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爺。趕快讓世子起來吧。世子年歲尚青，就算有些許小錯也沒必要興師動眾。」眾將紛紛求情。尤其是和耿仲明關係最好的比如馬博洋、張紹、李勤，更加是一口價的打圓場。

「住口。」耿仲明怒道：「你們還說他沒罪？他背叛了大清，背叛了老子，分明就是個無父無君的東西，像這樣的人活著丟盡了天下人的臉，我今天一定要把他明正典刑。」

「王爺開恩。」帥帳裡要殺人照理將領們都要跪下來懇求一下，不過對別人都是假的，對這位世子爺卻是如假包換的。因為他們知道耿仲明是絕對下不了狠心殺自己的兒子的。

「我是無父無君的東西，我倒是好心來救你們，你們反而還要殺我，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耿精忠根本就不害怕，他也是算準了此行是有驚無險，不然如此惜命的他怎麼會來。

「一派胡言，我堂堂大清百萬雄師還用你來救，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要你何用？」

耿精忠嘆道：「父王，你要殺我孩兒不敢反抗，我是你的兒子，這條命反正也是你給的，你要殺就殺好了。可是我死了之後，只怕你口中這『百萬雄師』也要毀於一旦，我替你們不值。」

「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馬博洋說道「王爺，世子這樣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不如先讓他把話說完，再發怒也不遲啊。」

「既然眾將給你求情，你就說吧。」耿仲明板著臉說道。

耿精忠蹬鼻子上臉，說：「這怎麼說，這怎麼說，我這一身的繩索，讓我怎麼說，讓我怎麼說？」

「來呀，給世子鬆綁。」馬博洋說了這一句就把眼睛去看耿仲明，沒想到耿仲明把眼睛瞥向一邊根本不來看他，頓時他就明白，耿仲明剛才只不過是做個樣子，也知道下面該如何說話了。

耿仲明的這些將領之中，多數都是不願意和明朝為敵的，當初他們為了活命被迫和耿仲明一起投降清朝，但內心之中非常痛苦，念念不忘自己是明朝人的身份，對『漢奸』這兩個字深以為恥。只是當時大局已定，無奈才效忠清朝。而此時內心之中都在蠕動著。

「這還差不多。」耿精忠抖落繩索，拽啦吧唧的說：「你們這樣做就對了，你們若是不這樣做早晚有一天要後悔的。你們可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危險，而我來的是多麼的及時。」

「世子這話怎麼說？」馬博洋給他台階下。

耿仲明站起來說道：「可不得了，你們可知目下錢孫愛王爺坐下有多少人馬？那可真是兵精糧足的百萬雄師啊，昨天晚上王爺要對你們發起突然襲擊，以十五萬騎兵偷襲你們的營寨，是我冒死進言，這才攔下來，不然諸位誰能抵擋十五萬鐵騎，而今都成了階下囚了吧。「

「休得危言聳聽。」耿仲明拍案而起：「你進我營寨，沒看到我們的實力嘛，這邊也有二十萬大軍嚴陣以待，即便你輕騎兵偷襲，我也照樣能夠把你挫敗，你可知曉？」

「若說十五萬騎兵還不是最可怕的。錢孫愛王爺這幾年能夠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憑藉的自然是他老人家驚天地泣鬼神，遠超諸葛的聰明才智。但最主要的還有就是來自西洋的超級大炮和洋槍隊。」

耿精忠很誇張的說：「關於超級大炮和洋槍隊的威力，我不說你們也知道。目下，王爺手中有將近兩千門大炮，一萬支洋槍，這樣的陣容，往父親您的軍營外面一放，怕不把整座山都端了去，更何況是人畜。我說你們危險也就是這個意思，各位還請思啊。」

這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說了個深呼吸，耿仲明則沒有開口。馬博洋問道：「這麼說世子是來勸降的？」

「是啊。既然都沒有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耿仲明吸了口氣說：「我是錢孫愛派來的不假，可我也真是提各位著想啊，明朝是咱們的朝，咱們本來就是明朝人，目下明朝起死回生，清朝崩潰在即，父王和各位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耿仲明說道：「我等將身許國何懼一死，我看你今天是來錯了。汝敢在我等忠臣面前大放厥詞，難道不想活命了？」

「父王此言差矣，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儘管你不畏刀斧之禍，但大清朝也行將朽木，除了順應大明，還我河山之外，咱們還能做什麼，父王，千萬不要做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啊。」

「來呀，給我拿下。」耿仲明說道。

「慢著。」李勤說道：「王爺，末將鬥膽說上兩句。剛剛世子所說的話雖然狂孛，但也不失是實話。如今的大清恐怕是真的不行了。別的不說，就說昨天晚上血洗京畿的事情吧，把咱們漢人殺得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這樣的朝廷，這樣的滿人，咱們還有必要繼續效忠下去嗎？」

「李將軍你糊塗啦，這樣謀逆的話也是隨便能說的，念在你是老將，不與你計較，下去吧。」

馬博洋也說道：「王爺，趙布泰等人的確太不像話，同樣是大清朝的兵馬，他們只知道肆虐百姓，而逼著咱們以漢治漢，這豈不是太混帳了嗎？咱們勝了還好，若是敗了，只怕他們會在背後捅一刀。」

「王爺思。」眾將齊聲說道。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這裏，散了吧。」

耿仲明自己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心情非常煩躁，揮了揮手拂袖而去。留下一大群將領面面相覷。最後把目光全都盯住了耿精忠：「世子！」

耿精忠舒展了一下胳膊，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帥椅上，自信的說：「眾位叔叔伯伯，眾位將軍，你們可知道耿王為何不顧而去。其實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嘛，他把所有的事兒都交給我了，有些話他老人家不好說，讓我說給你們聽。」

「諸位。」耿精忠站起來拱手說道：「先帝崇禎死後，大明朝四分五裂，內有反賊李自成張獻忠，外有滿清韃子肆虐河山，使我中原百姓飽受蹂躪，幸虧錢孫愛大將軍橫空出世，掃清寰宇，不然再也不會有清平世界。大家想想元朝那些年，老百姓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若是有良知的，就應該跟我一起立即向錢孫愛王爺投誠，你們怎麼說？」

馬博洋說道：「世子，話雖然是這麼說，咱們也不願意被趙布泰哈哈那這樣的小人繼續指揮，可終究咱們還是要聽王爺的話。王爺一天不站出來說話，一天咱們就不能做出決定。」

眾將紛紛說道：「大清朝雖然不行了，可咱們這樣朝秦暮楚，肯定也會遭人非議，總是不太好的。」

「沒錯沒錯。咱們以前殺了這麼多的明朝士卒，明朝能夠容得下咱們嗎？」

「可是如果不投誠，咱們就要向明朝發動進攻，到時候就更加的沒有退路了。大家說是不是啊。」

「靜一靜靜一靜。」馬博洋揮手說道：「大家都不要吵，聽世子把話講完，我想他不會空手而來。」

耿精忠說道：「馬叔父說的不錯，我又怎麼可能空手而來呢。我帶來了大明朝的詔書，錢孫愛王爺答應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所有將領官升級，對咱們特別的優渥啊。」

「話雖然這麼說，也害怕他臨時反悔。」

「總之王爺一天不出來說話，我就一天不投降，告辭了。」

將領們信不過耿精忠，竟然紛紛拂袖而去。讓耿精忠感到一陣喪氣。留下來的只有馬博洋和李勤兩個人。

馬博洋說道：「世子，將領們心中有疑慮，不肯就去投降，我看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要嘛說服王爺，要嘛讓錢孫愛親自來一趟，否則事情無法成功，白白讓漢人互相殘殺。」

「這麼說來兩位叔父不反對投誠？」馬博洋和李勤是耿仲明的隊伍裡資歷最老威望最高的老將，只要他們不反對，這事兒也就成了一半了。

李勤說道：「就算世子不來，我和馬老將軍私底下也商議過，不能再任由趙布泰等人擺佈了，滿人終究沒有把咱們漢人當成自己的兄弟來看待。所以一定要另尋出路。」

耿精忠說道：「所有的出路加起來也不如投降錢孫愛王爺這條路管用。我在王爺身邊這段時間深深地體會到了此人的深不可測。多爾袞不是他的對手，咱們更不是他的對手，大明朝一定會在他的手中重新昌盛起來。」

馬博洋沉吟道：「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麼就讓錢孫愛親自跑一趟，或許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怎麼可能？」李勤說道：「身為軍主帥，他怎麼肯親自前來，馬將軍你這是癡人說夢啊。」

「也不一定。」耿精忠說道：「不如我現在就回去跟王爺商量一下，以我對他老人家的了解，沒準還真的能成。他的武功高強，蓋世無雙，不會害怕什麼的。」

「能夠這樣就最好了。」馬博洋說道。

耿精忠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擱時間了，現在就啟程吧。父王方面也請兩位叔父曉之以情動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