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的流逝與第一次搶劫的不安，變得愈加急躁的男人狠狠地踢了幾下接待台。

可能是意識到沒有過多的時間可以仍由他消遣了吧？男人似乎是在想著該不該再殺一個人，以此來達到威懾的目的。他把槍再次舉了起來，指著那兩名女工作人員。而兩名女性自然是被嚇得尖叫出聲，忙蹲下來躲進桌子底部。

或許是因為覺得她們不太好瞄準的原因，男人帶著滿臉的怒氣轉了一下身子，將槍指向了會客廳。

「如果你們再不快的把錢給老子我塞進去的話，老子我就再殺多一個啊！信不信啊！？」

男人沖著兩個身子不停發抖的女工作人員吼完後，將槍指向了——此時正倒在地上，因害怕而捲縮著身子，用畏懼的視線看著男人的小律的表姐。

可能是因為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超現實了吧？又或者是被恐懼所束縛的她，此刻她的身子根本就動彈不得。在這個瞬間裡，小律的目光變得冰寒起來。

小律心想著——我，必須要解決掉這個男的！

「羽楓，拜託你了哦！當我跑過去的時候，心裏默數三秒，立刻去把灑水器的按鈕按下。這樣就沒問題啦！一切都交給姐姐我吧，沒事噠，不怕不怕。」

小律面帶微笑的摸了摸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的許羽楓，雖然不知道小律姐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不過看著她這樣，許羽楓也變得堅強點了。

「嗯哪！交給我啦！夏律姐姐。」

「笨蛋，叫我小律就可以啦。」

「唔唔，小，小律。」

「真乖，那麼，我們上了哦！」

變得更加堅定的小律俯低身子，找好了角度後，以遠超過普通十歲女孩該有的速度沖向那個男人。雖然此刻的她穿著的白色裙子是有點礙事，不過這種情況也管不了那麼多啦！

——絕對不可以讓任何因素奪走我的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了。

從孩提時代懂事開始就一直盤旋在腦中的信念，化為意志力讓小律的身體展開了更進一步的舉動。

她先是狠狠踏在地面上跳起來，藉助彈跳力一腳踢上男人拿著槍的右手，見到那個手槍並沒有被踢脫離手之後，小律皺了皺眉頭。趁男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小律用力的撲了上去，狠狠的咬在男人的右手上。孩子特有的尖牙輕而易舉的便刺入了男人的手腕裡。

「嘎啊！？」

男人發出了驚嚇的吼叫聲，右手呼的帶著小律揮動。同時，男人手中握著的槍也因此不小心走火的憑空噴發出火花，黃銅色的彈殼彈飛而出——小律的身體撞在了接待台側面。同時也有著一顆乳牙掉了下來，但她此刻還察覺不到痛，因為後背的衝擊令她險些失去意識來。

男人的手槍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此刻的他用左手從口袋裏掏出來那個***，右手被小律咬的地方正在泛紅。

「你這個從哪裏來的野丫頭！看我不電死你！」

***的火花盡情的在空氣中劈裡啪啦的亂響，更是令男人變得更加恐怖了幾分。雖然男人一步一步的向著小律走去，但是小律卻一點都不害怕。

相反，小律低垂下來的臉龐，還在泛著笑容。

只要時機抓好，在接下來的這個男的用***時，只要羽楓有將灑水器給按下的話，那麼眼前的這個怪叔叔便會被電的嘴角都抽搐吧？哼哼，是時候該給我接受製裁了——

話說，為什麼灑水器還沒有灑水呢？

小律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消防用緊急灑水裝置，這個時候的她，突然聽到了哭聲。

那是非常熟悉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特有的哭泣嗓音。

「羽楓！？」

她忙轉過頭去，發現離灑水器按鈕僅有一步之遙的許羽楓正捂著左手臂哭泣著。像是被什麼銳利東西刺破了褲袖，磨破了血肉，鮮紅的液體正從他的手臂上緩緩流淌而出。可就算是如此，他也還是在試圖著按下按鈕。

因為許羽楓，是毫無保留地信任著夏律。像是真正英雄一樣的夏律。

計劃之中最大的意外狀況出現了，這是小律完全沒有想到的。看來，是剛剛男人在甩開小律的時候開槍走的火，不小心的打中了非常不幸的許羽楓。這種幾率根本就是無線接近於零的吧？但是，就是這樣發生了。

男人順著小律的目光，也發現正在企圖按下灑水器按鈕的許羽楓。最開始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當頭頂上感覺到了濕濕的那個瞬間，他像是條件反射的將手中的***甩出。於是，當水開始大片大片灑出時，小律的計劃已經徹底破產了。

當這個計劃出現了一處破綻時，便會像是斷了弦的琴一樣，無論如何都彈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接下來，令小律更加沒有意料到的事情，也發生了。

男人從腰間拿出了另一把黑色的手槍，指向著許羽楓的位置。

——這傢夥竟然有著兩把槍！

「臭小鬼！看老子不崩了你！敢壞老子好事！」

對此刻的突髮狀況感到朦朦朧朧不知所措的許羽楓，只是捂著還在流血的左手臂，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男子。

隨後，槍聲響起。

子彈從許羽楓的耳旁擦彈而去，險些就爆掉了許羽楓的頭。

一般來說，按照此刻這麼近的距離，男人是不可能打不中的吧？但是，小律撲了上前，撞上了男人的右手，將他的準心偏移，救了許羽楓一命。

「可惡啊，你就這麼急著先死是吧？那老子成全你！」

男人將無力倒地的小律狠狠踹了一腳，明明對方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但是男人還是殘忍的將她給一腳踢起。不僅如此，他還將槍指著許羽楓，準備扣下扳機。

「去死吧你這個臭小鬼！」

槍口迸發出火焰，震耳欲聾的可怕聲響在整個郵政儲蓄銀行裡迴響。子彈劃破了空氣，向著許羽楓襲去！而此刻的許羽楓也只是像塊木頭一樣呆然的看著男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的情況究竟是有多麼的糟糕。不，他，在下一秒知道了。

當眼前的女孩緩緩的倒下，而男人手中黑漆漆的槍口正在冒著青煙時……他才終於明白了。

許羽楓並沒有死。

而代替了許羽楓擋住子彈的，是被男人先前狠狠踹中的小律。雖然兩眼開始泛白，因為腹部受到巨大衝擊力而感到頭暈難受，，但是小律還是義無反顧的上去為許羽楓擋槍。

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姐姐呢……而且，我，是羽楓的英雄……

小律那潔白無垢的連衣白裙，也隨著胸口上刺眼的鮮紅而染成了黑色。

許羽楓就只能這樣獃獃地看著大片大片的血在小律的胸口上蔓延開來，被這麼近距離的用手槍子彈擊中胸口位置上，而且小律也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估計，是沒法救治了。子彈，會將小律的臟腑完全打碎成血汙。

用著最後的力氣坐在地面上，小律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胸口，對許羽楓搖了搖頭。

「羽楓……快，跑……」

許羽楓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再看了看小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拖著身子向著小律的位置挪去，伸出手，小小力的縮回……但最終還是毅然決然的觸碰到小律的手臂上。

「小……小律？」

沒有回答。

將小律的身子抱在懷中，天真的妄想將體溫傳達過去的許羽楓再次低喃。

「……小律？」

依然，沒有任何回答。

雖然那個時候的許羽楓不想承認不想面對不想相信……可是，這淋漓的鮮血卻又在提醒著年幼的許羽楓。這不是電視劇，不是動畫，不是開玩笑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

一種以往從未有過的悲傷與絕望像是海浪似的擊打在許羽楓的胸口上。擊打在他之所以還沒被槍擊中的位置上，打在了小律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住了那個位置上。

左手臂上被槍擦傷的位置，在這個時候變得一點都不痛。而許羽楓的頭卻忽然間開始劇烈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自己的體內鑽出來。許羽楓的兩眼發黑，在這片黑幕之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墜落，那是……月亮嗎？

而在這墜落的月亮背後，赤紅的雙瞳錚錚睜開，彷彿像是時針劃過的聲音正在許羽楓的耳邊說道：

「那麼，交換嗎？」

交換？交換什麼？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啊？而且，我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存在，也在我的眼前，不見了，永遠的，永遠的不見了。

雖然不理解，不明白，但是隱隱約約卻有種慾望在促使著小小的許羽楓答應，似乎答應了交換就會有什麼變得不同了。只是，在交換出去的那個瞬間，又會有什麼東西發生改變。

要改變什麼？還能夠改變什麼？又還來得及改變些什麼？夏律姐死了啊，在就他的面前，許羽楓的腦子彷彿在轟鳴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像是將他撕扯開來相互碰撞著。

最後，以伴隨著搖曳時鐘的那個聲音為終止，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樣啊……如果不交換的話……那麼，就先借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