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貧道和高傑的關係一直非常好，以前她還是貧道的關門弟子，此人好道愛學，是我門中之人，如果我出面，一定可以說服他回到北方和李自成拚命。這人其實本質不壞，只是偶爾走了歪路。」潘靈飛對錢謙益如是說。

當時錢謙益正想去六部衙門開會，潘靈飛在院子裏截住了他，上來就是這麼一句。跟著她又說：「還有你那個兒子實在是不像話，剛才我正在洗澡，她闖進了我的房間，非要納我為妾，還把這顆珠子送給了我，你看貧道是那種無恥的人嗎？」

錢謙益愣了一下，看到潘靈飛的手裏拿著的果然是那顆碧海情天的珠子，他認識這是錢孫愛的東西，於是立即吹鬍子瞪眼：「竟有此事，那成功了沒有？」

「貧道一不小心就讓他給成功了。」潘靈飛眼圈紅紅的說：「反正我都是你們錢家的人了，所以我也打算還俗，但是我出身不好，所以就想在此之前為朝廷做點事兒，這樣以後嫁過來，也不至於受徐少奶奶的欺負。」

「我兒子畢竟還是有一套的。」錢謙益表面上很生氣，其實以他對錢孫愛的那種溺愛，怎麼可能生氣呢。

「委屈你了。」錢謙益嘆了口氣。

「你家公子實在不是個好人，跟我好了之後，卻又不理我，我想他是瞧不起我的，所以我要立功，公公，你就叫我去說服高傑那廝吧。」

「這稱呼，有點早了吧？」錢謙益哭笑不得地說。

「不早不早。」潘靈飛眼淚汪汪的說。

錢謙益心想，孫愛這孩子別的地方都好，就是在女人這方面不檢點，怎麼居然趁著人家洗澡的時候做這種事兒，少不得以後要教訓他幾句。

「這樣吧孩子，這件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不過目前史尚書也是求賢若渴，我想我提出來的話，他是能夠答應的。」

「公公慢走。」潘靈飛萬福說道。

「都是你的錯，是你惹得禍，我承認都是月亮惹得禍——」這時候錢孫愛提著褲子從茅房裏小便出來，正要跟錢三、李定國去外面打探長平的消息，沒想到正好看到潘靈飛在擦眼淚。

「你哭什麼？」

「你們家不能住了。」潘靈飛抽噎著說。

「我們家怎麼啦？」錢孫愛納悶的說。

「你爹是個大色狼。」潘靈飛撲在錢孫愛的肩膀上說道。

「本少深有同感，他把你怎麼啦？」錢孫愛呲著牙笑道。潘靈飛心裏恨恨的想到，這父子兩個都不是好人，給我等著吧。

「他說要娶我當小妾，還說要把所有的家產都給我。」

「嘿，老頭子的手段還可以嘛。」錢孫愛心想，老頭子才不會把財產給你呢，我了解他。但是他沒有想到潘靈飛說的全都是假話，還以為錢謙益用錢財誘惑她。

「那你就從了？」錢孫愛問道。

「錢三你迴避一下，我和你家少爺說話你聽什麼，人家都不好意思說了，還有你李大哥，你也走吧。」潘靈飛沖著他倆揮了揮手。

李定國和錢三同時翻了個白眼，暗想，這個出家人實在沒有職業操守，跟舊院的阿姑差不多，太輕浮了。於是遠遠的走開了。

「你爹剛才把我叫到他的書房裏，一開始只是跟我談一些詩文，可是忽然一隻這麼大的老貓沖了出來——」潘靈飛比劃了一下，老貓最少有一米多長：「嚇得人家全身發軟，於是就倒在了他的懷裏，於是他就跟我那個了——」

「老傢夥領先我一步，薑還是老的辣。」錢孫愛暗地裏給老爹豎起了拇指，但表面上卻說：「這也沒什麼，大戶人家三妻四妾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兒。」

「可是，可是我喜歡的是你呀。」潘靈飛眨著大眼睛說道。

「啊！」錢孫愛倒吸了一口冷氣：「此話當真？」

「嗨，你這人表面上風流倜儻，其實都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我對你怎麼樣你是真看不出來呀，我，天天，都在想你。」

錢孫愛本來就是個很自戀的傢夥，他可不覺得有女人會騙他，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帥最有魅力的，每天都崇拜的自己睡不著覺，早晨還會帥醒，於是他認為潘靈飛這麼說一定是心裏話。

他咳嗽了兩聲說：「那也不行，你和我爹都那個了？」

「哪個了？」潘靈飛不解的說。

「睡了唄？」

「呸，我為你守身如玉冰清玉潔，你怎麼這麼詆毀我。」潘靈飛氣呼呼的說：「我說的那個了，其實就是鬧翻了，吵架了，所以我不能在你家住了。我聽說揚州那個地方不錯，所以我想為了躲避你爹，暫時搬到揚州去，你同我一起去嗎？」

「揚州？」

「對呀，剛才有人來告訴我，哦，那人也是從宮裏逃出來的，是一個小太監，長的眉清目秀，可是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喜歡你一個，哦，他說，長平公主已經到了揚州，是他一路護駕過來的。」

「什麼？」錢孫愛也並不是一個傻子，於是厲聲說：「胡說八道，長平公主如果到了揚州，為什麼不到南京來，你說？」

「你雖然長得帥，人也聰明，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想想，大明朝完了，南京正在選皇帝，大臣們的心思沒人知道，公主如果到了這裏，下場如何尚未可知，所以她還在考慮中。噓，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不能告訴別人。」潘靈飛用中指堵著小嘴很可愛的說。

錢孫愛的眼珠子都亮了：「長平，長平，好，好，我跟你去揚州，若是你幫我找到了長平，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說什麼報答不報答，我的心願你還不知道嗎，第一就是嫁給你，第二就是保著太子登基，你若做到了，我每天死五十次都心甘情願。」潘靈飛幽怨的嘆息了一聲。

「呃，可是揚州不太平。」錢孫愛自言自語：「我看我還是帶一點兵馬過去，我去見史可法，你等我一下。」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長平，根本顧不得潘靈飛話裡的漏洞，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大門，突然就飛奔了出去，像暴走的兔子。

「潘道長，你這出家人當的實在不怎麼樣？」

錢三和李定國一人叼著一根牙籤，沖著潘靈飛嘿嘿的奸笑。

「哎，我也不知道是告訴你們還是不告訴你們——」潘靈飛看著他們搖了搖頭，連連的嘆氣。搞得兩人一塌糊塗。

「你們家少爺有可能會氣死！」

「什麼意思，詛咒少爺者死。」李定國伸出一隻大手來抓他。潘靈飛趕忙擺手：「我是好意，剛才我看到你家少奶奶徐小嬌，跟一個男人在屋子裏私會，你們猜那個男人是誰？」

「誰？」錢三和李定國對視了一分鐘，才驚訝的問。

「何思虞！」

「胡說八道，你敢詆毀少奶奶，小心我打掉你的牙。」錢三罵道。

「出家人是不打誑語的，你們兩個人平時不讀書嘛，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我說假話，老天會懲罰我的。你們要是不信的話，自己去徐小嬌的屋子裏看看，他們兩個人還在纏綿呢，嘖嘖，這還是大白天的。你們兩個人口口聲聲說，對你家少爺如此如此的忠心，總不能看著他當綠毛龜吧。」

「豈有此理。」李定國拉著錢三：「走去看看。」

其實李定國並不是個魯莽的人，但潘靈飛言之鑿鑿，而且又是個出家人，對何思虞也是指名道姓，假話說的比真話還真，也容不得他不信。

看著兩人的背影，潘靈飛撇了撇嘴，暗想，剛才我從徐小嬌房門前經過看到她正在洗澡，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不過她也太低估李定國的智商，對於這位主母他還是非常尊敬的，所以並沒有直接闖進去，更加不可能偷看，而是讓錢三把守了窗戶，他自己在外面敲門。他覺得如果徐小嬌真有問題的話，何思虞肯定要從窗戶逃走。

「誰？」房間裡有人應答。

「李定國來拜見少夫人，有要緊的事情。」

跟著房門響了一下，陳老夫人拿著一串佛珠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李定國趕忙行禮，跟著徐小嬌也走了出來，她的病現在完全好了，剛洗完澡容光煥發的笑著對李定國說：「李大哥，你找我有事兒？」

「老夫人，少夫人，我到處找不到少爺，所以才來這裏，的確是有急事兒。」

徐小嬌說：「他可能去了衙門，不在家呀。」

「那告辭了。」

陳夫人和徐小嬌完全沒覺得有什麼異樣，於是李定國一邊咒罵著一邊找到了錢三，兩人決定去找潘靈飛算帳。

「什麼何思虞，我說的是李寶，你們聽錯啦。」潘靈飛跳著腳的喊，一副對兩人非常不滿的樣子。

「少廢話，少夫人房間裡任何人也沒有。」

「太笨了太笨了太笨啦——太笨啦——」潘靈飛跺著腳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圈，嚷道：「我明明告訴你們在李寶的房間裡嘛，你們去晚了還怪我？」

李定國和錢三思考了一下之後，覺得她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可是潘靈飛的態度非常堅決，認定是他們聽錯了，最後搞得兩人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了，難道真的是我們聽錯了嗎？不然她為什麼這麼膽大包天，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