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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蓮》再次
蕭麗華將那些道士和書籍都保存了起來,那些關於火藥的書籍,她讓手下的那些作坊趕緊的多印出幾份備存。上回蕭妙音和她提過用道家煉丹用的六一泥,她事後的確是讓那些道士給她高了出來,但是她發現六一泥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出來的,裏頭要的東西就有石脂白礬等等,真的用道士的六一泥,光是成本就會讓她頭疼。哪怕她有錢,但是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最後作坊裡的那些工匠,把黏土做成的模子放入火中焙燒,出來的成品比以前要堅硬不少。

如今改良之後的活字印刷在這會算是派上用場了,原先她是想看能不能投入商用,不過書籍翻來覆去的那也是那幾本,至於出話本的話,還得去找人來寫,而且還要寫的能對人的胃口,要推廣也有一定的製約,不過可以傳播學說的話,有這麼一個活字印刷方便不少。

蕭麗華做的這一切,大多是是為她自己用,至於甚麼推動古代社會這種宏大的理想,她暫時還沒有想過。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而且發展這事,也是要看時機的。

「都印好了?」蕭麗華捧著肚子坐在床上,看著手上那一卷印刷好的書籍。她手邊放著一堆的書卷,那都是從漢到現在,整理好的,關於火藥的各種配方和記載。蕭麗華養著的那些道士也是趁著這股冬風,將道家的那些典籍也給印了一次。

如今佛家在南朝北朝都吃香,道士們的日子就有些難過,更是要抓緊各種機會。

蕭麗華對此只是笑笑。

「娘子,都印好了。」乳母答道,她也有些不太明白,「娘子,你不是說這事你不打算沾手了麽?」

「說是不打算沾手,可是哪裏能甘心。」蕭麗華按住肚子嘆口氣,她也知道如今自己外命婦的身份的確是不太適合弄這種威力大的火藥,所以她才會和蕭妙音說她不能再做下去了。

可是知道歸知道,可心裏真的難甘心,她不想就這麼一輩子和清河王生孩子養孩子管家就這麼一輩子過去了,到時候歷史上也就留下一個清河王妃蕭氏的名頭,名字都留不下。除非哪天她墓被發了,墓誌銘挖出來,才能被人以輕描淡寫的提起那麼幾個字。

她真的不甘心,她知道這個時代許多女人都是在生孩子和養孩子中不斷循環,可是說句難聽的,這樣和那些母豬有個什麼區別?若是毫無選擇就算了,可是如今她也不是毫無選擇。

「娘子,這……」乳母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勸這位王妃甚麼。其他的王妃都是忙著籠絡丈夫,提防側室,一個勁的生孩子,還有互相交際。自家王妃這些雖然都做,但並不像其他王妃那樣上心,更多的時間是在看帳本,和讓人去和外面那些胡商聯繫。

「阿姆,我知道你想說甚麼。」蕭麗華重重嘆口氣,「別人怎麼樣,我管不住,但是我自己還是由我說了算,當年太皇太后擺了我一道,如今太皇太后都病的不行了,難道我還要繼續被人擺佈?」

「娘子!」乳母聽到蕭麗華這堪稱大逆不道的話,嚇得額頭上的冷汗都要出來了,她連連擺手,讓蕭麗華莫要再說下去,「娘子小心隔牆有耳。」

「放心這府中的,除了大王手下那些朝廷配備的屬官,哪個身家性命不是在王府手裏攥著,想要把我的話外傳,那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全家的命夠不夠填。」蕭麗華淡淡一笑,「罷了不說這個,說了也是讓人煩悶,莊子上那些女孩子都挑選出來了?」

「基本上都已經選好了,」乳母答道,「那位從燕王府來的男——咕——娘子親自倒莊子上遠的,人都是好的,就是要多些肉米來養一下。」養母差點就把阿難給說成是男的了,幸好嘴上改的快,「畢竟那些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家裏爺娘不會多好對待。」

農家中把女兒當人看的阿爺就沒幾個,雖然說女子織布也是家中的一個進項,但大多數爺娘都是將家裏的好東西給自己用了,剩下來的給兒子,女兒能不給就不給。乳母想起那些挑選出來的女孩子,一個個痩的,忍不住在心裏又念了一聲佛號。

「那沒關係,我既然敢養,那麼就缺不了那些人的吃用。」蕭麗華笑了一聲,「出身貧苦也有個好處,過了好日子,還看得上那些人家?」

「娘子所言甚是。」乳母道,那些吃用花銷大,尤其練武的話肉食上面就不鞥呢缺少了,但是蕭麗華還是出得起。

「對了,娘子,還有一事。」乳母想起一件事來,「燕王府中的五郎蕭弘來接那些道士,說是宮中左昭儀的意思。」

「那就讓他接走吧。」蕭麗華點點頭,「蕭弘是左昭儀的同胞弟弟,既然是他說了,那麼就一定沒差了。」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小溪,蕭麗華嘆了一口氣,蕭弘小名檀奴,等到孝期一過,就要入中書學做中書學生。中書學那個地方世家子多,但也不是全部都是世家子,甚至還有寒門子弟在中學裡擔任中書博士,傳授中書學生典籍。

「要是阿兄當年努力一點,說不定也能進去了。」蕭麗華想起自己的兄長蕭則不禁嘆了口氣。

「大郎君日後的前程一定會好的。」乳母擔任知道如今博陽侯一支的情形,聽到蕭麗華這麼感嘆,她勸慰道。

蕭則是比博陽侯要上進,但是再上進,在太皇太后眼裏還是比不上蕭佻,結果到了皇帝掌握大權,蕭家上下尷尬無比,皇帝是沒有碰蕭斌的燕王和太傅的位置。但是朝中議事基本上已經不帶上他。作為大家長的蕭斌都已經這樣了,其他的蕭家人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兩年段氏沒少找上門,話裡話外都是要蕭麗華多提拔一下蕭則,蕭麗華一開始還聽著,後來隻覺得無比的煩躁,一個男人淪落到要靠女人了,那還有甚麼勁頭?

「以後段氏再來,就說我要靜心養胎,不能見她了。」蕭麗華想起這位大嫂就心煩。她一開始還以為這是蕭則的意思,還問了一下兄長,誰知道蕭則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完全是段氏一頭熱的攛掇她給蕭則謀前程。,

如今蕭家人都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她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做什麼被打的出頭鳥。

「唯唯。」乳母垂首應下。

**

檀奴大名蕭弘,他照著蕭妙音的意思將蕭麗華手下的那些道士接出來,安排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蕭弘出來的時候對家裏報備的,而且自己去做甚麼事,到哪裏去都是會對父兄說,唯恐他們不知道。

蕭斌聽說是宮中三娘的事也讓他去了。

安置那些道士得房屋都是蕭斌出得,父母在無私產,父母高堂還在就有私產,回頭要是被那些禦史知道了一參一個準。

蕭弘知道這次是宮裏姊姊的事,做的也格外用心,他已經從常氏那裏知道了自己要入中書學的事。心中明白要是沒有姊姊,別說進中書學,就是連中書學的門他都摸不著邊,於是辦這事的時候他也格外的用心。

道士們安頓好了,那些煉丹的甚麼亂七八糟的爐子也搬過來,蕭弘看到那些道士的書籍,也拿過一卷看了看,這一看就是從天光看到天黑,要不是家人提醒,恐怕蕭弘就要在在家裏的別業裡住上一晚上了。

這日之後蕭弘也讓人找來一些道家煉丹的書卷,廢寢忘食的讀。蕭佻聽說之後,還專門去找這個弟弟談了一次,說就這麼隻讀道士的那些煉丹術實在是太偏了,道家的那些煉丹術不是追求強身健體和長生不老麽?不通醫理怎麼行?而且不知道道家的那些典籍,不知曉道家的精髓怎麼能夠煉好丹藥?

蕭佻那一堆話把蕭弘說的雲裡霧裏,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然後暈乎乎的就接了兄長送來的那一堆的書卷。

蕭佻好兄長的姿態十足,「你都要進中書學了,光是看煉丹是不成的,必須還要有其他的輔助才行。」完了讓人將他那裏的書籍送了許多過來。

書那都是能夠傳給下一代的寶貝,哪怕清河王妃給他們送來了許多印好的書卷,蕭弘都不敢不當回事,立刻把自己雙手洗的乾乾淨淨的伸手接了,拿出拜佛一樣的虔誠抱回房中。再認認真真開始讀。

書得來不易,哪怕是農書也要好好收著。

常氏聽說自家兒子終於不捧著那對道士煉丹的書看,鬆了好大一口氣。檀奴是她生的沒錯,但是管教起來她沒太大的底氣,而且男孩子長大了,父母的話也不太愛聽,兄長出馬是最適合不過了。

她鬆口氣之後,宮裏就來人接她入宮了。

這次常氏終於是進了長秋宮,不過長秋宮的何太后還是沒有見她,只是讓她到殿外行禮就讓她回去。雖然還是表示看不上常氏這個身份,但比起上回連宮門都沒讓進已經好很多了。

蕭妙音這次還是和常氏一道在長秋宮走了一遭,長秋宮不待見她,她知道,所以心裏對長秋宮也就是那回事。當年太皇太后她都這樣,到了何太后這裏,拿什麼來要求她一定要做個孝順媳婦?

自從太皇太后出事,何太后可沒有一次到東宮那邊去。

「阿姨,你想用些甚麼?待會我讓庖廚給你準備。」蕭妙音握住常氏的手輕聲道。

「三娘,阿姨的事不著急。」常氏進宮,為了防止突然要更衣,在燕王府裡唇只是碰了碰水,吃的都是一些糕點,而且不敢吃多了,在長秋宮下來,常氏還真的有點餓了。

「今日太后好似看起來心情不錯?」常氏想起上回自己和女兒都被擋在門外面,那時候一顆心都要跳出來,這次倒是進了宮門了。哪怕還是沒有見著皇太后的面。

「皇太后最近的心情……」蕭妙音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一樣,她微微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常氏道,「這兩日陛下降了皇太后娘家的職。」

「……」常氏立刻呆愣在那裏,她還當是皇太后的心情變好了,誰知道皇太后娘家竟然還被皇帝給降職了。

「在這兒不方便,回去說。」蕭妙音道。

蕭妙音知道外頭的命婦進宮之前的那些準備,到了宣華殿之後就讓庖廚準備了湯餅給常氏。常氏年紀大了,身體也沒有年輕時候好,腸胃經不起折騰。

庖廚很快就做好了羊肉的香氣勾的人直吞唾沫,蕭妙音懷了孩子之後,對宮廷裡那些進行準備的膳食就不怎麼感興趣,就是喜歡那種羊肉湯餅或者是豬肉餺飥之類的。

「這……」常氏見著面前的一碗,有些意動,但是也有些猶豫。畢竟湯水多,吃起來不雅觀不說,還容易將湯水濺到身上。

「阿姨,在我這裏還用講究甚麼?」蕭妙音已經是受不了了,她如今特別容易肚子餓,別的婦人在這時候很多都是吐的昏天暗地,她倒好,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半點不適都沒有,而且人看上去比懷孕之前還要好。

蕭妙音拿起箸,當著常氏的面就開始吃起來。

常氏瞧著她吃的香,看了看四周,都是低眉順眼的宮人和中官,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女兒一樣將面前的那碗湯餅給用完。

這邊蕭妙音和常氏用湯餅用的美滋滋的,但拓跋演那邊就沒那麼美妙了。

此刻朝陽殿中的氣氛凝重的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拓跋演坐在禦床上,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面前的那一眾鮮卑老臣,「方才尚書右僕射說,不認同朕的遷都之舉?」

「陛下。」尚書右僕射莫那縷也快四五十歲了,披散下來的頭髮中都可以瞟見幾縷灰白,「遷都之事,事關重大,不可以兒戲,自從先祖定都平城,已經幾十年之久,在平城已經生活了好幾代,陛下要說遷都,恐怕人心上就有不平。何況洛陽廢棄已久,若是要作為都城,勢必要重新建築宮城,和內外城。花銷巨大,洛陽臨近南朝,若有戰事,恐怕不利。」

「陛下,漢人雖然說洛陽居天下之中,但是鮮卑人並不講究這些,中與不中和是否正統半點關係都沒有。」說話的那個鮮卑貴族言語間對漢人的那一套很不當一回事,「我們鮮卑人能入主中原,靠的不是漢人的那套,當年司馬家也是漢人裡的世家,但是才幾代人,就丟了江山,跑到江南,到現在那一幫子漢人還和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那裏……」

「你當真知道當年司馬氏為何失了江山麽?」原本拓跋演蹙緊眉頭隱忍不發,聽到鮮卑貴族在那裏打發厥詞,將司馬家丟了江山都歸到禮樂上來,不禁發聲問道。

「額——」那鮮卑貴族原先不過就是逞口舌之利,誰知道拓跋演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那鮮卑貴族直接就漲紅了臉,接著幾次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讀書還是要將書讀完的好,」拓跋演面上冷下來,「司馬氏失去了江山,歸根就定,還是他們自己內鬥,若是沒有賈南風那些事,八王之亂,會怎樣還真的難說。這些和漢人的禮樂有何關係?」

「陛下,這麼多年來,從□□到如今,朝廷之中的確用漢人,但這些就已經足夠了,如今還要漢人那一套所謂的『洛陽為天下中』,平城靠近我鮮卑人發跡之地,洛陽又算的了甚麼?」

一個鮮卑貴族這麼說,另外的鮮卑貴族也紛紛的附和點頭,「漢人那一套,連他們自己都用不好,我們鮮卑人打天下靠的是兵強馬壯,而不是漢人的那套所謂的禮儀正統!」

「就是,南邊的那些漢人罵了我們鮮卑人那麼多年的索虜,為甚麼還要用他們的那套!」

頓時殿內熱鬧起來,自從太皇太后大肆任用漢臣以來,許多鮮卑貴族對太皇太后實行的一系列的政策都十分不滿,只是太皇太后向外表現的從來都不是甚麼溫柔和含情脈脈,對於敢對她不滿不從甚至口出狂言的,輕則丟官,重則全家老少陪著一塊回草原上放羊去。所以那些鮮卑貴族的怒火不敢當面就沖著太皇太后發。如今皇帝收回大權,眾多鮮卑貴族的怒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出口,若不是太皇太后當初向外發佈漢化改革政令用的是皇帝的名頭,說不定這群人現在就鬧騰起來,將矛頭對準眼下在長信殿「養老」的太皇太后。

「漢人那套有甚麼用?漢人自己都把自己打理不好,他們的那套又有甚麼用處,陛下應該聽鮮卑人的話!」

「夠了!」拓跋演見著鮮卑貴族們紛紛出言說漢人那套不可用,心中冷笑,加上他們吵得如同潑婦撒潑似的,他一揮手,將手邊的玉杯掃落在地。

玉杯被掃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響,當著一眾人的面四分五裂,裏頭的蜜水在地衣上留下來深色的痕跡。

「……」原本還神色激動的鮮卑貴族們被這突然而來的動靜一嚇,頓時都安靜下來。

「今日議事就到此為止。」拓跋演一張臉已經黑的不行,他掃過那些鮮卑貴族,丟下這麼一句話。

那些鮮卑貴族們知道方才自己鬧的太凶,如今皇帝是動了怒了。於是一個個閉了嘴退了出來,有人還想說的,被旁邊的同僚拉住。

那些鮮卑貴族一走,殿中就安靜了下來,毛奇教過幾個小黃門上前收拾那些破碎的玉杯碎片,還有將地衣撤走換掉。

拓跋演靠在手邊的三足憑幾上,面色沉如水,他盯著殿中的一隻青瓷蓮花尊上沉默不語。

毛奇在拓跋演身邊伺候了這麼久,哪裏不知道拓跋演如今在想甚麼,毛奇知道,皇帝現在看著平靜,其實心裏已經不知道火成甚麼樣了,只是不發出來而已。

過了好一會,拓跋演從禦座上起來,毛奇聽見動靜彎下腰。

「去左昭儀那裏。」拓跋演丟下這麼一句,就外殿外走去,毛奇聽見連忙跟了上去。

宣華殿內,蕭妙音和常氏兩個人吃飽了肚子坐在床上說一些私房話。常氏將自己懷孕時候的心得半點都沒有保留一股腦的全部告訴了蕭妙音。

「這最重要的就是多走動,身體好了,到時候肚子裏的孩子也跟著好。」常氏叫的東西和宮中那些女官說的還是有些不同。

女官們是恨不得蕭妙音平平安安一直到生產的那天,甚麼要多出去走動走動,這樣的話沒幾個敢說,一來女官們都沒有生產過二來也是怕蕭妙音聽了之後真的去到處走最後出事。

蕭妙音覺得常氏說的挺對的,「好,到時候就聽阿姨的。」

「……」常氏看著蕭妙音,過了許久才嘆一口氣,「阿姨到如今還是覺得三娘還是當年那個穿虎頭鞋的小兒。如今三娘長大了,也要做阿娘了。」

蕭妙音想起自己的年紀放在現代才剛剛上大學,拓跋演也屬於剛剛工作的那一類,她頓時心裏狂呼作孽,但也沒辦法了,孩子都要了。拓跋演也急著要個孩子,她也想有個。

「那兒還是阿姨的三娘啊。」蕭妙音調皮的說了一句。

她話音剛落,外面的中官就唱道,「陛下至——」

常氏趕緊從床上下來,蕭妙音則是慢吞吞的,宮人扶著她下床,才走了幾步,拓跋演就已經進來了。

拓跋演的臉色不好,幾乎是青黑的。常氏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皇帝臉色不好。則是常氏第一次見到皇帝,她立刻就跪下,「妾拜見陛下!」

「……」拓跋演見到跪伏在地的中年女子,想起這應該就是蕭妙音的生母,「常側妃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不拘束這些。」

蕭妙音見著皇帝連禮都懶得行,兩個人到現在越來越像平常夫妻那麼過日子了。

「多謝陛下。」常氏從地上起來,蕭妙音趕緊的扶著她。

「常娘子最近身體如何,可還安好?」拓跋演見著蕭妙音生母還在,緩了臉色,口氣也是很可親。

常氏見著皇帝是一個皮膚白皙身形高大的俊秀男人,心裏懸著的一顆石頭就放了下來。聽到天子如今和氣的和她說話,心裏的緊張也消去了大半。

「回稟陛下,妾一切安好。」

「那就好。」拓跋演點了點頭,面上露出笑容來。他接著和常氏說了幾句話,然後對劉琦說道,「常娘子這會也應該累了,帶常娘子下去歇息吧。」

劉琦聽後稱唯,帶著常氏道側殿裏去了。

蕭妙音早就看出來拓跋演進來的時候脾氣不好,她伸出手就按在他的眉心上,「怎麼了?看著你的臉色都要黑透了。」

「那些人,以莫那縷為頭,反對遷都洛陽。」拓跋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道,「當年有太皇太后壓著他們,現在他們是使勁兒的撒歡了麽?」

太皇太后執政重用漢臣,而拓跋演的執政風格繼承了太皇太后的特色,自然也是引來一些鮮卑貴族的不滿,以前還有太皇太后高壓壓著,而拓跋演掌握大權沒幾年,看著又脾氣好,於是就可勁兒的興風作浪了。

「原來是這件事。」蕭妙音沉默一會,「我說的話,你不會怪我吧?」

「在胡說甚麼?」拓跋演聽到她這一句,有些奇怪的看過來,「你有話說給我聽吧?」

「嗯,陛下應該還記得當年秦國商鞅變法吧?」蕭妙音斟酌了一下,問道。

「當然記得。」拓跋演從小就熟讀各種漢家典籍,自然是知道這個。

「陽光底下沒新鮮事。」蕭妙音笑了笑,「不覺得這會和秦孝公那會挺像的麽?」

「……」拓跋演靠在隱囊上,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起眼看著蕭妙音,「和秦孝公相似,那麼估計也就用同樣的手段了,不過我可沒有一個商鞅,看來只能是我自己來做這個惡人。」

商鞅在變法裏頭也是替秦孝公背了鍋,明明是秦孝公自己選擇的霸道,商鞅不過是照著他的意思做,結果最後那些秦國貴族的怒氣全撒在他身上。

「商鞅變法,雖然得罪了那些朝堂上的人,但是利在千秋。」蕭妙音想起看過的那些史書笑了笑,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拓跋演頭疼了,「一旦做成了,就受益無窮。」

「是啊、」拓跋演感嘆,「偏偏那些人一個都看不到,還說甚麼祖宗定在平城不能動。不過是幾十年下來,他們的勢力在平城深厚而已,去了洛陽,他們是甚麼?」

拓跋演手伸出來,輕輕的按在蕭妙音的肚子上,「這些鮮卑勛貴尾大不掉,要再這麼下去,還不知道將來會出甚麼事。」

鮮卑貴族們雖然也受漢化,但是程度不一,還保留著那一份草原上的兇狠。

「阿爺就替你把這些都去了吧。」拓跋演摸著蕭妙音的肚子道,「免得你到時候還得頭疼這些事。」

「萬一我生的是個女兒呢。」蕭妙音無所謂孩子的性別,畢竟她還年輕又是第一個孩子,並不看重這個。

「那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就封她做長公主。漢時也不是沒有嫡公主封長公主的先例。」拓跋演道,「不過這件事還是替孩子們做完了的好。」

漢化改革勢在必行,哪怕那些鮮卑貴族再反對也要堅持到底。那些鮮卑貴族口口聲聲說鮮卑人得北方的半壁江山靠的不是漢人,但是若是想長久下去,鮮卑人的那一套就勢必要拋棄。

拓跋演閉上了眼,蕭妙音聽到他呼吸平緩下來,讓宮人拿來錦被給他蓋著,自己就要起身,結果看似睡著了的拓跋演迅速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陪陪我。」

「……」蕭妙音瞧著拓跋演的側臉,輕輕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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