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灣。

近一個月以來，賴斯大師和所有秘法團長老們比以往沉鬱得多。

由於不能宣諸於口的原因，曾經與他們相熟的人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行動明顯與外界拉開了距離，多出某種疏遠的味道，並且常常失去行蹤，又或者獨自陷入激烈的思考中。

不過，帝都這一個月以來，正處於政局的巨大動蕩之中。

受此影響，無論上流社會還是平民階級，都更為小心翼翼，連貧民窟的犯罪率都遠比平常降低了很多，法師儘管號稱脫離世俗，但畢竟與世俗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此賴斯大師等人的異常，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都出現異常的情況下，反而顯得正常。

只有賴斯大師等人知道：

曾經一股即將如火山爆發、將會引起梅林巨大動蕩的暗湧，在林安完美晉陞帶來的衝擊下，被他們遏製下來。

可是他們已經踏出了這一步，和梅林皇室的關係，再不能回到從前——

皇帝確實履行了他那一夜與賴斯承諾的要求。

賴斯等人提交十個名額上去，令他們得到了修鍊五芒星秘法（五芒星以前的縮減版）的機會，但這也意味著，他們這個秘密團體的核心力量，已經基本上由暗轉明。

不但是秘法團駐地附近多出了許多眼線，秘法團內部的氣氛也異常古怪。

秘法團幾位長老提拔了幾個明顯是皇室派系的法師上位，掌控秘法團關鍵位置，那些法師雖然依舊如常維持秘法團的秩序，但聰明人到處都有，不難有人發現長老團的放權。

由於皇室方面和長老們都比較克制。不打算將彼此間的嫌隙暴露出來，因此人員的置換雖然引發了一些矛盾，但並未造成更大影響。

對賴斯大師等人來說，有一件事情遠比秘法團內部的派系鬥爭來得重要。

*師如果要避開監視的眼線，除了同等級強者，並沒有太大困難，尤其是秘法團駐地內部有長老團幫助他們潛入的情況下。

兩位陌生的*師——其中包括一位佔星師。在沒有引起皇室任何注意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琥珀之塔。

「……安.琳已經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中十天了。」

「我的眼線告訴我，她最後出現在他們視線中，是十天以前。」

賴斯大師面對著七位大師。一身沒有星星月亮的純黑色長袍在八人之中格外顯眼。

與賴斯大師走另一個極端的，是「佔星師」。

「佔星師」拒絕透露真名，鑒於預言系種種與其他派系別具一格的禁忌和忌諱，沒有人強求。

甚至「佔星師」身著一身綴滿黃-色星星的紫袍。將蓬亂的頭髮捆成軟棍般的兩個辮子，頭戴一頂和女士窄簷軟帽很相似的紫色帽子。看上去活似街邊窄巷中神神叨叨騙錢的神棍或佔卜師，見多識廣的大師們也隻當看不見這傷眼的奇葩裝束。

「佔星師」的外表十分神經質。

枯瘦，佝僂，像個身患疾病的枯老頭。最突出的是他一雙眼睛：

眼白混黃，眼仁遠遠少於眼白，像兩顆不安分的假珠子。時刻對著人上下移動，彷彿想鑽進對方衣物下方一般——

雖然這種黏膩噁心的目光相比法師們所見到的各種怪人。並不算格外突出，但這位「佔星師」身上濃重的香料味道，以及香料都蓋不住的大蒜和屁臭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令連身為皇家秘法團「第一怪」的科迪亞克大師都遠遠避開了他。

「佔星師」和另一位手執一根長木杖、看上去像流浪法師般落拓的赫比.薩拉克大師已經到來三天了。

在賴斯大師等人聚集在一起商議的時候，後者常常保持沉默，而「佔星師」雖然一刻不停地在嘴巴裡喃喃念叨只有他才能懂的內容，但也沒有發表過意見。

秘法團長老們聽完賴斯大師的話，紛紛凝重起來。

「會不會是閉關了？」羅比尼奧大師道。

依照常規，*師新晉陞後，往往會進行更長時間的閉關，諸位大師都是過來人，當然對每個階段的禁忌和常規更為瞭然。

「可能性不大。」梵高大師大師道。

「沒錯，如果她要閉關，為什麼不直接連續閉關？」

拉裡大師也說：

「即便因為琥珀之塔無法放心長期閉關——老實說，在她選擇這裏晉陞之後，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在離開月牙灣之後，她還連續露面了好幾天，而且出現的場合，很明顯都有著政治意義。」

由於此前的種種端倪，賴斯大師等人都已經達成一個共識：

林安此次回歸，必然意味著某種巨大的動蕩，很可能影響到整個大陸。

也只有達到這個層面的影響力，才會令當世五位傳奇前所未有地聚集碰面，並且令皇帝迫切地開始在暗中進行種種佈置安排，與林安相互配合，捐棄前嫌。

他們會讓賴斯大師選擇在那樣一個時機發難，也不無嗅到端倪，為自己博取利益，佔領先機的冬動機驅使。

「……的確，我們已經表明了態度，她卻並沒有進行明確回應。」

賴斯大師道，「據我對安.琳的了解，她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進行長時間閉關。」

閉關的時間太短的話，對林安而言，全無必要。

「我想——」

羅比尼奧大師的話還沒開頭，「佔星師」忽然痙攣起來。

「呃、啊啊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佔星師」此時的狀態，像極了癲癇發作，枯瘦矮小的身軀猶如張滿的弓，皮膚下的大筋拉伸繃緊，令人擔心會不會被拉斷——

如果大師們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精神力波動，以及出現在空中的肉眼可見的魔力波紋，而且「佔星師」並未倒地，說不定真要以為他發病了。

「……星辰、星辰！從地底升起的星辰！……我看到了、啊啊啊！……」

「……太耀眼了，太耀眼了！星辰，好多星辰！我數不清！……我看不清楚！……」

薄皮下青筋綳突，「佔星師」雙眼留下混合血水的液體，表情痛苦，幾乎是以撕裂聲帶般的聲音在嘶喊：

「……血色！血色！好多血色……血色的源頭，從那裏出現！……」

「……不對！錯了！都錯了！……為什麼、為什麼！！！……啊啊啊！！！！不！——」

繃緊到極致的絲弦終於扯斷，「佔星師」一頭栽倒在地。

……

「……最後關頭了！」

當五芒星所在方向傳來潮水般的巨大波動，擴及到遺跡的另一邊時，林安知道，五芒星的晉陞歷經七天之後，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這比林安和監守者們預想的還要快。

林安告訴皇帝的期限，並不是實話，而是正常傳奇的晉陞期限。

五芒星的晉陞，卻與正常晉陞傳奇不同。

使用秘法晉陞，決定了這是一種走捷徑的強行晉陞，不但需要藉助外力，而且晉陞後也有不小缺陷，境界止步於傳奇，不可能更進一步。

因為在最關鍵的一步，五芒星秘法使用的是一種近似「矇騙」的方式，令五人的力量聯合起來，獲得法則認可，從而產生自身的法則領域。

既然是「矇騙」所得，事後自然會遭受追討。

法則本源雖然沒有靈智，但卻比任何一種靈智更難以欺騙，一旦成為「債主」，討債的方式，也比任何一個債主更霸道。

監守者們當初就是以五芒星秘法晉陞傳奇，所付出的代價也極其巨大——

有關此中種種，五芒星在修習秘法之初，都已經知道，而且林安也做過詳細的預警，但五芒星仍無猶豫：

傳奇晉陞之渺茫，沒有歷經過數以百年計漫長修鍊的林安根本無從體會，哪怕是缺陷版的傳奇，終究比*師更進一層，如果沒有五芒星秘法，他們甚至連機會都不會得到。

林安飛快朝與廣場直線距離相隔二十多丈遠的一處高大鐘樓跑去。

她不敢使用飛行術，否則很可能會被強烈的元素波動干擾，從空中墜落。

而她這幾天中，為免干擾五芒星進階，一直在於廣場相隔幾百丈遠的高樓建築中，眺望五芒星的方向。

巨大的五芒星法陣位於廣場中間，半徑約二十丈，整個法陣面積差不多有足球場大小，佔據了整個廣場的五分之一。

娜塔莉居正星位，古馳和維克多居左右次星位，薩馬蘭奇和恩萊科位於異星位，每個相鄰星位相距近百丈，星位上放出紅、藍、黃、青、白五種代表他們主修元素的靈光。

五人浮在空中，面色潮紅，汗水淋漓，看上去簡直像經歷過多場床第之歡。

但如果有人靠近，就會發現，他們其實俱都眼神清明，直直盯著法陣中間交融在一起的精神力。

林安已經到達鐘樓，撲到窗邊，澎湃的精神力波動幾乎掀了她一個跟頭！

雖然看不到被法陣靈光淹沒的五人具體情形，但林安已經發現，五芒星法陣中間的五道精神力，已經融為一體！

林安一直提著的心猛地松下來！

——精神力誘發成功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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