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領著寇白門抬著李丐從外面走進來，放在汪兆齡的身邊，說：「地上這個人你認得嗎？」

李丐和寇白門讓人綁著嘟著嘴說不得話，一個勁兒的用眼神朝著汪兆齡示意。汪兆齡掃了一眼，很遲鈍的轉過頭來：「沒見過！不認得！」

「你不認得沒見過也有可能，畢竟張獻忠這個草寇手下有不少的殺手，終日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卑鄙勾當。既然你這樣說，那麼本大將軍就提醒你，他們都是張獻忠派來的殺手，目標就是我！」

「這不可能，我們從來不做這種事兒。不過——」汪兆齡突然加重了聲音說。

「不過什麼？」

「不過我這次也是專門為了這件事情，我們皇上前些日子得到情報，說是有人派出殺手想要刺殺大將軍，所以派我前來報信。沒想到我還來晚了，大將軍已經把刺客抓到了，我想應該就是他們兩個吧？」

「一派胡言。你到時挺機靈的，見事情敗露了，趕忙編出這樣的謊話，可惜你騙不了我。」

「我有證據證明我說的不是謊話。」

「這怎麼證明？」

「證據就在我的懷裏。」

郝搖旗把他烏漆墨黑的大手伸進汪兆齡的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上面用火漆封口，加蓋了大西朝通政司的印章。

「這什麼玩意兒？」錢孫愛反覆的看了幾次，覺得挺好玩，張獻忠麻雀雖小卻也是五臟俱全，連通政司都有。於是他撕開信封把書信拿出來，原來是張獻忠親筆書寫，警告他有殺手可能到來，十天前的事情了。所以也就證明汪兆齡沒有順著話茬胡謅。

「把布頭拿下來讓他倆說話。」錢孫愛把書信遞給宋獻策，宋獻策又扔給李丐和寇白門。李丐看了信之後，臉色大變，和寇白門一起喊道：「卑鄙，太卑鄙了，我們被人出賣了，我們被人出賣了。」

錢孫愛淡然一笑：「李丐，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李丐手忙腳亂的吼道：「我的確是大西朝皇帝派來的，怎麼說我是清廷派來的。我承認我是刺客，但我絕對不是漢奸。你你你，汪兆齡，你明明是認識我的，怎麼就敢胡言亂語。當年我奉命前往江南潛伏，並且建立丐幫，這還是你出的主意，你怎麼翻臉不認人？」

「一派胡言。我汪兆齡什麼時候認識一個乞丐啦。我雖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個鄉紳，我認識你做什麼？」

「我也不是生來就是乞丐，我以前是皇上身邊的一名將領，我們兩個人相識有什麼問題？你敢說不認識我？」

「當然敢。」汪兆齡脖子疼的要命，還堅持低著頭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幹嘛要撒謊，你很重要嗎？」

「那麼你認識她嗎？」錢孫愛指著寇白門說道。

汪兆齡側目一看：「哦，這位姑娘看著也面生，不過肯定是江南人士，我這人從來沒到過江南，所以不認得。」

「她叫寇白門。你再好好想想？」錢孫愛提醒道。

「寇白門。大將軍這麼一說汪某知道了，寇白門姑娘艷名四播，美貌冠於江南，這樣的名聲我自然是聽說過了。不過我可不認識她呀！」

「你本來就不認識她，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她是我的徒弟。你認識我就好了，她乾的事情都是我指使的，有什麼事情都沖著我來吧。」李丐鬆了一口氣。似乎是覺得這樣一來可以救寇白門了。

寇白門說：「師父，我甘願陪你一起死。」

「嗯，講義氣。」錢孫愛替寇白門開脫：「難得你這麼講義氣又是受人指使蒙在鼓裏當了漢奸，本大將軍看你年幼無知，就原諒你這一次。」

「誰，誰當漢奸，我不是漢奸？我寧可死我也不是漢奸。」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李丐居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煞白，汗流浹背的說：「我怎麼可能是漢奸呢，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漢奸，我可以做壞事，但是絕不會背叛漢人。」

「你就承認了吧。他說你是？」錢孫愛指著汪兆齡說。過了一會兒又說：「張獻忠也說你是，他的信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按理說，你稱呼張獻忠是皇帝，你們皇帝說的話對你就是聖旨，你應該遵旨行事，若你不承認自己是漢奸，那不就是抗旨嘛。抗旨可是死罪，而且你要背上不忠的罪名，好好考慮考慮吧。」

「我寧可不忠也不當漢奸。」這半天李丐也想明白了，怎麼皇上這封信來的這麼突兀呢。難道他是拿自己來喂老虎的嗎？沒錯，我一定是被皇上當成談判的籌碼拋出去了，就是他在背後陷害我。

本來作為一名臣子被皇上陷害一些也沒什麼。俗話說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讓李丐不能忍受的是漢奸這兩個字，他的老家在東北，全家曾經被女真人所殺，所以最恨的就是韃子和漢奸，也背不起這個罪名。

「大將軍！」李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跪在錢孫愛面前說道：「你讓我說的我全都說，可你千萬不要判我當漢奸，我，我擔不起這樣的罪名啊！」

「這個嘛。這不是我說了算的，當沒當的你自己心裏有數。要不人家張獻忠和汪兆齡怎麼會指控你呢。你說你不是漢奸，那麼你受誰的指使？」

「張獻忠。是張獻忠指使我的。」

錢孫愛看了看汪兆齡：「你這次來我這裏就是為了提醒我不要被韃子的殺手刺殺？難道就沒有點別的事兒嗎？」

「如果就是這麼點小事兒，也就不用我親自來了。其實我這趟來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轉達我朝皇帝想要和大明朝聯合抗清的意思。我朝皇帝深明大義，打算在西土配合大將軍北伐，一舉拿下山陝地區。只是聽說大將軍的人馬也在開拓中原，所以請大將軍只會一聲，讓你朝的將軍們配合我們的行動。這樣對兩家都有好處。」

「我能有好處嗎？」錢孫愛差點把鼻子氣歪了。這個張獻忠也太能算計了，打算圖謀江南，還打算出工不出力的奪取山陝，把別人都當成傻13了嘛。

郝搖旗也累了，趕忙收回了刀子狠狠地瞪了汪兆齡一眼才回去。汪兆齡五十多歲了，頸椎本來就不好，立即抱著自己的脖子揉了起來。

「好處多的是。」汪兆齡說道。

「我怎麼就沒感覺到呢？」錢孫愛眯著眼睛揶揄道。

「這不明擺著嘛。我朝出兵出糧食，幫助大將軍牽製清朝在西面的兵力。大將軍就可以趁機奪回大明朝的京城。事成之後，咱們兩家平分天下，以河北為界。仍舊恢復咱們漢人的天下，豈不美哉。」

「美你-奶奶個腿！」錢孫愛破口大罵：「張獻忠的胃口不小，幾句話就拿走了我的整個中原，還讓我在河北對付韃子幫他擋槍，這個如意算盤打的真是太好了。我估計所有五歲以下的小孩子都能上當。可是汪兆齡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大將軍像是沒成年的樣子嗎？」

錢孫愛手下的大將也都氣壞了，紛紛叫囂著要殺死汪兆齡。汪兆齡害怕的說：「還有好處，還有好處。」

「還有什麼好處？」

「我們皇上說了，大明朝畢竟是天下正朔。如果這一次咱們合作成功，皇上他老人家答應仿朝鮮例沿用大明朝的年號，向貴國皇帝稱臣。」

「我怎麼記得你們用的是李自成的年號呢？」錢孫愛鄙夷的說道。

「以後用大明的。」

「我呸。老子還不稀罕呢。我算是看出來了，張獻忠根本不是什麼八大王，其實就是個大王八。這個老賊，真是氣死我了。」

「大將軍這樣說就不好了。我們皇帝可是誠心誠意的要跟大明朝合作。不然又怎麼會派我來通知大將軍滿清派出刺客的事兒呢？」

李丐黑著臉沉聲說：「大將軍容稟，張獻忠的陰謀我已經猜到了。他派我來，以為我必然被大將軍殺死，到時候也就死無對證。然後他派出汪兆齡假裝好人前來報信，以便讓大將軍覺得欠他人情，以博取談判的籌碼，此人實在可惡，他算是什麼狗屁皇帝。」

「你這麼說也有點道理。」錢孫愛嘆息道：「不過你還是不能完全洗脫漢奸的嫌疑。」李丐差點哭了。

「這樣吧，你們兩個人當堂對峙我聽聽。若是真的沒有那回事兒，本大將軍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一定會還你清白。」

「汪兆齡你說，你今年是不是五十二歲？」

「是啊，可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是大西朝的尚書，很多人都會調查我的情況。比如清朝的韃子就把我研究的很透徹。咦，你是從哪裏聽到的，難不成是臨走的時候，多爾袞告訴你的？」汪兆齡耍無賴翻白眼說。

「我還知道你家裏有四個小妾，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而且你是個私生子，你說，我又說錯嗎？」

「這也是盡人皆知的。」

錢孫愛不耐煩的說：「說點大家不知道的。不然我就判你當漢奸！」

李丐看了看寇白門，寇白門也驚惶的看著她。可是她完全沒有辦法，因為她加入大西朝完全都是李丐引薦的，所謂張獻忠皇帝她也只是聽說而沒見過，更別說眼前這位比鴨子的嘴都還硬三分的汪兆齡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