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上一世，網路上曾有一句話：

人上一萬，無邊無沿，人上十萬，徹天連地。

林安已經見過一萬狼魂武士橫掃高原的情景，但直到數以十萬計的魔族從空間通道中出現時，林安才明白，什麼叫做蝗蟲過境，什麼叫做蟻多咬死象。

幾十萬魔族是什麼概念呢？

簡單的說，就是一眼看不到邊際。

哪怕是站在高處看，這幾十萬魔族依舊如同從地平線中湧出的海浪，無邊無際地湧來，大地都為之震動。

意志堅韌如林安這等強者，如果敢出現在幾十萬魔族面前，他們的敵意目光，足以形成一座大山，令被他們注視的強者產生窒息之感。

這絕不是誇張。

不用考慮陣型，不用考慮目標，僅僅是這些魔族漫山遍野地衝過來，林安就已經產生一種想要後退的感覺。

這是直覺的警示。

直覺在告知林安，如果她落入這浪潮般的魔族大軍中，必將九死一生。

當然，她此時並不在魔族行經的道路前方，而是和其他大師一起，在更遠的高處暗中觀察。

海恩茨大師苦笑道：「我知道魔族會大舉進攻，但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林安轉頭看他。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魔力活化體質已經讓他們寒暑不侵，海恩茨大師臉色卻比平常更紅，發跡隱有汗意。連呼吸也急促一些。

除了海恩茨大師之外，其他大師或多或少出現相似狀況。

這倒和膽量無關，大-法師們也並非膽小之人。

林安大致理解他們此時的心態。

因為她此時感覺也和海恩茨大師差不多。

就彷彿是興奮、焦慮、緊張、激動、畏怯等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但又比之更複雜。

這是因為，哪怕是在冰原，她也沒有參加過超過十萬規模的戰役。

北線的人族軍隊雖然數以百萬計，但分佈在遼闊的冰原之上，再加上魔族的遊擊戰術，在亡靈大軍出現之前，冰原上連過千的戰役都很少發生。

十萬規模的大會戰。哪怕在梅林歷史上也不多見。

在林安身旁的紀伯倫大師忍不住問：「冕下他們會出手嗎？」

「我也不知道。」林安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幾天前毀掉魔族的地下隧道之後。林安已經聯繫了深藍法神，告知有關魔族很可能即將大規模入侵的事，如果深藍法神他們有意出手，這幾天時間也足夠準備了。

但傳奇出手。還涉及到了另一層面的博弈。這幾十萬大軍也明顯和之前的狼魂軍團以及先遣炮灰不同。林安只知道，魔族那邊的強者絕不會坐視這幾十萬魔族就這麼羊入虎口。

深藍法神他們會怎麼做呢？

「看天上！」

尤利西斯大師低呼一聲。

林安和其他人仰頭一看，天空中接近滿月的圓盤不知什麼時候從雲翳後面露出。正在漸漸變紅。

月華像是染上了淡淡血色，映照在黑洞般的空間通道上，本來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空間通道中，又有能量波動湧出。

「有魔族強者要過來了？還是只是為了牽製我們這邊的強者？」

林安和其他大師屏息凝視，幾乎同時升起相同的疑問。

……

彼處，娜塔莉已經翻湧起來的鮮紅色長袍漸漸平靜下來，她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空間通道，恨恨地詛咒：

「該死的，只會用這種方法牽製我們！」

其餘各處，諸位傳奇強者平靜如常，只有水藍之主平靜道：

「這是我們必然要承受的。如果任意出手，會幹擾位面意志對魔族傳奇的判斷，延長鎖定時間——那邊也在等待我們自己出錯，給他們漏洞鑽。」

「哼，他們做夢！」

娜塔莉冷哼，終於不再抱怨。

其他傳奇一言不發。

他們都放出了自己的分身，或者躲在位面夾縫中冥想，或者在高空的罡風中看書，或者修整自己的半位面，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彷彿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

他們擁有太長太長的生命，也養成了足夠的耐心，哪怕這種狀況持續上百年，他們也能一直原地不動地坐下去。

……

只見空間通道湧動不定，其中似有人形，呼之欲出。

可是直到幾十萬魔族幾乎都已經離開迷鎖籠罩範圍，那個人形依舊沒有走出通道，而是慢慢地隱沒回去。

呼——

林安等人幾乎同時吐出一口氣，也不知是放鬆還是失望。

「沒有過來，」海恩茨大師鬱鬱，「真是狡猾，竟用這種方式牽製冕下他們出手！」

「不錯，魔族可恨！」

「太狡猾了。」

彷彿為了掩飾之前的失態，大師們紛紛說。

「這也沒有出乎我們的預料，不是嗎？」林安心理調適得快，反而平靜道，「既然有不費一文的方法，為什麼要選更難的呢？」

眾位大師無語。

沒錯，換成他們是魔族一方的人，他們要投入繆斯大陸的軍隊不止這一批，既然有不費任何代價，又能重複見效的辦法，還能試試人族傳奇這邊的虛實，為什麼不用呢？

「看來冕下們以後是絕不會出手了。這也好，有這條底線，我們才能放開手，不然總會擔心魔族傳奇出現的戰場上。」卡迪拉克大師道。

「不錯，現在該輪到魔族那邊的強者擔心我們的傳奇什麼時候會出手了，又或者戰鬥過程中會不會有人族強者半途出來援手了。」

林安笑吟吟地說：

「我們主場作戰，心理上比他們有優勢。」

不要小看這種心理優勢。

在與魔族強者的戰鬥中。主場作戰的心理優勢會隨著時間增加，特別是持久戰，對他們明顯不利。

有時候，在雙方各方面都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優勢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的逐漸積累起來，才能令勝利天平傾斜向他們。

「那麼，下面這幾十萬魔族，就得交給我們了？」

紀伯倫大師苦笑：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些魔族身上有種威壓。令我隱隱恐懼。不願意與他們直接戰鬥。」

「您也有這樣的感覺嗎？我還以為是我被他們的數量震懾住了。」

短暫沉默了片刻，好幾位大師都驚訝起來。

「我也是，還以為是錯覺。」

「我用了好幾個法術檢測，也沒發現什麼問題。」

大家問了一圈。原來彼此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感覺。

這就不是偶爾。而是某種現象了。

這幾十萬魔族身上。有一股很模糊的力量在籠罩著他們，並不能用強大來形容，或許可以說是磅礴。雄厚，如同凝聚了幾十萬魔族的意志。

「法術？戰爭神術？」海恩茨大師連舉了好幾個可能，「難道是那位神明的神力？」

不。

林安搖頭。

她接觸過很多中超凡力量，能辨別出，那既不是法術，也不是神術，更和神明的力量無關。

如果硬要找個相近的，林安會聯想到「軍魂」這個詞。

在繆斯大陸，軍魂只是一種精神上的說法，並不能實質化，但魔族卻不然。

從之前的狼魂軍團身上，林安就有初步發現了，當魔族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時，他們的戰意和殺意似乎會形成一種超凡層次的質變，形成一種混沌無形但又能感知到的力量。

尤利西斯大師留意到林安的沉思，問：「琳法師發現了什麼？」

林安遲疑道：「這股力量應該不是法術或者神術，更像是意志的凝聚——我懷疑，這或許和魔族的獸魂圖騰有關。」

比尤萊大師這時也出聲道：「不錯，我也覺得，這更像是靈魂層面的力量。」

「這麼看來，這一定是魔族軍隊更深層的秘密了。」

紀伯倫大師感慨道：

「魔族當初能橫掃繆斯大陸，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或許和這種能夠對我們這個層次的強者產生震懾的超凡力量有關。」

「獸魂圖騰，獸魂圖騰……魔族有大-法師，戰職卻與我們人族截然不同，他們的獸魂圖騰一定有些特殊強大的地方！」

卡迪拉克大師嘆了一聲：

「可惜，第一次魔災距離現在太遙遠了，很多有關魔族的資料都只有神聖教廷收藏著。」

「我們在這裡猜來猜去有什麼用？想知道那股力量有什麼用，試一試就知道了？」海恩茨大師眼中戰意閃動，躍躍欲試。

其他大師遲疑了一下，沒有人堅決抗拒這個建議。

林安與兩位領隊大師相視之後，老成持重的卡迪拉克大師道：「也好，趁此機會，試一試魔族的虛實。」

「其他作用不說，但這股力量有屏蔽能力是一定的。」林安也道，「我們事前預計，魔族這次大舉入侵，理應投入不少大-法師和黃金獸魂武聖，但我剛才一個都沒發現。」

那股力量看似稀薄，卻籠罩在每一個魔族身上，令所有魔族的氣息渾然一體，渾厚如山，令林安等人無法從氣息上辨別出他們的個體差異。

……

虛空中。

地淵主宰漂浮在空中，法袍下擺散開，露出下面層疊繁複的層次，如同一朵黑色大麗花。

她側著頭，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轉過頭，對虛空的另一邊問：

「就這麼看著這些小傢夥踩進坑裡嗎？」

「吸取教訓。」

一個淡漠的男聲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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