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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樑畫棟》第6章 出息
87_87481霍修和張氏摸黑吃了一頓乾飯,再去市集打了一壺酒,買了兩隻豬蹄,霍修覷著張氏面色,想著那折騰的小半夜,身心舒爽,便格外體諒張氏辛苦,搭了牛車,才往老家去。

牛走起路來悠哉悠哉,但是走的四平八穩,張氏一路垂著頭,挨著霍修閉目養息。

施家田不到百戶的人口,因為臨近都城,不到百戶的村莊算是小村落,現在的村落基本是依著姓氏群居劃分,施家田村基本姓陳,霍修的母親便是陳氏,霍家這個姓,四鄉八村再沒有同姓的人家,而霍家的房子,挨在了施家田邊邊上。

越國是個小國家,被強鄰覬覦,十年前齊國強攻越國。齊國的建立者馬擎原是宣州刺史,宣州被叛軍攻破之後,就投降了王天波,依舊盤踞宣州。王天波兵敗身死之後,馬擎在叛軍中的實力急劇膨脹,最後割據四十州立國稱帝,帝傳二世,馬擎之子馬繼權為人極其殘忍,弒父殺兄奪帝,在位五年大修宮室,廣納美女,齊國弄得不堪重賦之外,還迫使越國年年納貢,且貢銀年年看漲,最後乾脆興兵來伐,企圖拔盡越國十三州。

十年前,越國幾乎舉國而戰,越國王世子親自率軍,大戰三個回合,一勝一敗一勝。最後馬繼權被齊國權臣趙稷所殺,趙稷廢齊立宋,才正式和越國停戰修和。

霍恩原有四個兒子,霍文,霍武,霍雙,霍修。在越國和齊國交戰期間,越國執行兩丁抽一的兵役,霍武和霍雙去了戰場,都死在了戰場。霍武和霍雙臨上戰場前夕,霍恩四處請人說媒,倒是臨了給兩個兒子娶上了媳婦,只是人沒有回來,兩個媳婦又都改嫁了。亂世之中從來不強調女人送一而終,夫死再嫁尋常不過。所以老家隻霍恩陳氏並霍文一大家子。

經過村子,各家已經生起了裊裊炊煙,走進家門,院子裏凌亂橫躺著一些剛剛劈好的柴,未及收拾,今年五十有三的霍恩坐在一個木樁上,右手拿著兩個核桃,不停的玩轉。霍修見了老父這個樣子,什麼話都不說,把手裏的東西給張氏,把衣服下擺栓在褲腰上,拾起地上的柴刀,劈起剩下的柴。張氏恭敬叫一聲『公爹』,拿著東西進了廚房。

陳氏在切菜,霍三姐在煮飯調米湯,霍四姐在燒火。張氏放下了東西,洗了手就來幫忙。陳氏叫霍三姐跑去地裡喊兒子和大孫女回來吃飯,接過大杓舀出一碗粘稠的米湯水來,邊舀邊問張氏:「悠悠好了?」

張氏笑一笑,說了幾句霍悠然原來病的怎樣,又是怎麼好全的,說得簡簡單單,孫女雖然是孫女,可是陳氏已經死過兩個孫女了,現在的孩子夭折的很高,所以活下來是福,熬不過是命,霍修和張氏在霍悠然病重的時候,都沒有驚動上一代長輩,如此聽在陳氏耳邊,霍悠然自然是無驚無險。

陳氏隻點了點頭,正眼看著張氏道:「怎麼不把孩子們帶過來,你們出來了把兩個孩子放家裏?」

張氏掛著溫婉的笑容,越發恭敬道:「媳婦請了娘家母親在家裏暫時住著。」

陳氏依舊正眼看著張氏,客氣道:「真是麻煩親家了!」

張氏心裏微微不是滋味,斂眉接過米湯水,送去給大嫂單氏。農家少有滋補之物,一碗米湯水,一頓飯的精華都在這碗湯水上,也是滋補之物了。

若是霍恩陳氏二老隻把日子過得和尋常一樣,那麼單氏的臉上,就是掩飾不住的頹喪的情緒,張氏仔細看單氏的眼睛,單氏的眼睛,眼窩凹陷,眼底青黑,眼眶微紅,生完孩子一天半了,這一天半也不知道大嫂是怎麼過的。張氏坐在床沿上,袖子裏掏出一個紅封,放在床內霍七姐的繈褓上,祝禱道:「平平安安,歲歲平安。」

村裏女人生個孩子接生婆都不請,基本都是婆婆給媳婦接生,娘家母親給自己女兒接生,再左右鄰捨生過孩子的女人來搭把手,照大家的說法是,生孩子女人天生就會,生子之後,洗三滿月這樣繁瑣的禮節很少有,霍七姐是個女孩子更沒有了,張氏拿出一個紅封來,算是長輩給晚輩的見面禮,裏面放了二十個銅錢。接著張氏又拿準備好的衣服出來,比在霍七姐身上,笑著道:「我改了改,不知道姐兒能不能穿,不合適我再改改……」

進屋後就一直是張氏在說話,單氏沉默不語,不謙辭,不致謝,不和張氏客氣。張氏是溫婉和順的女子,卻不是靈巧機變的女子,單氏不搭理人,張氏一個人也說不下去,對大嫂有意見是不能,只是略微有些不自在,收了衣服復端起米湯水來道:「湯涼了,大嫂趁熱喝吧。」說著準備喂大嫂喝湯水。

單氏一直是躺在床上的,這個時候掙扎著坐起來接過了碗道:「你把姐兒抱起來,我來喂吧。」

張氏內心驚訝,她一直以為米湯是給大嫂補身子,不由飛快的瞄了單氏胸部一眼,這才看清楚那個地方比一般剛剛生過孩子的婦女要扁平很多,趕緊瞥過了目光,抱起霍七姐不提。

原來湯水是霍七姐的口糧。還是紅彤彤的一個孩子,小嘴沒杓子的一半大,在杓子邊沿一啜一啜的喝米湯。

待霍七姐餵飽了,霍三姐已經喊了霍文和霍大姐回家,陳氏把一家子的飯都做好了,端來一碗米飯,一碗不擱醬油不放鹽基本上算是白煮的鯽魚湯,一碗擱了一點點鹽的清炒豌豆,順便叫張氏出去吃飯。

男人們上了飯桌已經動了筷子,霍文是長子,常年在地裡幹活曬得黑黢黢顯得人乾瘦,和小了十四的小弟霍修坐一起,不像兄弟倒像父子。霍恩早年辛勞,都過了幾年住山洞,啃樹根的苦日子,五十三歲已經雪白了頭髮,蒼老了面容,和小兒子,不像父子倒像祖孫的樣子。

霍修執壺,給父兄倒酒。因為釀酒費糧食,越國到現在還控制酒麴的買賣,禁止百姓私自釀酒,所以要喝酒,得到官府允許的幾家鋪子裏買酒,官府刻意壟斷了,價格自然不便宜,新釀的高粱酒一斤二十文,霍修打了兩斤來,用淺淺的一寸深小酒杯盛酒。

要是平日霍文能喝到酒,那是捨不得喝,倒了一杯酒先聞個半天,聞醉了,聞的饞得不能再饞了,再小口小口的一點點抿著喝。喝幾口小酒,現在算是男人們小資的消費,但是現在霍修倒了酒,霍文端起來就一口悶,啪的一聲把杯子砸在桌子上,父親母親在上呢,意氣的指著杯子大聲道:「倒!」

霍修這位大哥兒,最是忠厚老實,這會堵著一張臉拍著桌子道:「倒!」

霍恩把筷子拍在桌位上喝道:「還沒有吃醉呢,耍什麼酒瘋!」

霍文昂著頭擼著頭髮,一臉糾結的表情。

霍修趕緊認錯:「倒是我的不是,買些勞什子回來。」說著就要收起酒壺。

霍文也是孝子,幾乎沒有沒駁過父母的意思,這會卻是搶過了酒壺,自斟自飲。如此一來,飯桌上張氏及一眾女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下筷子吃飯。還是陳氏勸和,對老爺子道:「你由著他點兒,讓他自己拿主意。」環顧過一眾人,再不管霍文道:「你們吃飯,趕緊的。」

所有人埋頭吃飯不提。霍修和張氏都感到了這裏有事,把問號放在心裏。

霍文隻喝酒不吃菜,沒一會兒就醉了。霍文醉了,當人面兒留下眼淚來,大掌拍在霍修的肩上道:「老四,你比我有出息,你一直比我有出息,你才幾歲,就比我有出息多了!」

霍文,這名字是取錯了,霍文霍文,霍文並不通文。

霍文既為長子,讀書寫字一道,霍恩也是手把手教過的,只是霍文不通竅。一本三字經,反反覆復的背,竟是背了一年才背下來,抓筆寫字,第一年那字慘不忍睹,和狗爬的一樣,第二年第三年,寫的好點也隻比狗爬好一點,直白說出來,霍文很有些愚魯,不過好在,霍文有一身力氣,幹活是不惜力氣的,才攢下一個老實厚道的評語。

其實讀書寫字有什麼用呢?沒用!隋朝是開創了科舉制度,其後四百多年,真正從寒門爬上來的人有多少,據說王天波也是讀書人,屢試不第,秀才造反。這個社會,士人之子恆為士,商人之子恆為商,才是正統的法則。亂世之中,皇權喪失,道德崩潰,軍閥混戰,多少名士隱於山林,讀書就更沒用了,霍文習慣了種地,眼界也只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自來不和小弟弟比出息。

現在霍文是和霍修比兒子,霍修十六歲就有了兒子,他今年三十三,還沒有兒子,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兒子了。

就這兒,弟弟比他有出息!

霍修面對一家人尷尬得不行,握住大哥的手道:「這回是吃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霍恩也是怕霍文再出洋相,和霍修兩個人把霍文拖走了,隨便找個屋子放下。

比起都城那個擁擠的住房條件,施家田的霍家原來預備著分給四個兒子,有個『田』字型的住房結構,正屋白磚黑瓦房四間,其他泥沙牆,沙石牆,蓋個土瓦十幾間,修修補補也挺耐用的,這些房子現在都留給老大了,隻都城那兩間屋子,是早年霍恩掙下來的,歸給霍修。

這個意思,在霍忻然滿三歲的時候,霍恩就私底下透露給兩個兒子了。

霍修沒意見。都城裏的人脈,霍修在用著,這塊經營好了,比房子貴重。

霍修也沒有意見,他兒子也沒有把房子都佔了,有幾處房子破了都懶得去修補,又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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