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彌梅爾」之名後，林安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絞痛。

來自靈魂。

幸好，這句話之後，就是一個停頓，信徒們沒有發覺異樣。

林安在忍過第一波劇痛之後，說完後面半句，便中斷了幻術，神聖的金光從神像上消失。

神像的身材變得豐腴，面容不再與林安有分毫相似。

信眾們看到了變化，深受鼓舞，狄更斯帶領信眾進行接下來的儀式。

……

另一邊，林安正在承受信仰通路崩斷的痛苦。

猶如無數根心弦同時崩斷，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並沒有淬鍊靈魂那麼劇烈，但卻彷彿能將靈魂掏空。

林安能感覺到靈魂正在迅速虛弱。

【「蒂蒂！」】

沛然的靈魂之力從另一端湧來。

林安早就預料到，使用彌梅爾的神名，肯定會導致某些後果。

她事先查過資料，並詢問過智慧石板，信仰通路崩斷這個可能，也早在林安預料之內。

只是林安沒想到，信仰通路的崩斷會這麼可怕。

就像靈魂的一部分被永久奪走一樣，林安看到，那一根根絲線在中斷之後，偏移了角度，消失在空中——

準確的說，並不是消失，而是林安已經無法看到。

但她清楚它們去了哪裏。

那個方向正是神殿的方向。

……

整個過程聽起來很漫長，其實不過發生在一瞬間。

從信仰通路崩斷到轉向。連一個呼吸都不到。

【咚！】

整個克瑞爾位面，於無法言喻之所在，法則之網被輕輕觸動，一個聲音猝然響起！

這個聲音在每個人、每一只動物，甚至每一棵草的靈魂中響起，卻無法被凡俗生命所捕捉。

所有傳奇以下的生物完全一無所覺，能夠初步觸及法則之網的大師有的隱約聽聞，有的忽然心中若有所失，只有傳奇以上、與法則之網平行的存在，才能清晰地捕捉到這一聲來自法則之網的聲音。

……

「咦？」

「唔……」

「啊！」

「……怎麼了？」

從大陸南端群島到極北冰原。從遍佈罡風的高空到深不可測的深淵。深藍法神、天青之槍、地淵主宰、水藍之主、空森之子……甚至是通天塔之中的五位監守者——

無論他們在做什麼，所有傳奇都在同一時間感應到了什麼，停下手中的動作，朝某個方向看去。

……

哦。還有兩個例外。就是林安和蒂蒂。

作為當事人。林安所「聽」到的那一聲動靜比誰都清晰，由於靈魂相連，蒂蒂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幾乎是立即的。林安感覺到被數股強大的窺視感從身上來回掃過，好一會兒才消失。

林安苦笑。

就算是傳奇，也不可能在一瞬間跨越千裡，隨時隨地地看到他們想看到的任何事物——傳奇當然有辦法看到幾千上萬裡之外的東西，但前提是，必須有相應媒介，或準確的空間坐標。

毫無疑問，林安在斯圖亞特郡都中折騰出的這些動靜，一直都被傳奇強者們密切關注著。

林安並不覺得意外。

——傳奇之後的道路是什麼？

——該怎麼走？

這是所有傳奇共同的疑問，也是林安以後必將會面對的未知。

林安能夠想到做這個「創神」的實驗，傳奇們自然不會想不到，尤其在她和他們通過氣之後。

哪怕抱著或許能從中獲得一點啟發的想法，傳奇們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只是他們隱藏得太深，沉默旁觀，一直沒有被林安發覺。

林安沒有緊張。

她並沒有暴露什麼。

在顯示神跡和創建教派過程做所做的一切乾預，都可以從神聖教廷以及魔災中建立的那些教派身上，找出前例或者相似模版。

林安斟酌了一會，覺得從自己的行為上，應該沒多少後遺症。

傳奇們並不會二十四小時盯著她的一言一行，如果他們看出她手中所掌握著大量有關封神的知識傳承，應該早就有反應，不會一直保持沉默。

不是林安吝嗇。

封神事關重大，林安連紙上談兵都說不上，企圖做個試驗摸索一下，還揭出了命運中籠罩的一層陰謀，林安膽子都嚇麻了，覺得神明的世界果然水太深。

林安正處在一個牽一髮動全局的位置上——這不僅是指她在魔災中的處境，也是她在自然女神隕落前埋設的伏線中的地位。

自然女神隕落前似乎留下了很大一盤棋，而林安是其中關鍵的一枚棋子。

林安覺得，命運的因果如果能具現成絲線的話，自己大概已經變成了一個碩大的毛線團，把有關封神的知識送出去不算什麼，可林安不能確定，這是不是自然女神又一個借她之手干涉命運的伏筆。

畢竟，無論是無數中巧合集於一身才進化而成的蒂蒂，還是在億萬年時光中被遺忘的黑曜石巨龍，他們種種經歷，以及聚集到林安身邊結局，想多一點，真是令人頭皮發麻，不敢再深究下去。

哪怕林安承受了信仰通路崩斷後，靈魂彷彿被挖空的痛苦後，對自己毅然決然的決定也沒有絲毫後悔。

因為她隱隱感覺到，隨著信仰通路的崩斷，以及信仰之力緩慢的潰散，一直纏繞在她命運中的某些無形桎梏，正在緩緩鬆開。

就像一個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陰雲籠罩下的人，當陰雲挪開之後。陽光照射下來，她才恍然覺悟：

——啊，原來真正的世界應該是這麼明亮的！

「看來，這一步應該是走對了。」林安心中鬆了口氣。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命運一直處於別人的干涉下。

哪怕自然女神給林安的感覺一直很好，也沒有證據表明，自然女神對她有惡意，但林安並不想順著祂的安排一直走下去。

自然女神想要復活，那麼林安就給祂埋下復活的種子。

前提是，不能損害到自己。

林安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她懷疑，她能夠穿越。或許也和自然女神的干涉有關。

因為。半神老鄉曾經篤定地說過，克洛諾斯並沒有跨晶壁系將她召喚過來的能力。

自然女神至少救過林安一次。

就算只為了這點，林安也必須還這個人情，否則背著背著就成了債。

……

神殿內外。數萬人正在肅穆地進行著典禮儀式。沒有一個人分神。

他們無法看到。在他們專註祈禱的過程中，無數信仰之力匯聚成洪流，如同一道從天而降的白色流瀑。灌輸到橡樹之神的神像上。

神性的光芒在神像上一閃而過。

人們忽然發現，女神的面容上籠罩了一片朦朦白光。

這不再是林安用法術製造出來的靈光，而是真正的神性之光。

每個人都覺得親眼看到了神的真容，但他們拚命回想，誰也無法描述出來之前看到的神像的面容，連腦海都無法具體儲存下具體的五官面貌。

唯一深刻銘記的，女神俯視眾生的那雙眼睛是翠綠的，像橡樹最濃綠的一片綠意凝結在了裏面。

祂的目光滿含仁慈憐憫，是直達心靈的撫慰，沒有任何大師的作品能夠描摹出那雙眼睛中的神采。

隨著信仰之力的匯聚，神像上的神性光芒越來越濃鬱。

忽然，一道淡淡的光芒從神像上輻射出來，在信徒身上掃過。

絕大部分信徒心中都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女神的身影，有的較為清晰，有的比較模糊。

沒有人驚愕。

他們虔誠地向心中浮現的身影祈禱。

信徒們已經完全陷入了儀式製造的宗教氛圍中，完成了從思想到靈魂的共鳴，一個初步的信仰力場開始形成和固化。

大部分人身上掃過的光芒都沒有停留，但包括狄更斯在內的極少數幾個人身上，一部分光芒沒入了他們的眉心，專註祈禱中的他們沒有感覺，但如果有人抬頭，會發現他們身上的光芒掃過之後，久久沒有散去。

他們已經成為教派最初的神職者。

……

為了這一天，蒂蒂提前做了準備，儲存了充足的靈魂之力。

在強大後盾的幫助下，林安撐過了信仰通路崩斷的痛苦。

儘管疲憊，但林安沒有休息的打算，第一時間馬上施法，想看看神殿中的典禮進度如何，是否順利。

然而，偵測法術並未成功。

準確的說，已經成功了，但卻被神殿中的某種力量個消弭了。

似乎神殿中有某種力量在隔絕窺測。

幾次嘗試，都是如此。

這甚至引起了那股並不算強大、但令林安本能忌憚的力量的反彈，導致林安猝不及防下被施法反噬，魔力紊亂。

林安立即明白，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她很想馬上聯繫深藍法神等人。

因為心中隱隱有某個答案，告訴她，那股力量是什麼。

如果深藍法神他們也和她一樣，無法窺測到神殿內的情況，那麼林安就能確定了。

不過，林安還是按捺下來。

她暫時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深藍法神等傳奇，再等等，結果也會驗證她的想法。

……

典禮儀式整整進行了兩天兩夜。

沒有人離開，所有人都在不停的祈禱。

他們似乎感覺不到飢餓和身體上的疲累，無論是體力充沛的青壯，還是虛弱的老人小孩，都被神殿中亮起的光芒籠罩著，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當狄更斯、聖子和他們身後四位神職者帶領所有人出現，來到聖樹之下時，窺視到這一幕的林安睜大了眼睛。

狄更斯手中的橡木杖發著光。

這光如此平凡，任何一個法師學徒都能施展這個戲法，但林安無法錯認——

這是一個……神術。

（未完待續）

ps：謝謝懶得做飯童鞋的平安符！o(n_n)o~

因為大家說大段的概論敘述很無聊，所以就換一種方法來描述。

本章的核心內容概括，請看章節名。

ps：今天不大有精神，所以有點晚了。寫完馬上要去睡了，好睏，大家晚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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