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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蓮》鹿肉
眼前的蕭佻是個什麼模樣?

頭髮披散著,活似個野人。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哪裏去了,身上隻穿著裲襠和褲衩。哪怕蕭佻面容長得不錯,也實在是慘不忍睹。

這麼一個少年這麼竄上屋頂,真的和活猴子沒區別了。

蕭妙音一雙眼睛瞧見少年腿毛在陽光中迎風招擺,堪稱風騷。

蕭佻看見院子裏的這麼一大堆人,而且還是大大小小的女子,根本就沒有半點羞窘的打算,他腰杆子挺得筆直,長發被風吹的直發飄。根本沒有半點下來的意思。

蕭妙音瞪著眼睛好歹是回過神來了,她突然想起今天還是那個大姐姐的好日子呢,好像博陵長公主也來了。

博陵長公主,啊??!

蕭妙音腦子裏突然竄出各種聽說的關於蕭大和這位嫡母的愛恨情仇,頓時她就明了這位大哥是在做什麼了。

蕭佻轉身就走,步子穩健輕快,看著就知道是一把好手,不是其他普通人能夠比的。

「阿昌,我們快回去。」蕭妙音瞧著蕭佻的背影都看不見了,趕緊的拽了拽阿昌的袖子。

博陵長公主的脾氣可不比蕭斌,但凡做人後媽的大部分對前妻的孩子看不順眼,她可不覺得博陵長公主能夠是好後媽的那一塊兒。尤其蕭佻這次算是鬧事,她還是趕緊的帶著大部隊撤了吧。

阿昌險些有些回不來神,誰知道大郎君突然那麼一下子就竄了過來,幾乎是脫光了的樣子……阿昌的臉頓時紅紅的。

雖然大郎君年少,但是還是有那麼一點看頭的。

蕭妙音瞧著阿昌臉上發紅,一下就知道阿昌剛剛見著蕭佻有點魂不守舍。她立即就讓阿蘇來。

一群人趕緊的跑了。

蕭佻這麼一隻猴子讓一群人玩命似的在後面追,方才他在街上狂奔如果還能用馬趕上的話,這上了屋頂,那麼就讓一群人束手無策,博陵長公主調用的是長公主府中的衛士,這些衛士直屬宮中的南軍,但是蕭佻跳進的是燕王府……

燕王府有自己的衛士,根本就用不著長公主的人來,而且蕭斌也不是一般的駙馬,他頭上還有一個太皇太后,就算是長公主也沒膽子去撩。

於是一群人只能在府外就住了手。

博陵長公主聽聞,氣的直笑,「眼下他阿爺不在平城,那麼我先代為管教。」說完把府中的長吏叫來,讓長吏派人將蕭佻拿來。

長吏在蕭斌這裏已經幾年了,對於蕭斌的性子能夠摸個大概。知道蕭斌和長公主感情也不怎麼樣。

要是當年天子祖父還在的時候,蕭斌還會對長公主言聽計從,現在嘛……

「下官這就去。」長吏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回頭找了人去轟蕭佻,不過這轟人之前,長吏私下吩咐過了,只要做個樣子就從,別真的把人給轟下來,屋頂那麼高,真的摔下來誰擔當的起?

博陵長公主自然是不用擔責,郎主回來追究頭一個就是他們這些領命做事的人。

長吏袖手瞧著人去了,他看著這天,今日是好日子不錯,府中大娘子的好事呢,這大郎君鬧事鬧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蕭佻在今日服用藥散狂奔還真的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博陵長公主和蕭斌臉上無光。蕭斌如今人在長安,回不來,他就使勁的給長公主添堵了。

至於之後。

蕭佻就那麼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坐在屋頂上,瞧著那些家人手裏拿著竹篙裝模作樣的在屋簷邊上敲著,還有人在那邊看著,瞧見有長公主的人來就打的激烈些。

蕭佻冷笑一聲。

他還當拓跋鳴玉有個什麼本事,結果也只能在她自己的長公主府發發威風罷了,這燕王府還真的不是她的天下,連收拾他這個逆子,下面人也多是想著燕王而不是她。

想到這個,蕭佻在屋脊上發出大笑。下面的那些人被屋頂上爆出的笑聲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該裝的還在繼續。

蕭佻才不管那些人,他乾脆就在屋頂的瓦片上躺下,一條手臂枕在頭下,開始高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他在屋頂上高歌曹操的詩歌,下面一群人除了面面相覷就是一臉茫然。只剩下蕭佻懶洋洋的攤開四肢好不愜意快活。

蕭佻就是府中的關注對象,他不做什麼事就算了,一做出什麼,那簡直就是絕好的流言材料。

蕭妙音自己坐在房中,和檀奴玩了一會,檀奴這會看上了她的那些筆墨,平日裏見著她練字,也吵著自己抓起筆在那些黃麻紙上胡亂塗抹,瞧得阿吳心疼的不得了。

紙張筆墨都貴著呢,哪怕王府中富貴,可是就這麼被小兒玩鬧用掉了,哪怕是阿吳也覺得太過了。

蕭妙音知道如今紙張金貴,瞧著弟弟一副將紙張當做玩具的樣子,連忙讓人抱了過來,教他一些歌謠。

對於這個朝夕相處的姐姐,檀奴很乖很聽話,跟著姊姊學了些,最後累了打著哈欠就睡在她身上。

阿吳見狀連忙過來將檀奴抱走。

「對了,現在外面怎麼樣了?」蕭妙音去看阿蘇,外面的事自然就是蕭佻了,蕭佻上回幫過她,雖然也不是專門去幫她的,但是好歹幫過忙不是。她也不可能去看蕭佻怎麼樣了,但還能知道些什麼。

「三娘子,如今阿昌還未歸來,再等等就能知道了。」阿蘇是個眉目婉約的女子,說話也輕聲細語的。

「嗯。」蕭妙音想想也是,乾脆就埋頭吃點心去。

等到阿昌回來已經一刻都過去了。

「娘子氣得不輕。」家僕們都稱呼主母為娘子,阿昌這麼稱呼也沒錯,「聽說大郎君在屋頂上躥了一圈就是沒有人能把大郎給攆下來。」

「這何人敢?」阿梅聽了道。

大郎君再怎麼樣都是大郎君,除非是郎主發令,不然誰敢將人怎麼樣?

「那如今娘子如何了?」阿蘇好奇問。

「這可就不知道了。」阿昌還真的沒打聽到這個。

蕭妙音聽後蹙起眉頭,這都這麼久了,蕭佻就這麼一直呆在屋頂上不吃不喝的真的沒問題嗎?

蕭佻抓起一隻剛剛從庖廚那裏順來的豬腿咬了一口,他早就將這座王府摸的熟透了,怎麼抄近道去庖廚還真的沒有誰比的上他。

「大郎君,你就下來吧。」將蕭佻從小看到大的老僕站在屋簷下一半真心一半做戲的呼喚。

老僕自然是不希望蕭佻真的下來被長公主責罰,可是人老是呆在屋頂上也不是這麼一回事。

蕭佻在屋頂上吐出一塊骨頭,豬骨頭順著屋脊骨碌碌的滾下來。

他下來幹嘛?難道送上門讓拓跋鳴玉好擺長公主的譜?蕭佻隨意將油膩的雙手擦了擦,又躺在了瓦片上。

細微的聲響傳來,蕭佻一看就樂了,只見一隻梯子搭在那裏。

這是要上來了?蕭佻嘴角挑起一抹笑。

上屋子一群人還真的不如蕭佻做的熟練,哪怕蕭佻沒有做出一腳將梯子踹開的舉動,人上來還是小心翼翼。

結果人上來發現蕭佻一跳就跳到另外一間屋子上了。

頓時在場的人差點哭出來。

夜幕降臨,萬壽宮中已經是燈火輝煌,整座宮殿亮如白晝。

價值不菲的蠟燭雖然不如當年石崇那般當做柴火燒,但在東宮中還真的不是那麼稀奇的物事。

太皇太后面前的食案前擺了百來道膳食,哪怕太皇太后提倡節儉,但是天家的排場還是要的,總不能讓堂堂太皇太后和平常富貴婦人一般,隻用那麼幾道膳食吧?

今日夕食,太皇太后特意將李平召入東宮和三郎四郎一道用膳。

太皇太后為人霸道,自從李平成了她的入幕之賓之後,她甚至限制李平的妻子和他見面,哪怕夫妻倆有個話說,她若是知道了必定會派人監視。

「來,嘗嘗這個。」太皇太后保養的很好,哪怕如今已快年過四十,風韻仍在。

李平坐在那裏,手裏持箸,面上沒有半點對太皇太后柔情的回應,他機械的嚼著口裏的食物,那些美味的膳食吃在嘴裏味同嚼蠟。

三郎四郎是見多了李平的,他們正指揮著內侍給他們夾太皇太后面前某道菜肴。這放在別人身上是放肆,但是在他們身上確實最平常不過。

兩個孩子眉目間和蕭斌有些相似,太皇太后含笑看了一眼孩子們,她瞧著李平,「怎麼了,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朝堂上有誰給你氣受了?告訴我是哪個。」

李平如今是太皇太后一系的人,要是朝堂上真的有人敢對李平如何,那麼也是對太皇太后不滿。

太皇太后當年有兩個十分中意的男寵大臣被養子害死,她直接奮起和養子對抗,最後以養子暴斃結局。

「不是,只是想起陛下最愛用鹿肉而已。」李平隨意找了一個借口搪塞過去。

「鹿肉?」太皇太后養了拓跋演這個名義上的孫子幾年,但是她並不是事事都照顧到,畢竟還有那麼多的內侍宮人在。

那道鹿肉從端上來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過,太皇太后叫過內侍,「將拿到鹿肉給陛下送去。」

「唯唯。」內侍立即領命。

「……」李平聽到太皇太后和內侍的話,心中的煩躁又增添幾分。

西宮中天子正在用膳,作為孫子,做祖母的既然提倡節儉,那麼拓跋演也只有跟著一起節儉的份。

突然一個黃門進來,「陛下,太皇太后派黃門前來。」

在西宮裏,太皇太后最能觸動人的神經。

拓跋演立即道,「宣。」

不一會兒一個小黃門進來,「太皇太后給陛下送來一道鹿肉。」

「善。」拓跋演點頭。

那道鹿肉被放在膳食中最顯眼的位置,拓跋演看著那道鹿肉眉頭蹙起,他微微別過臉去。

「陛下?」拓跋演身邊的內侍見著出聲問道,「可要用那道鹿肉?」

「嗯。」拓跋演點頭,而後他又讓內侍夾了幾樣菜肴,將鹿肉混在裏面。

醬汁澆下來已經上已經看不出菜肴的原本是怎樣的,他只是用了其他幾樣,太皇太后送來的鹿肉被他壓在下面。

他怕蕭氏會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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