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孫愛傻乎乎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任由大傢夥一人一把把摸他，一會兒人去樓空，只剩下原先的三個人了。

「這，也是誤會？！」劉履丁早就知道他是什麼貨色，現在也不過就是逗他而已！錢孫愛有苦難言，心想，我其實跟她們沒什麼，都是這群臭娘們故意拿本少爺開玩笑，回頭看我怎麼收拾她們。

「我，她們，誤會，誤會！」錢孫愛的臉紅的像西紅柿一樣。

「好啦，我也要走啦，一起走吧，鄭兄，一起出去走走吧。去拜訪一下牧齋先生！」劉履丁說道。

牧齋先生就是錢牧齋，錢謙益。這是要請家長的節奏啊！不過這個錢孫愛倒是不害怕，反正錢謙益對這種事兒也看得開，他自己本來也是有個『東林浪子』的綽號，兒子的事兒他就更不管了。不過錢謙益可沒有他玩的這麼大，人家也不酒亂，所以於人品上倒是沒人說什麼，那個時代也就這樣了。

但錢孫愛不一樣，反正鄭元勛是受不了他。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去跟牧齋先生解釋一下誤會吧。」鄭元勛冷笑了一下暗想，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就這還誤會，敢作敢當才是男子漢嘛，誰也沒說你什麼呀，我平時也去舊院。

「那就，走吧。」錢孫愛不懼。

下樓的時候，劉履丁就很溫和的問：「世兄，你最近都在讀些什麼書，有沒有寫什麼文章，打不打算科舉考取功名？！」

「我讀四書五經，反正我都看，文章以前寫過，最近都沒寫，因為沒靈感，你知道寫作是要有靈感的，考試，我，我還沒想過。」錢孫愛腦子很亂，詞兒也是亂用，不分古今，倒是把劉履丁鬧懵了。

「這靈感為何物？！」

「哦！」錢孫愛頓時驚覺不對，趕忙改口：「就是沒有思路腦子空空的，所以我喝酒，李白鬥酒詩百篇嘛！」

「那你何不賦詩一首！」

「這個嘛！」錢孫愛心想，麻痹的非要穿越到明朝來，你要是穿越到漢朝，老子不就可以抄襲唐詩三百首了嘛，這可怎麼辦呢？

正在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錢孫愛的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整個人都被拉到了一邊，把劉履丁嚇了一跳。

錢孫愛睜眼一看，頓時魂兒嚇飛了，「我的娘啊，你怎麼來啦！」

何夫人梳理著自己的鬢髮，一隻手捂著上身，故作嬌羞的嘟著小嘴：「人家想你嘛！我的小壞蛋，小心肝！」

暈了暈了，這次徹底的暈了！

何夫人見有人趕忙把他拉到一旁，扭著腰撒嬌說：「小壞蛋，小心肝，你叫人家娘親，是不是想要吃人家的奶呀！」

錢孫愛大叫冤枉，老子記得跟她沒什麼呀，她怎麼就纏上我了呢，這可怎麼辦才好啊，丟死人啦。

「那個，你先回家，我一會兒去找你。」

「真的。」何夫人張著嘴問。

「你要不走，我就不去了！」

「好，我在家洗乾淨了等你。」何夫人提著裙子，一溜小跑的跑了。

劉履丁和鄭元勛這次是忍不住大笑起來了，一起走過來對錢孫愛說：「世兄，不用說了，我們知道，這次也是誤會。」

「這次是真誤會，天大的誤會！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錢孫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哭喪著臉說。

「剛才那個女人眼熟！」劉履丁說。

壞了，這個緋聞可不能傳出去，不然我不是人了。錢孫愛趕忙找機會轉移話題，突然他注意到劉履丁滿頭包，急中生智：「劉大人你怎麼滿臉包啊？！」

「見笑了，蚊子咬的，我不喜歡關著窗戶睡覺，所以就被咬成這樣了。」

「為什麼不關窗戶！」

「因為看不到外面的風景！」劉履丁很煽情的說！

「原來也是個性情中人，其實這容易，即使是關上窗戶也可以看得到外面的風景的。」錢孫愛不假思索的說。

「這不可能！」劉履丁和鄭元勛異口同聲的說道。錢孫愛摸了摸下巴，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很容易！」劉履丁淡然一笑：「世兄說笑了，你比方說，窗戶上面有窗戶紙，一關上了，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所以，這是不可能的。」

錢孫愛說：「我就是想要跟你說這個，你用窗戶紙當然是看不到外面了，可是要換成別的東西，不但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而且還可以禦寒，不怕風吹雨打，你們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好東西。」

劉履丁和鄭元勛先入為主的認為他就是個紈絝子弟加草包，剛才劉履丁讓他賦詩一首，其實也是想看他出醜，這時候聽他這麼說，就以為他又在說瘋話，大笑著說：「那你倒是說說，這是個什麼東西？！」

「琉璃！」錢孫愛順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枚琉璃做的精緻的五彩彈珠，笑著說：「這東西你們全都見過吧。」

「見過是見過，我家裏就有好些琉璃的飾品，可是這東西不可能放在窗戶上。」以當時人的科技，他們是想不到玻璃是什麼的，所以錢孫愛這麼說，他們就更加認為錢孫愛是個草包了。誰知道錢孫愛卻說道：「這個東西有一個特性，相信兩位都是知道的，他在高溫之下，可以拉伸變形。」

「這個沒錯，我在書上看到過製造琉璃飾品的工藝。」鄭元勛點頭：「但，再怎麼拉伸變形，也不可能變成窗戶紙吧。而且，變成了也沒用啊，它是有顏色的，放在窗戶上什麼也看不到。」

劉履丁笑道：「那倒不是，這東西最初是無色的，後來加的顏色，鄭兄你對工匠的手藝還是不夠了解。不過要說把它變成窗戶紙我還是不信。」

「我有辦法，可是我缺少一個作坊。」錢孫愛突然很正色的說：「劉大人，我想問問你，如果有這樣的窗戶紙你會不會用！」

「不知道」劉履丁搖了搖頭。

錢孫愛說道：「琉璃很堅硬，不怕水，手指頭也戳不破，用它代替窗戶紙，以後下雨的時候就不怕了，晚上還可以看風景，不會悶，冬天也沒有風可以鑽進來，怎麼你還不覺得它是個好東西。」

「聽你這麼一說，自然是個寶貝，我肯定會用，可是這樣的東西只有神話故事裏才有，現實之中怎麼會有。」

錢孫愛開始吹牛啦，他咳嗽了一聲說：「這個嘛，其實我以前遇到過一個遊方道士他教我怎麼煉丹，我學的七七八八，但是不小心搞出了可以放在窗戶上的琉璃，你們如果不信的話，改天我可以試一試。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劉履丁和鄭元勛現在還以為他說瘋話，但是這瘋話說的也怪有趣的，暗想，難怪剛才那些阿姑讓他去講故事，原來這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倒是個說書的好材料，聽她說話還是蠻有趣的。

「我覺得自從我中原王朝失去了絲綢的專利權之後，國力就已經大不如前了，我想如果有一種東西可以代替絲綢，遠銷海外，獲得大量的金錢獻給朝廷，那麼也許朝廷可以渡過眼前這場危機也說不定啊。」

劉履丁和鄭元勛倒吸了一口冷氣：「你說的這個倒真的是好，可，哎，你不知道國事艱難，有什麼東西可以代替絲綢呢！」

「琉璃做的窗戶紙啊！」錢孫愛喊道。

劉履丁沉吟了一下：「你說的這個真的有可能嗎？！」

錢孫愛說「不是有可能，是必須有，你給我幾天的時間，還有一個作坊，我就可以給你做出來，但是要想大批量的生產必須要有大的作坊和行會才行，這個我沒辦法。」

劉履丁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說：「孫家有作坊，可是……」

「孫家你就別說了我也不會和他合作，那人太缺德了。」跟著錢孫愛就把孫秀英的事兒給劉履丁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居然有這種事兒，哦，沒錯，孫延壽的確有個大哥，可是這種事兒也不能亂說，你有沒有證據？

錢孫愛心想，老子沒證據，但還是要亂說，關鍵看我對你有沒有利用價值，如果我真的能作出玻璃來，我相信你一定會把孫家的產業交給我這個孫秀英的現任的丈夫的。

「證據是有，不過，我還是先給你做出窗戶紙來吧。」錢孫愛信心滿滿地說。

劉履丁無可無不可的一笑：「好吧，我給你準備一個作坊，你就去試試吧，成不成的也無所謂，呵呵。」

「那好一言為定！」

跟錢孫愛聊了這一路，給鄭元勛和劉履丁的印象就是這人可不像傳說中的那樣討厭，看來有些事情真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而且他們覺得錢孫愛絕對不是不學無術的人，肚子裏還是有點貨的。當然這也得益於以前的錢孫愛讀的那些書，還有他從現代帶來的很多新穎的觀點，對於復社這些做學問的人來說，新的觀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黃宗羲不就是個活脫脫的例子嘛。

進了錢府之後，劉履丁和鄭元勛先是拜見了錢謙益，然後就坐下聊天，可是讓錢孫愛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絕口不提剛才在酒樓裡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沒發生一樣。只是說和他在路上巧遇的。

過了一會兒，他們兩人喝了茶就要離開。誰想這時候，又出事兒了。

魏國公徐青君帶著兩個家丁氣沖沖的跑到大廳裡來了，一看到錢謙益就很憤怒的說道：「錢老，你教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