無意識的，直到講解結束後，林安拿出實驗日誌進行記錄。安格斯才驀然驚覺。

林安意味深長地對他笑，彷彿在說：瞧，打破你心防堤壩的時間，相距不遠了……

而在這之後，林安卻又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無規律的到來，而帶來的神術書籍和問題卻越來越深。

作為引導入門的老師，以安格斯的學識，很容易可以看清林安的進度，她的確是入門了，並且以一種絕不慢的速度循序漸進。

隻憑她每次到來根據筆記上詢問出的問題，就可以看出，她是在真的學習神學知識，還是在偽裝。

出於某種目的，安格斯在教授方面，幾乎沒有保留，林安詢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兩人就以這樣多重身份的狀態相處著，彷彿誰也沒覺察其中的異常。

又一次結束神學課程教授，這次的內容是有關神職和神聖教廷神職體系的劃分。

「……神聖教廷出現於魔災時期，最開始的傳教方式，是典型的由下而上的方式，也就是從底層民眾開始傳播信仰。

儘管在魔法王朝斷承、魔族退居冰原後，神聖教廷的信仰已經傳遍大陸每個角落，在神權穩固後通過掌控皇帝的廢立和授予爵位許可，變成了由上而下的方式，但在最開始的時候，在大陸上傳播信仰的，遠不止神聖教廷一個宗教。

為了傳播信仰和快速擴大影響力，神聖教廷一再修改教義，擴張神職體系，將魔法王朝時期民間流傳的神系納入吸收，從而從一開始的單神教，擴張為現在以至高神為主，五大主神位於其下，下屬更多從神仆神的龐大神職體系。

通過這樣的方式，神聖教廷初期將一些異信民眾也納入教廷治下，從而快速在宗教戰爭和信民爭奪中佔據上風，打壓其他宗教，併兼並信仰，在繆斯大陸上崛起——」

「聽教皇親封的神使口中說出這段歷史，感覺真是古怪，」林安打斷了安格斯的娓娓描述，「如果不是清楚你一手毀掉了神聖教廷。我會以為是那位淵博的法師或歷史學者在和我對話。」

「我曾在神學院內深造，裡面的教授的確不可能涉及這方面的內容，但我也曾師從一位預言大師，事實證明。儘管刻意銷毀書籍和改造學說，許多隱藏在歷史中的真相，依舊會隨著口口流傳而保留下來——」

安格斯平靜道，「事實上一些手段無法光明正大地置於歷史的研判下，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在那個時代下，神聖教廷的確是最大的贏家，除了他們的傳教手段外，更重要的是當時的歷史環境。」

「公允的評判，」林安雙手交疊。放在一本攤開在膝上的筆記上，「請繼續。」

安格斯神色不變地繼續道：

「……總所周知，在神聖教廷新約教義中，被命名為『阿什納克』眾神譜系裡，至高神光明神為創世神。是創造這個位面萬物的造物主，其與五大主神中的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克瑞爾二位一體，因此五大主神也以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克瑞爾為首……」

「壓根就是一位神祗，造物主……呵呵~」

林安在隨筆記錄的同時，筆記中不時多出諸如此類的評語：

【自然女神彌梅爾統禦萬界的時候，這個所謂的造物主還不知在哪個角落呢！】

「……隨後隨著元素潮汐迴流，位面壁障阻礙。神諭越來越難以降下物質位面，於是在第九任教皇羅斯坦福一世在位時，通過教義修改，認可教皇為至高神在世俗的代言人，從此父神、主神與教皇三位一體，每一任教皇也只能由信仰至高神的神職者繼任。由此早期一些納入阿什納克眾神譜系內的神祗，漸漸被排擠於邊緣。」

林安又寫：【好吧，噁心的宗教戰爭，過河拆橋什麼的，我懂的……想來其他神明也夠噁心的。】

「……至高神之下的五大主神。分別是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克瑞爾、月光與黑暗毀滅之神繆斯、病厄與自然生命之神拉菲，火焰與混亂殺戮之神托爾，命運與秩序裁決之神萊科；

從神權上分析，除了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克瑞爾外，其他四位主神都是典型的中立神——其中命運與秩序裁決之神萊科為守序中立，其他三位主神都偏向混亂善良，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則是典型的守序善良……」

「不見得吧，至少據我聽聞，魔族崇拜的至高神魔神托爾，應該就是與五大主神中的火焰與混亂殺戮之神是同一位，魔族的根性是眾所周知的，魔神托爾的排他性極強，他在魔界傳播的教義，和善良可沾不上什麼關係。」

這位托爾神的是典型奉行弱肉強食同族操戈的混亂陣營，不但對外侵略性強，魔族內戰也從沒有間斷過——克洛諾斯語。

林安對魔界的了解，人族中能超過她的可不多，所以安格斯的說法，可矇混不了林安。

「『據我聽聞』……」

安格斯將這個詞含在喉嚨中默念，平靜而意味深長的回答：

「在教義研究中，許多神學者的確發覺許多神祗教義存在多面性，神學將其歸類與高位神兼有多種神權而造成的現象。」

【換言之，就是無節操嘛……在一個位面扮演造物主，另一個位面扮演滅世神什麼的——呵呵~~】

（未完待續）

讓大家對眾神譜系有個概念，這是對魔界篇的一個鋪墊。

科普一下。

關於陣營，簡單地說分九大陣營：守序善良，中立善良、混亂善良；守序中立、絕對中立、混亂中立；守序邪-惡、中立邪-惡、混亂邪-惡（由此看出，守序與混亂對立，善良和邪-惡對立，中間加一個中立大陣營，具體代表什麼的就不描述了，因為文中並不會就這方面寫得太深，畢竟沒有什麼上升到高魔甚至高神層面的劇情。）

ps：

然後本章中一些關於神祗的詮釋，大家可以看出我的某些設定：就是神職（如「之神」前面的那些太陽啊月光啊黑暗啊自然啊殺戮啊等等那些前置定語）是有陣營的，但神祗沒有，他們大多綜合好幾個神職在身上，跨度幾個陣營，即林安所為的「無節操」。

所以托爾可以在人族位面扮演五大主神之一，在魔界就是單神教中的至高神和創世神；

而至高神光明神和太陽與光輝希望之神克瑞爾的雙位一體（教皇是後來自己加上去，才變成三位一體的，那時神諭已經很難降到物質位面了，為鞏固神權統治而修改了教義）其實也反應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所謂至高神是虛的，克瑞爾其實和其他主神同級——

由以上事例，也反應出一個事實，就是所謂神祗譜系，是根據教義信仰傳播後，信民對信仰神祗的一個定位和編排，並不能代表神祗的真實神位高低，這也是法師們罵神職者神棍的理據之一。

畢竟爭奪信仰的宗教戰爭嘛，說白了就是和忽悠，歷史上人為修改教義內容，抬高自家神祗的地位並貶低對立宗教的情況，在真實歷史上也層出不窮~

呃，一家之言，大家不要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