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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蓮》148.一戰
常山太妃晚上睡覺結果把自己的腰給扭了,眼下躺在榻上完全起不來。何妃瞧見婆母是真的不能入宮了,只能自己撐著剛養好的身體進宮拜見皇后。

皇后是小君,就算常山太妃論輩分是長輩,但是這長輩的身份在國事勉強就有些不夠用了。

何妃到了長秋宮,在皇后面前將婆母生病受傷的事說了,而且還小心翼翼的瞅著皇后的臉色。按道理其實她不該來的。這一次尚書右僕射謀反,而且還是首惡,何家也是賀蘭家的姻親之一,其實這會她應該好好的在王府裡哪裏都別去。

「這件事我知道了。原本我也只是想請太妃過來詢問兩句罷了。」蕭妙音從昨日使者的回稟中就知道羅太妃的這件事一定有貓膩,不過這又怎麼樣呢?

蕭妙音自然是不會為了一個早就有了定論的事和常山王一家過不去,貓兒和她一塊長大,就憑這個,她還要給他將這事給抹平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蕭妙音看的出來何妃面色不好,她轉頭看了看女官,女官立即讓人給何妃端上一碗紅棗茶。

何妃小產的消息,她從樂平王妃,也就是她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妙善那裏知道了。常山王家裏是個什麼情形,蕭妙音沒有去打聽,也不會打聽。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

紅棗的甜香從青瓷的茶盞中逸出,何妃看著皇后是真的沒有半點動怒的模樣,在嗓子的心才稍稍的放回肚子裏。

她拿著茶托,將上面的茶盞捧起來小心的喝了一口。在長秋宮裏,誰都可以不小心,唯獨她不可以,最近外面有了皇后和皇太后不合的風言風語。何妃聯想起那個因為賀蘭氏造反而被下了大獄的嫡妹。

想起這個妹妹,何妃就覺得腦袋疼,皇太后對這個妹妹向來是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和皇后不合,八層就是為了她。

何妃想著,不禁慶幸自己那位嫡母到了這會都沒有找上門來要她入宮和皇后說情。律法擺在那裏,謀反的人,第一親族那都是要掉腦袋的,妻女之類,或許能夠不死,但都要入宮闈到掖庭去做奴婢去。

要是皇帝真的生氣,用秦漢的那一套,連妻女都一塊兒殺了,也挑不出錯。畢竟皇帝眼下用的漢化改革都是用的秦漢的前例。

「多謝殿下。」何妃垂著臉,將心裏的諸多心思都隱藏在低垂的睫毛下。

「這事又有甚麼好謝的?」蕭妙音嗤笑道,她身體也開始沉了,這幾個月事情不斷,先是拓跋演出征,然後又是恆州鬧造反,眼下這一件有關皇室子嗣的事。

「常山王這段時間可還安好?」蕭妙音想起了貓兒,她自從回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見面了。貓兒對她來說就是兒時的玩伴,而且在她難過的時候也曾經伸手幫忙。

「大王身體安康,多謝殿下關心。」何妃聽說過皇后是從小就在宮廷裡長大的,和天子和常山王也一說在一起從小玩到大。

她抬起眼看到皇后的肚子,眼裏流露出些許羨慕來,而後很快的低下了頭。

何妃沒有在宮廷裡多呆,她和皇后原本也不熟悉,也不是蕭家女。她出宮回到府上之後,太妃就火燒火燎的把她叫過去。

太妃腰還在痛,整個人起來都要侍女在一旁扶著,但是這會她一雙眼睛都亮的嚇人,「皇后怎麼說?」

「皇后說,請阿家入宮也不過是想要和阿家說幾句話而已,既然阿家身體不適就算了。」何妃道。

羅太妃聽到媳婦的這一句,渾身上下都輕鬆了,她靠在隱囊上鬆口氣,但她心情輕快沒有多久,她立刻想到自己的長子還被莫那縷攥在手裏。

清則和她沒有多少交往。甚至兩人見面都是無話可說,但他的性子也不是那種想要把自己失去的東西給要回來的人,尤其他就算要了又怎麼樣?天子開口他就是用心險惡的騙子,到時候他能得到甚麼?而且羅太妃也不覺得尚書右僕射會贏。

她原本有些高興的心情一下子有萎頓下來,她靠在隱囊上,臉上露出疲憊來,「我知道了,你從宮裏回來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何妃知道自己不得阿家的喜歡,也巴不得婆母趕緊的說這句話,她垂首依言離開。

等到何妃走了之後,太妃看著手下的錦被,咧開嘴唇笑了笑,她最近也不敢睡覺,一入睡,睡夢中李貴人就來找她索命。

李貴人死了這麼多年,還不忘記來找她,還真的是怨氣重。羅太妃在府上養了好幾日,她也想過要不她乾脆就咬咬牙自盡,也算是給天家一個交代了。『

可是再回過頭來一想,萬一她要是死了,這件事就真的坐定了,就算帝後到時候將這件事定為反賊汙衊,可是她這個人都沒了,旁人就不會投來好奇的目光,進而猜測是不是真的有甚麼?

這人心若真的毒起來,那是相當的齒冷。與其指望別人的良心過活,羅太妃決定哪怕李貴人夜夜裏頭來找她,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當年做的事固然不對,但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尤其如今她兒子看著是蒸蒸日上,說不定就得皇帝重用,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拖了後腿。

羅太妃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她只能對不起清則了。

當年她為了活命拋棄了他,現在她為了保全自己的榮華富貴和貓兒的前途又拋棄了她。但是……她也是無法可想啊!但凡有一條生路她都是要試一試,可這被反賊拿捏在手上,推薦為新任天子這叫她怎麼辦?

和謀反兩個字只要是扯上了半點關係,就算是不死,也要脫掉一層皮。

不能,她不能啊。

她讓侍女將自己身後的隱囊拿出來,躺了下去,頭靠在軟枕上,過了許久,她才察覺到自己臉頰邊一片濕潤。

羅太妃伸手將自己臉頰邊的淚水抹去。

裏頭的侍女聽到些許動靜,隔著一層帷幄問,「太妃可有吩咐?」

「沒有。」裏頭傳來太妃冷淡的嗓音。

外面的侍女垂下頭來不敢再過多言語。

**

皇帝可以講人情,甚至對親近的人包容心更多,皇家的那些公主哪怕興起到只有皇帝和皇太后才能用的馳道上跑幾圈,也只會說幾句算了。

朝堂上若是有臣子直接指明過錯,天子也會應下,然後去改。

但皇帝終究是皇帝,天子一怒天下縞素流血千裡。這話不是被秦王隨意說來好玩的,一旦皇帝真的發怒,幾個上百年的家族頃刻之間全部覆滅。

哪怕北朝的皇帝是個索虜,是漢人士族看不起的胡人,那也是一樣。

莫那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謀反罪名了,拓跋演這一回派出任城王帶領十萬大軍北上,另外下令莫那縷留在洛陽的親眷全部下獄。

秦漢之法,對於謀反者的妻女是不留半點情面的,哪怕是女子也要行斬首之刑,另外誅滅三族乃是常態。

例如韓信,哪怕身上諸多軍功,一旦謀反了,不禁本人身死,更是被滅三族。

拓跋演自從登基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莫那縷這種扯大旗的,所以對付起他來,拓跋演也格外的不留情面。

洛陽抓起來的那一批親眷已經是坐定了的死罪了。

莫那縷將人留在洛陽,也就沒有想過那些人的死活,他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事業罷了,那些人的死活和他又有甚麼乾係?

他雄心萬丈,甚至還和清則說,「陛下且等待一會,我們打下了平城,就能在平城的昭陽殿為您舉行登基儀式了。」

清則聽了這話面上只有冷笑,「你們殺了我師門上下,將我搶了出來,就是要我做你們的猴子?」

清則想起當日的事,咬牙切齒,恨不得生生將眼前人的血肉給撕下來,眾人臨死之前的慘叫,滿地的鮮血。

那一切深夜裏夢見,他都會滿頭大汗的驚醒過來。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幾條人命又算得了甚麼?若是讓那些道士活在世上,對陛下也是大大的不好。」莫那縷對漢人的性命完全不放在心上,「況且漢人的命也值不了幾個錢。」

清則的瞳孔急速縮小,怒極而笑,「我也是用漢人的身份活了這麼多年,尚書右僕射道士不怕。」

「何必怕?」莫那縷也只是拉著這個所謂皇長子當做噱頭罷了,事成之後這個皇帝若是真的和他合不來,那麼就乾脆的殺了了事。

「陛下乃是有我們鮮卑人的血,自然是信奉我們鮮卑人的一套。」

「可是按照你們的說法,我的生母是漢人。」清則袖中的手握緊,「鮮卑人尊母,這個難道不要了?」

「……」莫那縷一時啞然,他揮袖道,「多逞口舌之利!」

「難得,這會右僕射終於是不稱呼貧道陛下了。」清則此刻已經不想活,只求死。養育自己二十年的道觀因為他被滅了滿門,他又有何臉面繼續活在世上?

「……陛下就等著臣的好消息吧!」莫那縷是懶得和清則再說多了,直接就走了出去。

清則坐在室內,看著那些下人送來的佛經和佛珠,再看看自己如今披頭散髮的模樣,他苦笑幾聲。

如今倒是成了個胡虜模樣,這樣子恐怕師父見著了會出言訓斥的吧,可惜他已經再也沒有可能聽到他老人家的教誨了。

師父師叔還有那些師兄弟們終究是因為他而死,想到這裏清則終於是痛哭出聲,他高大的身軀慢慢俯下,頭朝著道觀所在的方向磕頭。

頭重重的砸在地上砰砰作響,但這樣也不能緩解他心中的悔恨。

室內的僕役見著他這樣,嚇了一大跳,生怕他磕頭磕出個好歹來,上來就將他抱住。清則終於是放聲大哭。

在莫那縷看來,平城才是北朝應該有的都城,他在恆州起事,想必洛陽已經知道了消息,而南征途中的皇帝一定會下令讓就近的幾個郡縣抽調出軍隊來攻打他。

所以趕緊回頭打下平城就顯得格外重要,莫那縷和恆州太守一商量,留下人在這裏,拉著清則去平城。

「元演這個小子,年紀不大,才二十來歲,但是脾氣不小,腦子裏想著的都是怎麼把我們這些老人給搞下去!」莫那縷反都已經反了,說話來也是相當的不客氣,口裏已經直呼皇帝的名諱了,「這話用漢人的話該怎麼罵來著,就是『數典忘祖』!」莫那縷難得的拽了文,可惜這話用鮮卑話說出來,一群人又有聽不懂的地方。

下面一群跟著他造反的鮮卑貴族都等著他的下句話。

「現在我們就教教他,甚麼是錯,甚麼又是對,要他知道這世上的事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他這話一出,那些鮮卑貴族歡呼起來。

莫那縷年輕的時候打過仗,有過軍功,抵禦朝廷軍隊的事,他交給了自己的幾個兒子。那些跟著他的鮮卑貴族一部分留下來,一部分跟著他去攻打平城。

皇帝上次南征,已經將全國百萬大軍都攥在了手裏,鮮卑貴族們手裏的兵馬其實並不多,所以莫那縷要速戰速決,趕緊殺一個回馬槍將直衝平城而去。

平城作為一個已經被廢棄了的國都,安利來說,守衛的力量應該不是很強。莫那縷已經將一切都打算好了。

莫那縷那邊已經宣佈和洛陽勢不兩立,平城這邊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百官和天子都已經去了洛陽,但是當地必須有部隊。

當地的太守一聽到那邊莫那縷反了,這邊就火燒火燎的開始全城戒嚴。恆州是平城的衛州,既然能夠成為衛州,一定也遠不到哪裏去,照著那些鮮卑舊黨的做法,少不得是要往平城這邊來的,太守是漢人,和那些守舊的鮮卑人可以算是水深火熱,他不敢大意,老早就開始武裝了起來。

今日太守站在城門上觀望,城門前的護城河上前些日子起了冰,嚇得他立刻派人出去整理。

這平城就是有點不好,太冷,也冷的太早,洛陽這會還是風和日麗,但平城卻早早的開始下雪結冰。

太守愁得頭髮都要白了一半,站在城牆上,看著前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天子派來的大軍甚麼時候到,要是趕在亂軍前往平城的時候將亂軍一舉殲滅,那麼倒是省了一件事了。

一個將官走來,他站定。那個將官身形比一般男人要高大,但是單薄那麼一點。

「高郎,你來了啊。」太守聽到聲響回頭看到他,「原來是你」

這個人原先是蕭家推薦過來的,蕭氏一門出了兩代皇后,滿門上下富貴無比。當蕭家推薦過來這麼幾個人的時候,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即使想不通,他也不敢真的就拒絕這件事,得罪了蕭家,可劃不來。到時候將人供著就是了。

他原先是這麼打算的,可是沒想到這麼幾十個人還真的有幾分本事,上回有匪患,盜匪藉助地形對抗官軍,前去大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眼前這個人自告奮勇,夜裏帶著人上了盜匪的老窩,等到第二日那匪首的頭顱就已經送過來了。

其他的那些匪盜不是死,就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從那件事之後,太守也就開始重用他,這麼一步步的就提拔上來了。

「也不知道亂軍回不回來這裏作亂。」太守眉頭緊蹙,這個城池是廢棄了的國都,但就是如此反而比一般的郡縣還要棘手些,若是丟了,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亂軍一定會來。」阿難開口道,她被蕭家給了自由身之後,就給自己隨意找了姓氏。王妃和皇后都去了洛陽,她不願意走,就留在了平城。

平城是她的故鄉,就這麼離開她心有不舍,哪怕知道去了洛陽會有更多的機會,她還是留了下來。

太守聽後苦笑一聲,「也是,不來的話倒有些不像是他們的作風了。」

「不過他們成不了氣候。、」阿難這麼些年學史書學兵法,早非吳下阿蒙,「陛下早已經大權在握,那裏容得下他們放肆。明公只需守住平城,等到大軍到來便好。」

「我也是這般想的。」太守點頭,「只不過眼下平城已經開始冷了起來,護城河上容易結冰。」說到這裏,太守眉頭狠狠皺起來,他這幾天來愁的就是這個。所有的城池周圍都有護城河,平城也不例外,但平城這天氣實在是太不好了,只要一個晚上護城河上就是一層厚厚的冰層。

原本天氣寒冷就不利,如今連護城河都成這樣,簡直就是讓太守給愁白了頭,那麼厚的冰層,供人馬走過是完全可以的。如此一來整座平城就是一路暴露在惡犬面前的鮮肉一樣。

阿難蹙眉,這個問題也的確比較棘手,就算派人剷除那些厚厚的冰層,哪怕是來得及,他們的速度也比不上結冰的速度。

一夜河面上就能結上一層厚厚的冰層,而須臾之間就會錯失戰機。

「明公,某有一事稟告。」阿難思索了片刻,最終決定還是和太守說。

太守回過神來,看向阿難。

莫那縷快軍就向平城進發,平城對他的意義不一般,他需要把這座城池拿下心裏才會安穩,不然到時候平城也出兵,他夾在中間,兩面受困就糟糕了。平城的北方離六鎮不願,而六鎮又是重兵之地,南下的話,那麼就更加是送羊入虎口了。

代地凜冽的冬風吹拂到面頰上是一陣刀割的疼痛,莫那縷在洛陽帶了一段時間,對這種疼痛十分的懷念,他甚至想放聲大笑。

他終於又回來了!

急行軍了一日,他令人駐紮下來,自己寫了一封勸降的書信讓人給駐守在平城的太守送去。

反正開打之前,這一個是少不了的,能有用做好,然而沒有用的話,自然是憑藉拳頭說話。

讓人將寫好的書信送走之後,他還問了一句清則的現狀,這一路帶著,他還真的有點怕人會出甚麼事。

莫那縷看得出來,清則不會騎射,要說是個道士,那還真的只是個修道之人。

他路上急著往平城這邊跑,還有幾分怕人會受不住。

清則這一路上的確吃了不少苦,他也是騎馬過來的,他在道觀裡隻騎過騾子,馬是沒有騎過的。所以就走的格外的艱辛,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跑。在清則看來,這事不管成還是沒成,他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可是莫那縷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人,去哪裏都要跟著,哪怕清則打人,那些人寸步不離。

清則坐在帳中,他雙手緊了緊,最後又鬆開。過了半晌,臉上露出一個慘笑:也罷了,到時候死了,這條命也算是償還了他對師門的罪。

他聽到外面兵士經過時,身上鎧甲摩擦發出的聲響鑽入耳朵中。清則低下頭算了算莫那縷到平城的時間,搖了搖頭。

送到抬手裏的那封書信,太守看都不看直接就讓丟到護城河裏以護城河為界限,挖了一道長長的溝渠將城門一帶圍起來,周圍的樹木也砍了。

太守背著雙手站在城門上,寒風咧咧,吹得城牆上的旗幟颯颯作響。

阿難走了上來,她雙手對太守一抱拳。

「都準備好了?」太守沒有回頭問了這麼一句。

「都準備好了。」

「大善!」太守笑道,「此次若是守住了,就是大功一件,若是能夠擒獲首惡,那邊更好了。」

阿難垂下頭不說話。這還沒有開始打,會怎麼樣還真的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今消息流通不便,對恆州狀況並不十分了解,就算有那樣的東西在手,阿難也不覺得自己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這一代可是那些人的老巢,她心裏底氣還不是十分的足。

阿難想起教自己兵法老先生的感嘆:兵法是謀是騙,七分在人三分在天。

這一次她已經盡其所能去安排,贏還是不能贏,就看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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