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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樑畫棟》第27章 招搖
87_87481施家田前面起伏好些山,說是山,只是岩石凸出來的一個個小山塊,高不過兩百米,因著表面岩石尚未全部風化成土壤,有些地方寸草不生,有些地方倒能長些松樹柏樹,就和謝了頂的腦袋一樣,有密的有光的,所以統稱禿頭山。

禿頭山最大的功能,就是給四周居民提供燃燒的木柴,那麼淺的小山塊,野豬都絕跡的,黃鼠狼,野兔,野雞,刺蝟,山澗的魚蝦等這些小東西倒是有的,所以這麼一輪,禿頭山上最兇殘的動物就是蛇了。

「真沒什麼危險的,大姐夫那家進去砍柴,不是幾宿幾宿的在裏頭。」

霍大姐和陳大鵬家的陳銀已經定了五月初八的迎娶婚期,還有十來日。霍忻然被張婆心疼的抱著,態度平靜的和眾人解釋他在山上的三天:「餓了挖條蚯蚓釣個魚,還逮著一隻兔子,我吃的好著呢,困了倒頭睡個覺,吃好了睡好了,尋著那些可疑的痕跡靜靜等著,有個沙沙沙的響聲來了,我早準備好了,並不用怕的。」

霍忻然說得好簡單,在場只有張屠戶打過蛇的主意,曉得那一句『等著』,得熬去多少精力,全神貫注,一等不知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等著』。

一條王棉蛇七斤,兩條蝮蛇一條八斤,一條五斤,一條水蛇七斤。

女人們怕見蛇早出去了,霍忻然去抱他的弟弟,霍修和張屠戶把四條蛇拎出來稱重分裝。面對四個竹簍,霍修不由汗顏道:「都是小弟無能,連累妻兒!」

「老弟,你這話一說,我可慚愧了。」張屠戶大大方方的道:「我種地殺豬的,沒個日夜的兩地奔波,在我們村已經寬裕了,也及不上你掙的,你提筆寫字,還端得體面,不是我這樣的,大老粗一個!」

霍修一年東抄西寫,能掙二三十兩銀子,在平民百姓裏頭已經是能掙錢的了,只是霍家想買個房,買房在任何時代都不容易,一動上百沒個封頂。這會兒沒有按揭這樣的,要買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房付的全款,霍修才二十四歲,掙了幾年錢。那有的人,掙了一輩子的錢,臨死之前才攢夠的呢。在張屠戶看來,霍修能讓妻兒過著現在的生活,已經很男人了。

霍修不便多言,只是搖了搖頭。

自去年霍大姐霍三姐帶給霍家的打擊,霍忻然不再收斂他的光芒。那種不甘於湮沒在芸芸眾生而渴望著出人頭地的心緒,霍修在他二哥霍武身上見識過。出身同時決定了一個人一輩子的社會地位,要出人頭地,就是變換身份,而士農工商,是幾乎不可逾越的鴻溝,做官,做官對於庶民來說等於天方夜譚。

霍忻然那麼的不甘心,他會一次一次的出去拚命!

霍修想得很遠,和張屠戶欣慰於現在,帶著幾分艷羨道:「我那大兒子,已經十五了,還被豬供在地上,他要有你兒子一半的勇氣,我也可以喘口氣,把殺豬刀交給他。你這兒子,你就偷樂吧。」

張屠戶拍了霍修一掌,霍修才回過神來,變換了情緒笑道:「張大哥說的是!」

由張屠戶出面,四條蛇一共賣了五兩銀子,五兩已經很多了,因為現在的生活條件,十兩銀子就夠一家四口過一年。

接住這五兩銀子,霍忻然又交出一箱子銅錢,差不多是五兩,這些銅錢是這些年霍忻然和霍悠然採茶攢的。

這十兩銀子對於霍家買個房當然是不夠的,不過這十兩銀子保住了張氏的織機,而從那一刻起,霍忻然和霍悠然在張氏和霍修眼裏正式蛻變了,不再被看成是孩子,兩個人雖然是七八歲,也是能撐著霍家的人。四個人辛勤的勞作,買房子指日可待!不過這中間,得參加霍大姐的婚禮,在霍大姐上花轎之前,霍悠然看見了暌違三年的人。

單橙兒。

她坐著藍油布的牛車而來,在小丫鬟的攙扶下走出來,一下子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人在柳枝巷躲了三年後,前不久被周世美納進了府裡,封了姨娘。再補一句,周世美升了一級,已經是富陽縣縣令,所以單橙兒現在是官家姨奶奶。霍悠然一向明白,為什麼大宅門裏,有那麼多女孩子趕著去做妾,這輩子穿成平民百姓,就更加明白了。

在一群穿著土布的土裏土氣的平民百姓裏頭,單橙兒穿的最鮮亮。上身一件銀紅色綉瓜藤特意放寬了腰身的褙子,下面一條蓋了腳面的水綠色鑲邊九褶裙,手腕上黃燦燦,套著金子打的鐲子,頭上梳了一個比誰都高的髮髻,簪了一支鑲了三顆黃豆大珍珠的金釵。

金首飾,現在平民百姓有金子也不能戴金首飾。單橙兒這一出來的,夠閃瞎人眼了。

而且仔細看去,單橙兒變漂亮了許多。年過二十的單橙兒,皮膚比她十七歲的時候要白嫩許多,那張臉,白的和細瓷似的,嫩的看不見毛孔,一百遮三醜,單橙兒原來五官就不錯,只是作為農家女曬的黑了點,幾年見不得光的日子,倒是把她養出了一身好肌骨。

「叔叔嬸嬸!」單橙兒雖然這樣稱呼著霍恩和陳氏,舉止已經帶出了傲慢,因為她稱呼的時候,正臉也沒有看著霍恩和陳氏,徑直走到單氏身邊:「我大外甥女出嫁,我特意來送一送。哦……我還沒有給我外甥女添妝呢,大姐,我可是要補上這一份的。」

霍大姐的嫁妝,一張杉木床,一套四門櫃,一個梳妝台,一張八仙桌,八條配八仙桌的凳子,八條被子,還有一些桶桶盆盆的,已經抬去了陳家,各位長輩要添的嫁妝,那時候就該添的,單橙兒現在要來這一出,是覺得她還不夠顯眼?

果然,單橙兒掏出兩個五兩重的銀元寶,十兩銀子當著來送親的村民面兒,塞在單氏手裏。

周圍見了單橙兒這身氣派,再看見十兩銀子,多少人眼睛都直了。

單氏還記著霍恩對單家作為的教訓,握著銀子看公爹的態度。

霍恩含著他長輩和藹的溫笑道:「她小姨的心意,替大姐收下。」

單橙兒滿意的感受著霍家現在對她前倨後恭的態度及周圍村民們的眼紅,一年前霍家不讓她來插手霍大姐霍三姐選秀的事,其中的鄙夷之態,單橙兒還是通過單老娘感受到了,不讓插手怎麼樣,霍三姐現在還不是在宮裏杳無音訊,鄙夷又怎樣了,官家的姨娘,也比在場每一個平頭妻子要氣派!

單橙兒就是揚眉吐氣來的。

霍家今天嫁女,開了六桌,第一桌是霍家的長輩,第二桌是霍大姐外祖單家及單家村的長輩,其他四桌是村裏的人。

粗選之後霍大姐霍三姐進了別宮,別宮不是一間屋子,是很多很多的屋子,各地秀女一波一波的往裏塞,那地方又不是左右鄰舍可以相互串門,霍大姐和霍三姐分開之後再不能知道對方的消息。直到去年冬天,霍三姐還沒有被淘汰下來,朝廷賜下了三兩銀子,是霍三姐最後的消息。

好像三兩銀子把這個人賣斷了一樣,宮門一關,已經半年了。霍家是儘力了,為了霍三姐又轉頭求到單橙兒身上,她的夫主好歹是個七品官,還姓周。所以單橙兒理所應當成了貴客,陳氏親自走過去把單橙兒請到第二桌。

第二桌單老娘和幾個單家兒媳都站起來等著單橙兒入席。

「娘,我和大姐說說話。」單橙兒享受著陳氏攙扶,經過單老娘身邊說了這句話,緩緩走到第一桌,恰好坐在張氏的位置上。

第一桌因為霍家人在招呼各桌的親友,在霍家大長輩霍恩和陳氏沒有入坐之前,小輩們還不能坐下來,單橙兒佔了張氏的位置,才好像看到張氏道:「張姐姐,你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張氏笑一笑,只能站邊上道:「我是不介意,但這一桌都是外姓,周奶不妨礙嗎?我聽說大戶人家規矩大。」

外頭對單橙兒的稱呼該周二姨奶奶,但是現在不是小人得志嘛,外頭不會平白戳人肺管子,一般就把『姨』字去掉了。

「一家子親戚,說什麼規矩不規矩。」單橙兒得意的笑著,染著鳳仙花汁的長指甲勾著柳葉眉,把霍家當了自個兒家似的道:「我帶了一桌十六道的五芳齋席面來,這種桌子擺不開,兩桌子拚成一桌子的好。」

「聽橙兒的。」為了孫女,陳氏趕緊道。

單橙兒就那麼一直佔著張氏的位置等著上齊了十六道菜。不過單橙兒並不動筷子,隨她來的小丫鬟另在她面前擺了一盅血燕粥。單橙兒捏著包銀的杓子,語笑盈盈道:「家裏規矩大,我不能用外頭的東西,叔叔嬸嬸請動筷吧,大家隨意!」

其他四桌不過燉雞,鹵鴨,紅燒魚,回鍋肉,煎豆腐,炒四季豆,炒藕片,冬瓜湯八個家常菜,雞和鴨都是一桌半隻。單橙兒帶的是十六道葷菜,就算從五芳齋帶出來是冷了熱過的,也色香味俱全另饞得食指大動。

單橙兒對面單家大姐,塞得滿滿一嘴的肉。

單橙兒見到親侄女這個吃相真是頭疼,要不是單家的女兒們實在抬舉不起來,她也不會打霍三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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