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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樑畫棟》第4章 前世
87_87481「這是怎麼說……」張婆挨近了女兒道。這時外頭有人敲門。

張氏連忙把心思收了,擦了眼淚,攏了頭髮站起來去開門。張氏先打開一條門縫,見是熟人,是仁和縣六橋鄉施家田村的樵夫陳大鵬的兒子陳銀,才把門打開。

陳銀隻十一二歲,站在門檻外咧著一口黃牙喊:「四哥!」

「四郎做事去了,沒在家。」張氏道。

陳銀撓撓頭,略尷尬的道:「這樣啊,我在李家鋪子沒找著四哥。」

施家田方向從南門進城,去李家鋪子再走到霍家,已經繞了大半個都城。張氏笑著道:「進來歇一歇吧。」

陳銀這才邁腳,看霍家裏頭統共兩間屋子,還沒有自家地方寬敞,霍修不在,就不好意思進屋,只在天井下站了,道:「嫂子,我隻傳一句話,昨晚半夜你家大嫂生了,是個女娃。」

張氏腳上一頓,面容一僵,馬上又端上喜聞降生的笑容來,並做主了道:「是嘛,那四郎和我明天趕早就家去。」

陳銀傳了話,又得了準信就不言語的要回走,張氏到底不能讓他白跑大半個城,留他喝了一碗水,吃了一碗豬肉渣拌飯。陳銀在天井下坐了,扒拉完了飯道聲謝就趕緊走了。

張婆一直在屋裏沒動靜,過後才出來笑著說一句:「真是個靦腆的孩子。」

張氏端了碗經過張婆身邊,張婆斂了笑容嘆息道:「你大嫂真是命苦,難不成……也是這命中無子的命格。」

也是,張婆就是命中無子。

張氏把碗輕輕擱在灶上,亦是嘆道:「我多想……大嫂能生個兒子!」

張婆搖搖頭,不過她大嫂總是沒有自己親閨女要緊,張婆看一間廚房右邊,霍家兩間屋子都是隔斷的,隔斷了擠是擠些,用著也算四間屋子了,廚房右邊兩個孩子睡著,現在霍悠然睡著,所以張婆蚊聲問:「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句……」悠悠不是那個悠悠!

被別的事情一岔開,張氏就再沒有勇氣說出來了,含糊道:「我最近是累著了,守著她日夜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織機上都落了灰,明兒早又要家去……」

張氏說話間,霍忻然假裝迷迷糊糊的走進來。

張婆見了,就把這個話丟開了,絞了帕子給霍忻然擦臉,然後放他找鄰裡孩子們玩耍。霍忻然搖一搖頭,一奔一跳的找霍悠然去了。張婆要攔,張氏倒是勸道:「悠悠病已經好了,讓他們兄妹一處待著。」然後張氏去了房間,開了陪嫁過來的牛皮箱,準備送給新生兒的禮。

張氏有兩口牛皮箱,從張婆老娘那一輩傳到張氏手裏,三代人了。裏層是一層薄薄的衫木打底,然後一層一層包了四層經過藥材浸泡過的黃牛皮,最外頭刷上紅漆,落上一把銅鎖,這樣的牛皮箱,用上一二百年,也不會發霉蟲蛀。所以張氏把霍忻然和霍悠然的衣服都收在這裏,從尿片繈褓到現在三四歲的衣服。

張氏鋪陳在床上,選出兩件一兩個月大的衣服,也沒有男孩女孩的區別,小門小戶人家有足夠的衣服穿就不錯了,還分什麼男孩女孩。張氏選了兩件,思索了一下,又選了兩件兩三個月大的。

張婆在一旁看得肉疼,道:「誒喲誒,你可真大方。」

在張婆心裏,這些衣服都是她外孫的,霍忻然霍悠然用過了,張氏往後還會有孩子,不得接著用,一個補丁都沒有,就是洗的勤了衣裳著泛白,都是好衣服。

張氏只是那麼一聽,並不心疼。她以誠心待大嫂,也希望大嫂能一直誠心待她。

張婆也只是那麼一說,還得幫著張氏收拾鋪陳開來的衣服,然後又拿出針線簍子,把幾件衣服幾處線頭拆了重新縫一遍,這樣才耐用。

敘事分成兩條線,當霍忻然一奔一跳的跑到霍悠然面前,霍悠然一掀被子,雀躍的叫喚了一聲『哥』,然後緊緊的抓著霍忻然的手臂,就是不鬆開,好像再放手,就觸摸不到了。霍悠然笑得有幾分傻氣,好像這樣緊緊的抓住,就能確定,這個人是趙哲,僅僅是工藤新一和江戶川柯南的區別,還是那一個人。

這個稱呼就不對,原來的霍悠然都是軟軟懦懦的叫『哥哥』,趙嬋永遠是爽利清脆的叫一個字『哥』。霍忻然一指抵唇,聽著張氏和張婆在廚房的動靜,輕微的提醒道:「我們說話小聲一點。」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張氏和張婆就在外頭,張氏都已經懷疑悠悠不是悠悠了。

霍悠然趕緊點頭,握著霍忻然的手,指尖都顫抖到發麻,但是臉上無聲的狂笑著,眼睛瞬間發亮,靈動洋溢著生氣,和兩個時辰前的死魚眼睛判若兩人。

霍忻然也因為這離奇的重逢而喜悅不已,不能說話,就緊緊擁抱住了霍悠然。

霍悠然溺死在老天爺給她開啟的善意的玩笑裡,知道張氏和張婆離開廚房,才輕聲抱怨道:「這個家真小,比我們老宅小一半,連說個話都不方便。」

趙哲趙嬋是農村的孩子,家裏老宅是標準的江南老式的兩層四合院,原來整個四合院是一戶地主家,因為一些歷史原因,分給了六戶人家居住,分成六家,趙家也有一百二十平的居住面積,而且六戶人家公用中間一個堂廳,堂廳樓上放柴,樓下放農具等雜物,小花園分成六塊,實際上少說再加四十平,自趙嬋八歲奶奶去世後,隻兄妹二人,能不寬敞嘛,而這個霍家,屋子是一層的並列兩間屋子,目測面積不會超過五十平,中間是一條狹長的天井,天井是房與房之間所圍成的露天空地,有採光的作用,但是現在挪出一半來搭了草棚,放了柴禾。這樣就影響了霍悠然睡的這個空間和霍修張氏睡的那個空間,兩個空間的採光。

屋子小沒有辦法,霍悠然懂得生活,僅靠柴禾做燃料,還要天天燒飯取暖,一冬燒掉一屋子的柴禾也不夠。很小很小的時候,堂廳樓上,六戶人家把柴禾都堆到頂住了房梁,還不是全部燒掉。那時家家戶戶早就用上了煤氣和電,只是農村人節省還用著柴禾。

居京城,大不易。

好像這個地方也是都城。

不是兩進,三進,四進的宅邸,那些都是大戶人家,大戶人家在一個社會永遠是小數中的小數,霍家是真正的寒門小戶,目前四口人,已經連個轉身都困難了。平日霍忻然和霍悠然,同睡在一張床,同睡在從廚房隔出來的,一個不到五六平的小空間。

霍悠然所不知道的是,這點小空間還是霍忻然不久前賣了無數次的萌,才爭取來的空間,不然兄妹兩人還和父母住一間房呢。那時霍悠然還小,天真的吃了睡,睡了吃。霍忻然不行啊,深夜常常聽到霍修和張氏在做運動,好囧好囧的。

不過聽到霍悠然抱怨這個家小,霍忻然滿足的說了一句:「娘是好娘,爹是好爹!」

霍修和張氏,是很好的父母。一個家裏人到齊了,而且每個人都恪盡職責,這才是一個家的樣子。

上一世家裏是殘缺的,那種殘缺錐心蝕骨,甚至比趙哲死去那一刻的粉身碎骨,還要痛苦。趙媽媽,在趙哲剛剛記事的時候,在趙嬋完全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而且去的不體面,農村的說法是發神經死掉了,醫學上的說法,應該是得了抑鬱症,才做出了自殺的行為,某天淹死在了水裏。趙媽媽為什麼得了抑鬱症,是被趙爸爸生意失敗之後一系列的生活打擊逼成這個樣子的。

趙哲趙嬋生活的時代倒退二十幾年,那是大變革的時候,那時候有個偉人說了一句,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的貓就是好貓,從此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各處專研,走南闖北的抓老鼠去了。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敗了,很不幸,趙爸爸是失敗的人,他做生意的資本原來就是拆借來的,一賠本,就欠了一屁股債,具體多少那是一個永遠的迷,僅追到家裏來討債的數字加起來,就是幾十萬。趙哲趙嬋生活的時代倒退二十幾年,幾十萬是個什麼概念,那時候豬肉五塊一斤,那時候他們村子的人,每個家庭的平均年收入剛過萬,萬元戶還是一個讚美人的詞。欠債幾十萬的意義,就是趙爸爸這輩子啥事也不用做了,餘生賺的錢不吃不喝也不夠還債的。

巨大的債務,完全可以把一個男人的雄心壯志壓得粉碎,反正一輩子都還不起,反正一輩子累死累活的賺錢,錢都是人家的,何必賺錢,何必還錢,趙爸爸丟下妻兒跑路了。

討債的人三不五時的上門,趙哲記得那一年除夕,討債的人把家裏的煤氣罐拉走,家裏的窗戶拆了扛走,抵的還不是債務,是債務滋生出來的利息,北風呼呼的那個吹,還有鵝毛大雪打著璿兒的飄進家來,趙哲世世不忘那個場景。直到趙媽媽被逼死了,這些人自認倒霉,才不上門來。那幾年祖孫三口靠奶奶的一點點退休金維持生活,奶奶去世之後,吃了兩年的百家飯,到了趙嬋十歲的時候,趙爸爸才偷偷摸摸的露面,留下一些錢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趙哲和趙嬋的生活裡,這個趙爸爸就是那麼偶爾的出現,神龍見首不見尾。

前世是如此的遺憾,今世的霍家已然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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