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騎士在寒風中前行。

他們披著白色的披風，披風上綉著一頭抓著劍柄的巨大白鷹，馬上的騎士個個風塵僕僕，但沉默行進中不經意保持的隊形卻彰顯出了他們精銳。

風向陡然一轉，位於前方的騎士抬頭，耳朵動了動，舉起帶著手套的右手，身後的騎士們一拉馬韁，很快停了襲來。

為首的其實回頭說了什麼，一騎快馬從隊伍中馳出，快速向前方疾馳而去。

風越來越大的，一襲白色鬥篷在風中回返，帶來前方的消息：

「尤金團長，是魔族包圍了一個村莊，普通魔族，大約三百個。」

尤金並不意外，堅毅的眉峰動了動，目光掃過身後的下屬們。

他們進入紅河高原已經有將近五天，三百騎士除了留在西嶺鎮的五十人，剩下兩百五十人兵分三路，他所帶領的這一路人數最少，只有五十個，卻是最精銳的聖殿騎士。

由於他們人數太少，雖然沿途殺了不少魔族，救下一些人，但並未與人深入接觸，大部分人都以為他們只是某個貴族領主私下蓄養的精銳私兵，沒有人將他們與遠在聖山的聖殿騎士團聯繫在一起。

下屬們其實都並不知道尤金的秘密任務，只知道尤金要到找十歲以下的男孩子，虔誠的信仰令他們一無所知的前途毫無憂慮懷疑，哪怕迎接他們的是死亡，他們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一三五小隊與我一起援助被困村莊。」尤金沉聲下令，「剩下的人由阿諾德帶領，搜尋附近有沒有漏網之魚，碰見大量魔族發訊號警示。」

「是，團長！」

騎士們整齊地應聲。

他們的騎術已經不能用嫻熟來形容，而是幾乎已經和戰馬長在一起，被點中的三十個騎士輕夾馬腹，馬頭一偏，從幾乎碰在一起的馬匹間隙中策馬而出，緊跟在尤金加速的戰馬身後。向那個被包圍的村莊馳去。

廝殺聲越來越近。那個被魔族包圍的村莊已經清晰地出現在視線中，風中夾著濃重的血腥味。

這個村莊相當偏僻，魔族發現的時間已經不久，但就在前哨回報的短短時間裡。由簡陋木質圍牆和村中獵戶組成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魔族企圖從圍牆上面突破進去。

一個大膽的獵戶將頭探出圍牆。想要射殺衝到圍牆近處的魔族。

被他瞄準的魔族舉手一擋，粗製的狼牙箭矢深深插進前臂。

那個魔族狂呼一聲，折斷露在外面的箭尾。依然獰笑著撲上去，一把抓住來不及縮回去的獵戶，用力一拉，獵戶慘叫著從牆上掉下來。

魔族抓著獵戶的頭，狠狠往木圍牆上一撞！

木圍牆劇震，幾聲短促驚叫在後面響起，周圍魔族歡呼。

那個魔族正要再撞第二下，一陣勁風襲腦，他急忙舉起獵戶，正要轉身，忽然頭顱一輕，高高飛起，失去腦袋的身體轟然倒地！

尤金是脫離大隊伍突刺進來的，連馬匹都丟在了外面，整個人直接落到一大群魔族的中間，一劍劈下這個魔族腦袋好，他四面八方都是魔族揮過來的武器。

在戰場上被圍攻，對尤金來說不算什麼，哪怕他現在不能使用鬥氣，腳下還有個生死未卜的平民。

舉劍架住四五把武器，另一隻手插進花叢一樣的鋒刃叢中，抓住一個魔族，當成盾牌一揮，首當其衝的兩個魔族飛了出去，其餘魔族眼睛一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砍出去的兵刃全部砍到被俘虜的魔族身上。

「盾牌」慘嚎一聲，轉眼就被同族分屍，向尤金襲來的全部共攻勢也立即瓦解。

「團長，盾牌！」

一塊圓盾打旋飛進來，落後尤金一步的騎士們也衝進來了。

他們猶如一把三棱刺插進魔族最厚的地方，三十個騎士揮動長劍，雪白的反光反射了幾下，在圍牆後的村民們尚未明白這群神兵天降的騎士是從哪來的時候，三四十個魔族倒下了，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魔族都愣住了，騎士們減緩馬速的時間，他們轉了個彎，左盾右劍，繼續揮動屠刀。

尤金接住圓盾，他的戰馬希律律地跑過來，途中抬起碩大的蹄子踩死了兩個魔族。

尤金將那個獵戶丟到馬背上，把長劍掛到馬鞍右側的鉤鎖裡，拿起掛在上面的長槍，揮槍一掃，兩個魔族胸口下凹，橫飛了出去，從圍牆縫隙了見到這一幕的村民壓抑驚呼。

沒有讓村民們有參戰機會，不到一刻鐘，戰鬥結束。二十九個騎士無一傷亡，只有一個騎士為了避免戰馬手上，披風給撕扯壞了。

木圍牆後安靜了片刻，一大群村民打開門，挪開拒馬，如置夢中般跑出來。

和之前一樣，尤金在這個村子補充了三天的食水，在村民們殷切挽留中離開了這個村莊。

這個村子很小，才四五十戶，十歲以下的男孩卻罕見得很，只有一個，還是個孤兒，幾天前因為偷偷出村尋找食物，已經失蹤了。

隨著尤金在一個個村鎮小城中停留，一個消息漸漸傳開：

「神聖教廷即將派出援軍，隨隊的白十字騎士團會收錄戰爭孤兒，十歲以下的男孩如果被選中，其家人將會被一起帶離神聖諾切，日後甚至有機會成為貴族騎士。」

三日後，尤金一行人已經進入紅河高原中部地區。

並不是他們行程慢，而是沿途救援平民和與魔族發生戰鬥，拖慢了他們的行進速度。

此外紅河高原在流星天墜中受災最重，變化的地貌，奔走的獸潮，以及越來越多被遺棄的、空無一人的村莊，也使他們經常得不到補給，不得不自己找尋食物，延緩行程——甚至可以說，相比戰鬥，補給才是習慣了擁有充沛後勤支援的聖殿騎士們最為不適應的。

但在戰爭中，更艱苦的情況不是沒有過，聖殿騎士們並未見疲敝，反而戰鬥頻繁而更精神了一些。

抗擊魔族，挽救人族，他們正走在先賢走過的道路上。

「……奇怪，這兩天遇到魔族的頻率怎麼越來越低了，這是我的錯覺嗎？」

「你說的沒錯，半路上遇到的零散魔族比前段時間少多了。」

晚上駐紮休息時，兩個聖殿騎士的低聲談話飄進尤金耳中。

同樣有感覺的並不止這兩個騎士，作為親兵隊長的阿諾德親自來找尤金。

「團長，這兩天有點不對勁。」

「是魔族減少的事嗎？」

「是的，不但是數量在減少，而且大部分都是連雜兵都算不上的炮灰，比之前在高原東部遇到的還差，兄弟們都覺得不對勁。」

尤金點點頭。

他早已發現了這些不合常理之處。

但目前遇到的魔族都沒有成規模的集團，更不用說統一的指揮，憑藉過往豐富的戰鬥經驗，尤金直覺問題不是在他們身上，或許是前線出了什麼變化。

可惜的是，他聽不懂魔族語言，否則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魔族凶名昭著，尤金更曾在天幕中見過魔族狼魂武士的精銳，他清楚目前出現的這些魔族，都只是一些先遣炮灰，連士兵都算不上。

神聖諾切王國的軍事太疲弱了，它位於大後方，自從魔災之後就沒有發生過戰事，除了王室的直屬騎士團，根本不能期望他們能組織起更強的抵抗力量。

這正是神聖教廷決定放棄這個國家的原因——時間太倉促，等神聖帝國的大軍團集結，趕到邊境時，神聖諾切王國即使沒有淪陷，也離淪陷不遠了。

現在還不到一個月，只是一些先頭炮灰而已，魔族就已經快要跑出紅河高原，進入神聖諾切王國腹地了。

想起一路見到的慘狀，至高神的子民淪為魔族的食物和玩具，尤金感到憤怒，以及迫在眉睫的危機。

「炮灰已經派遣得差不多了，大舉進攻恐怕也不願了……」

***

「……願您的國度降臨。

願您的道行於地上，如同行於天上。

……

您是吾族的創造者，您的聖火點燃吾族之血！

願您永遠照耀於吾族，一如吾族永遠遵奉您的意旨！

……

吾等今日將要踏入異界之地，殲滅您所憎惡之異族。

願用吾族之血平息您的怒火，將混亂與殺戮遍灑異族之地！」

粗大的紅芒從天而降，落到祭壇中間。

祭壇周圍的十六根火柱上，烈烈燃燒的火焰席捲而上，如同一把把直插天空的火焰長劍。

被一整圈祭祀圍繞在中間的大主祭睜開眼，從與魔神的溝通中醒來，看著下方數以萬計的魔族，面容威嚴而莊重，洪聲高呼：

「吾神已回應爾等祈禱！」

「吾族的勇士們，用你們的鮮血和殺戮，取悅吾神，讓混亂與殺戮遍灑人族的每一寸土地吧！」

「不用害怕死亡，聖火所照之地，即是吾神的國度，吾神必對所有虔信他的子民敞開神國的大門。」

幾十萬魔族轟然歡呼。

「以吾等鮮血取悅吾神！」

他們狂熱地喧天高呼：

「——殺！」

「——殺！」

「——殺！」

一批又一批魔族走進空間通道，消失不見。

（未完待續）

ps：今天出去了，二更可能會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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